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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錯綜複雜的同盟、協約關係以及由來已久的種族矛盾,奧匈帝國與塞爾維亞之間一觸即發的戰爭牽動著歐洲各大國的神經。7月15日,英國海軍根據動員計劃書進入備戰狀態,並舉行了試驗性的動員。英國的法律雖未規定後備人員必須在這種情況下應召報到,卻有多達兩萬餘名後備人員來到海軍兵站。這是英國海軍有史以來第一次對總動員進行實際測試和徹底檢查,海軍部還專門派出軍官在每一個海港察看動員過程,以便報告存在於動員製度中的每一個不足之處並加以糾正。海軍大臣丘吉爾與第一海務大臣路易斯親王則親自前往查塔姆視察,看著全體後備人員扛著他們的個人用具登上指定的軍艦。

到了7月18日,在樸茨茅斯南部的斯皮特角海域,英國海軍舉行了規模空前的閱艦式。這是世界時尚曾經見過的無可比擬的艦艇大聚會,受閱的是以五十五艘戰列艦、四艘戰列巡洋艦為主力的大艦隊,軍艦的行列長達30餘海裏,幾乎將斯皮特角與懷特島之間的索倫特海峽填滿。英王喬治五世乘坐皇家遊艇“亞曆山德拉”號進行檢閱。整個艦隊的每艘軍艦都懸掛滿旗。甲板上排滿身著盛裝的水兵和海軍陸戰隊員,軍樂高奏,禮炮齊鳴,這些以15節航速行駛的艦艇,足足花了6個多小時才從“亞曆山德拉”號前方一一駛過。海峽上空一共有17架海軍的水上飛機和陸上飛機不斷盤旋。這一次被稱為動員檢閱的大規模閱艦式,為的是檢查預備艦艇的動員體製,表明作為預備的第三艦隊也已經能和大艦隊以及海峽進隊一道投入迫在眉睫的戰火之中。

……

7月26日傍晚,德國皇家遊艇“霍亨索倫”號從北海駛入威廉港。在這座軍港戒備森嚴的碼頭上,皇室家庭的極為主要成員相互道別,然後各奔東西。威廉二世攜皇後前往波茨坦行宮,皇儲威廉返回第5軍團司令部——他已被任命為這20餘萬部隊的正牌指揮官,身有軍職的其他王子們也各自歸隊。

至於夏樹,此行已不負所望地勸說德皇改變了心意。如若英國參戰,公海艦隊將獲準出擊,用一場全力以赴的戰鬥打破宿命。所以,他將回到艦隊司令部,協同馮-英格諾爾及參謀們完善作戰方案,及早實施各項前置準備工作,一刻也不容延緩。

當德皇乘坐專列抵達波茨坦時,歐洲局勢正朝著夏樹所描繪的“最糟糕情況”發展。在德國有意無意的縱容下,奧匈帝國政府向塞爾維亞發出條件苛刻的最後通牒,要求塞爾維亞政府在48小時內做出答複。

接到奧匈帝國最後通牒之後,塞爾維亞迅即向沙皇俄國求援。由於火速訪俄的法國總統普恩加萊強硬主戰,允諾法國傾其所能地支持俄國,俄國遂決定對塞爾維亞提供堅決的支持,包括必要時不惜動用武力的承諾。得到了俄國和法國的支持,塞爾維亞拒絕了奧匈帝國最後通牒中“允許奧匈帝國官員進入塞爾維亞參加對行刺事件的調查”和“允許奧匈帝國派員協助在塞爾維亞取締反對奧匈帝國的行動”兩項。在後人看來,這是任一獨立國家都無法接受的苛刻條件,然而在這個時代,情況卻有所不同。早年有人圖謀刺殺塞爾維亞的米赫爾親王,當時奧匈帝國就充分給予了配合,允許塞爾維亞派官員前往帝國境內開展調查。

在向奧匈帝國提交答複之前,塞爾維亞即下令進行部分動員,向奧塞邊境派遣了15個師的兵力。知悉情況後,奧匈帝國於當天深夜動員20個師準備對塞爾維亞作戰,俄國則於次日拂曉開始進行各種軍事準備,戰爭動員實際已經啟動。

在塞爾維亞向奧匈帝國遞交了最後通牒答複的當日,為迎接英王喬治五世檢閱而集中起來的英國艦隊在英吉利海峽舉行了一場大規模的作戰演習。鑒於巴爾幹形勢的急劇惡化,這次演習參加的艦艇一律按戰時定員配足,而各分艦隊和中隊原定在演習結束後解散,有些將去公海進行各種訓練項目,有些將返回港口基地,把部分人員遣回訓練學校,有些將進塢修理。但是,從維也納傳來的消息讓英國海軍大臣丘吉爾作出了一個重要的決定,在與海軍部第一海務大臣、巴騰堡的路易斯親王緊急磋商後,他命令艦隊不得解散。接著,經外交大臣格雷同意後,丘吉爾向報界發布了海軍部的命令,希望這個消息能夠讓柏林和維也納“保持清醒頭腦”。

獲悉英國本土艦隊全員集結待命,7月27日,馮-英格諾爾以德國公海艦隊總司令的名義簽署了一項特別演習命令,要求各分艦隊、分隊召集全體現役人員就位,並從海軍院校和飛行學校抽調學員補充編入艦隊。同一天,駐紮在威廉港及周邊兵營的德國海軍第1陸戰旅也借演習名義派出大批海軍步兵,對威廉港沿岸及附近島嶼進行了地毯式的掃蕩和嚴密的駐點警戒。

7月28日清晨,威廉二世在波茨坦行宮看到了奧匈帝國遣人送來的密件——塞爾維亞對奧匈最後通牒的答複內容,並從前來謁見的奧匈帝國外交官員那裏得知了一個驚人的消息:弗朗茨-約瑟夫皇帝已準備在對塞宣戰書上簽字!

盡管奧塞邊境已是戰雲密布,閱過塞爾維亞的答複原文後,威廉二世當即建議奧匈帝國取消戰爭計劃。因為塞爾維亞在答複中表明了屈服態度,發動戰爭的理由已經消失,若此時強行宣戰,將導致奧匈帝國在輿論和道義上處於不利位置。

盡管有此明確意見,但當奧匈帝國的外交官員詢問一旦奧塞開展,德國是否會忠實履行早先全力支持奧匈帝國的承諾時,威廉二世仍做出了肯定的答複。

當天晚些時候,奧匈帝國以塞爾維亞不接受最後通牒為由向其宣戰。

得知奧匈帝國已向塞爾維亞宣戰,丘吉爾命令英國本土艦隊開赴遠在北方的斯卡帕弗洛基地。大艦隊連夜駛出波特蘭港,近百艘艦艇排成長達18英裏的縱列,穿過多佛爾海峽向北駛去。

艦隊完成部署後,丘吉爾在他的日記裏寫到:“無論如何,突如其來的魚雷襲擊已成為昨日的惡夢,一去不複返了。”

落筆之時,丘吉爾心中也許仍存一絲隱憂,而無獨有偶,另一位“海軍大臣”,德國海軍國務秘書馮-提爾皮茨在日記中記述到:“等到英國參戰的現實打破了那些人一廂情願的幻想,他們必定會為我們剛剛失去的機會而感到無比懊惱——三艘德國潛艇本可以在英國艦隊毫無防備的情況下發起襲擊,保守估計,至少可以重創四到五艘英國主力艦,從而大幅抵消英國本土艦隊對我們的優勢……不宣而戰的恥辱?今天,人們隻會承認日本的崛起,還有誰指責它在清日和日俄戰爭中不宣而戰的卑劣行為?”

7月29日,奧匈帝國軍隊越過奧塞邊境,並對塞爾維亞首都貝爾格萊德進行了炮擊。盡管此時許多人仍希望將戰火控製在局部戰爭的範圍內,但縱橫交織的盟約、協約已經讓歐洲各大國無法置身事外。7月30日,奧、俄兩國都頒布了總動員令;7月31日,德國向俄國發出最後通牒,限令它12小時內撤銷動員並“向我們明白宣布業已照辦”,俄國未予理會。

在向俄國遞交最後通牒的同時,德國也向法國遞交了最後通牒,要求法國在18小時內答複它在俄德戰爭中是否保持中立,並說如果法國保持中立的話,德國“要求將土爾和凡爾登兩地要塞交由德軍占領作為保持中立的保證,待戰爭結束後歸還”。

換句話說,就是要法國把大門的鑰匙交出來。

德國駐巴黎大使舍恩男爵感到難以遞交這份“蠻橫”要求,在他看來,此時此刻的法國如果保持中立,對德國具有莫大好處,本國政府大可以為此主動付出代價而不應采取懲罰性手段。最後,他向法國政府遞交了要其聲明中立的要求,而沒有提出德國關於兩處要塞的要挾,但法國人截獲和破譯了柏林給他的指示,對實情還是清楚的。

對於德國的通牒,法國的答複是“將按自身利益行事”。

戰爭導火線既已點燃,一切都變得無可挽回了。邊界上戰雲壓境,各國政府驚恐不已,掙紮著力求避免戰爭,但一切都是枉然。國境線旁的情報人員把每一支騎兵巡邏小隊都上報為搶在動員令前頭布防的隊伍,各國總參謀部為它們無情的時間表所驅使,拍著桌子要求及早發出調兵遣將的命令,生怕對手取得提早一小時行動的便宜。各國首腦都臨淵畏懼,畢竟是要他們來承擔國家命運的責任,他們想要退縮規避,但是軍事行動的時間表還是把他們推向前去……

……

8月1日清晨,赫爾戈蘭灣內霧氣彌漫。夏樹以德國公海艦隊作戰參謀長的身份登上大型魚雷艇K29號,隨布雷艦隊從威廉港啟程,經過兩個多小時的海上航行抵達了被譽為“北方直布羅陀”的赫爾戈蘭島。

赫爾戈蘭之名意為“神聖之地”,在北歐神話中,它是正義、和平與真理之神弗裏斯提的居所。1721年,一場突如其來的風暴隔斷了赫爾戈蘭本島與其沙灘之間的天然通道,故而此後的赫爾戈蘭島由有著61米紅褐色峭壁的本島和伸入海中、有著潔白海灘的離島兩部分組成。島嶼周圍水域被稱為“赫爾戈蘭灣”或“德意誌灣”。

因為獨特的地理位置,赫爾戈蘭島有著與其麵積極不相稱的重要戰略地位。在曆史上,它曾扮演過北海沿岸各國的海上堡壘、北海海盜們的巢穴、迷航水手們的落腳點等多個角色。在18世紀前期,它甚至是歐洲最大的貨運中轉站。1714年,它歸屬於丹麥,1807年又轉入英國手中直至1890年。1890年7月1日,英國與德國簽署了《殖民地與赫爾戈蘭條約》,將赫爾戈蘭島轉交給德國。當時的英國首相不顧維多利亞女王和赫爾戈蘭島島民的反對,把這座重要島嶼拱手讓與德國,換來了非洲東部原屬德國的一個殖民地以及德國不在非洲東部繼續擴張殖民勢力的承諾。

獲得赫爾戈蘭島之後,德國人迅速將小島建成針對英國的軍事基地,這裏的泊位可供輕巡洋艦停靠,本島和離島皆建有海防要塞,配備了射程遠、口徑大的岸炮,兵營、電台、水上飛機庫等設施一應俱全,原住民則全部遣送往德國本土。

登上赫爾戈蘭本島,夏樹憑高遠眺。前方是波濤湧動的北海腹地,後方是威悉河和易北河的入海口,德國最大的海港城市不萊梅和漢堡,北海沿岸的最大海軍基地威廉港,皆位於這片水域。從形象和戰略上,此時的赫爾戈蘭島就像是一名哨兵,孤獨而英勇地戒備著德國最重要的一段海岸線。不過,由於赫爾戈蘭灣的地理輪廓是屬於開放型的港灣,赫爾戈蘭島與東、南兩個方向的海岸各相距五十餘海裏,英國艦隊若要強行攻擊威廉、不萊梅、漢堡等港,仍可繞過赫爾戈蘭島進軍,而且北海常有大霧,飛艇和飛機有時難以發揮偵察警戒作用。因此,德國海軍在赫爾戈蘭灣的防禦策略是以赫爾戈蘭島為戰術支點,以輕巡洋艦、大型魚雷艇和布雷艇對開闊海域實施警戒封鎖。

曆史上的第一次世界大戰,英德海軍的第一次正式交鋒就是在赫爾戈蘭灣展開的。英國海軍以潛艇為誘餌,用輕巡洋艦和驅逐艦伏擊德國巡邏艦隊,然後突入赫爾戈蘭灣,同前來增援的德國輕巡洋艦隊展開激戰,在戰鬥的最後階段,負責支援的英國戰列巡洋艦加入戰團,最終對德國海軍取得了一場完勝。是役,德國海軍損失三艘巡洋艦和一艘大型魚雷艇,多艘艦艇遭到創傷,傷亡、被俘人員達一千多人,而英國海軍僅有四艘艦艇遭到重創,傷亡人員不足百人。

在夏樹的注視下,隨行而至的布雷艦艇於預定海域敷設水雷。就曆史而言,第一次世界大戰中擊沉擊傷軍艦最多的武器既不是艦炮也不是魚雷,而是這些看似呆板的水雷。四年間,各國在交戰水域布下了成千上萬的水雷,英國海軍的新式無畏艦“大膽”號於開戰不久被德國海軍布設的水雷炸沉,德國海軍則因為俄國水雷損失了裝甲巡洋艦“腓特烈-卡爾”號,而英法艦隊聯手進攻達達尼爾海峽一役,土耳其海軍布設的水雷接連炸沉三艘法國戰列艦,從而發揮了扭轉戰略形勢的巨大作用,德國海軍進攻俄國的“阿爾比翁”行動中,最新最強的“巴伐利亞”號戰列艦觸雷受損,另有多艘輕型艦艇觸雷沉沒。

從幾百噸的輕艦艇到幾萬噸的超級無畏艦,稍有不慎,便可能葬身於一枚不起眼的水雷。

征得德皇威廉二世同意,提爾皮茨於7月30日簽署了一份警戒準備命令,各艦隊和海軍基地由此增派了警戒巡邏力量,並從當晚開始布雷。平日的嚴格訓練很快顯現出了效果,短短十幾個小時,德國艦艇就已在赫爾戈蘭灣內布下了六處雷場,按照預定的作戰部署,在接下來的一個星期裏,他們還將在這片重要海域布設4000多枚各式水雷,從而形成較為完備的警戒防禦體係。

有計劃地大量布雷能夠最大限度地防備對手突襲,而夏樹的意圖顯然不是龜縮死守,他早已在嚴密的水雷陣中留出一條可供大型艦艇快速進出的通道,並與負責赫爾戈蘭灣海上警戒防禦的馬斯少將協商一致——為防英國潛艇跟蹤偵察,德國艦艇平日巡邏隻走預設的巡邏通道,並故意擺出不斷加布水雷的架勢,好讓對方錯誤判斷德國海軍的真實意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