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林威治時間1914年8月8日下午5時30分,當北海對岸的德國人在基爾港如癡如醉地聆聽聖諭之時,一份極具震撼力的公報由英國海軍部發出:在持續約11個小時的日德蘭大海戰中,英國皇家海軍損失戰巡4艘、無畏艦8艘,多艘艦艇遭到重創,陣亡人數高達1。14萬人。毫無疑問,這是大英帝國自1588年英西大海戰建立海洋霸權以來所蒙受的最沉重失利,造成這場慘敗的最主要原因是英國艦隊踏入了德國海軍蓄謀已久的陷阱以及突變的天氣,這兩個關鍵因素導致英國艦隊未能充分展開戰鬥隊列,而艦隊全體官兵在局麵不利的情況下依然展現出了英勇無畏的皇家海軍精神,以分艦隊指揮官伯尼中將為代表的一大批英國將士至死仍堅守在戰鬥崗位上。雖然英國海軍損失了近一半的主力艦艇,德國人亦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價,公海艦隊的十餘艘主力艦將不得不在船塢裏呆上幾個月,而在此期間,英國海軍將動員一切可動員的力量保衛本土和海上航線,並與盟國一道頑強抗擊強行挑起這場戰爭的德奧同盟。

柏林時間8月8日下午7時,也即英國發布海戰公報後兩個半小時,德國官方匆匆發布戰報,宣稱以3艘戰列艦、7艘巡洋艦、19艘魚雷艇以及4000餘名官兵的代價擊沉英國主力艦15艘、巡洋艦14艘、驅逐艦31艘,取得了日德蘭大海戰的完全勝利,由此掌握了北海區域的戰略控製權。

收到德國的官方戰報時,德國海軍地中海分艦隊司令威廉-祖雄已經率領他的兩艘快速戰艦——戰列巡洋艦“馮-德-坦恩”號和輕巡洋艦“布雷斯勞”號,抵達了達達尼爾海峽口,並在那裏等待土耳其人允許其進入海峽的信號。

20世紀初,德國在地中海沿岸既無殖民地也沒有直屬港口。第二次摩洛哥危機之後,為了保護德國資本在北非的利益,增加德國在地中海的政治影響力和發言權,德國海軍宣布組建地中海分艦隊,並隨之派遣了兩艘當時新建成的戰艦——最初的計劃是毛奇級戰巡二號艦“戈本”號與“布雷斯勞”號搭檔,而這也是符合曆史原貌的組合,但根據當時供職於德國海軍參謀部的約阿希姆王子建議,派往地中海長期駐紮的主力艦由“戈本”號換成了“馮-德-坦恩”。

同為約阿希姆王子總領設計的新式戰艦,“馮-德-坦恩”號較“戈本”號早一年完工,前者標準排水量2。05萬噸,裝備三座三聯裝的45倍徑11英寸主炮,記錄的試航速度為26。5節,後者標準排水量2。2萬噸,裝備四座三聯裝的50倍徑11英寸主炮,記錄的試航速度27。9節。就總體戰鬥力而言,“戈本”號顯然勝過“馮-德-坦恩”,但德國海軍的戰略中心畢竟是在北海,兩艘毛奇級戰列巡洋艦同場作戰具有較好的協調性,而“馮-德-坦恩”是德國海軍的兩屆射擊冠軍,又曾在英德海軍的炮術交流中有過技驚全場的發揮,戰略威懾力一點也不遜色。

1914年夏天,當奧匈帝國儲君費迪南大公在薩拉熱窩遇刺時,協約國在地中海的海上力量以法國海軍為主,其主要力量為無畏艦2艘、舊式戰列艦14艘、巡洋艦6艘、驅逐艦24艘,看起來很強,卻沒有一艘能夠對付“馮-德-坦恩”號,而根據英法海軍協議,從1913年開始,英國海軍便把主要力量集中於北海和英吉利海峽,以馬耳他為基地的英國地中海艦隊實力不斷削減,至1914年僅保有三艘戰列巡洋艦——“不倦”號、“不屈”號和“不撓”號,以及一些輕艦艇和老式戰艦。

盡管英國的這三艘戰列巡洋艦聯起手來足以幹掉“馮-德-坦恩”號,但隨著戰爭的日益臨近,丘吉爾愈發擔心德國戰巡會憑借航速躲過法國的戰列艦隊,撇開或越過法國的護航巡洋艦而襲擊其運輸艦,把這些滿載士兵的船隻一一擊沉,法國海軍部的高級官員們也持有相同的憂慮。所以,在英國還未決定參戰以前,英國海軍大臣丘吉爾就指示地中海艦隊司令海軍上將伯克利-米爾恩爵士,要求他協助保護法國的運兵船隻。到了8月2日,在知悉德國即將對法宣戰的情況下,丘吉爾向米爾恩爵士發出了第二封電報,明確要求英國地中海艦隊緊盯“馮-德-坦恩”號,必要時不惜與之交火。

盡管丘吉爾極其重視“馮-德-坦恩”號這樣一艘火力強、航速快的德國戰列巡洋艦,但他的一再警告卻沒有引起米爾恩爵士的足夠重視。8月3日,當德國對法宣戰的消息傳到地中海時,米爾恩爵士坐鎮的旗艦“不倦”號停泊在馬耳他的海軍基地,“不屈”號和“不撓”號編隊航行在伊奧利亞海域。而另一支實力較強的英國艦隊,海軍中將歐內斯特-特魯布裏奇爵士指揮的裝甲巡洋艦分隊,正在奧特朗托海峽附近監視奧匈海軍的動向。負責在“馮-德-坦恩”和“布雷斯勞”屁股後麵盯梢的僅僅是一艘可憐巴巴的英國輕巡洋艦,而雪上加霜的是,因為當天清晨的大霧,這艘英國輕巡洋艦丟失了它的目標。就這樣,威廉-祖雄指揮的兩艘德國戰艦從協約國海軍的視線中消失了。

這一對極其危險的獵手不見了蹤影,法國的高級官員不禁如坐針氈。由於法國的本土軍隊在數量上處於劣勢,他們急於征調殖民兵團馳援本土——該兵團不是正常編製的兩個師而有三師之多,連同輔助部隊共有八萬餘人。整個兵團能否在戰線的指定地點出現,對於法國的作戰計劃可能起到決定性作用;而作戰雙方都認為,法國在跟德國最初衝突中的命運如何又將決定著整個戰局。

由於此時英國尚未參戰,法國海軍隻好匆匆出動所有的戰鬥艦艇,編成三個艦隊搜尋阻截“馮-德-坦恩”和“布雷斯勞”編隊。要知道,這兩艘快速戰艦可不像大多數德國戰艦那樣單純以燃煤為動力,“馮-德-坦恩”采用了16座燃煤鍋爐搭配8座燃油鍋爐的設計,即便以24節的高航速行駛,其續航力仍然高達2700海裏,足以在地中海做一次貫穿東西的衝刺,而“布雷斯勞”以12座燃煤鍋爐搭配4座燃油鍋爐,24節航速的續航力為2200海裏。

除了艦艇本身的出色續航能力,周全的事前準備也是德**隊的一大優良傳統。早在7月份上旬“馮-德-坦恩”就在奧匈帝國的普拉軍港進行了入塢檢修,清除了吸附在艦底的海洋生物,用從德國運來的零部件進行了更換修理,檢修後的滿負荷試車達到了4。6萬馬力的功率輸出,短時極速超過26。2節,動力方麵處在較為理想的狀態。同行的“布雷斯勞”號屬於德國海軍最新型的馬格德堡級輕巡洋艦,測試的最高航速達到了28節,它亦於7月下旬在意大利的塔蘭托軍港進行了檢修,從而能夠遊刃有餘地配合“馮-德-坦恩”行動。此外,德國海軍在地中海雖然隻有兩艘作戰艦艇,但所有的德籍商船以及那些受雇於德國人的中立國船隻都可能臨時用於輔助作戰,奧匈艦隊也隨時可能衝出亞得裏亞海,給協約國海軍一個大大的意外。

正如法國人擔心的那樣,勇敢好鬥的威廉-祖雄一接到德法開戰的消息,便率領他那兩艘狀態極佳的戰艦火速駛往北非海域,8月4日黎明,兩艦分別炮擊了法屬殖民地港口菲利普維爾和波尼,而在返航途中,祖雄收到了德國海軍部發來的電報,要求他啟封存放在“馮-德-坦恩”號保險箱裏的密件,並按照密件內容行事。

這份密件的內容十分簡單,一本戰時啟用的密碼聯絡手冊,一張標注有秘密補給船活動區域的海圖,一頂嶄新的土耳其帽。

威廉-祖雄心領神會,當即率領兩艘戰艦前往墨西拿補充燃料,以便應付接下來的漫長航程。

在駛往墨西拿的途中,德國艦隊遇上了5500噸級的法國防護巡洋艦“拉格拉維埃”號,這是一艘最高航速僅有22節的舊戰艦,裝備8門162。6毫米口徑的艦炮,最大射程僅有9000米左右,與之隨行的還有兩艘500-600噸級的驅逐艦。祖雄當即率領“馮-德-坦恩”號迎頭而上,在12000米的距離上以六門前主炮轟擊法國巡洋艦。炮術冠軍的頭銜不虛,德艦很快就對目標形成了跨射,而“布雷斯勞”號則以45倍徑的新式150毫米艦炮向兩艘法國驅逐艦開火。倉促還擊的“拉格拉維埃”號很快就挨了幾炮,舯部燃起大火,滾滾黑煙直衝數百米高空,兩艘法國驅逐艦試圖對德國艦隊發動魚雷攻擊,但它們的航速毫無優勢,結果在兩艘德國戰艦的猛烈炮擊下狼狽逃竄。這時候,附近海麵恰好有一艘意大利客輪,船上乘客得以目睹這場一邊倒的戰鬥,自然對德國戰艦的威武表現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交戰不過一刻多鍾,“拉格拉維埃”號艦體已出現明顯傾斜,艦員們紛紛棄艦逃生,祖雄下令停火,發信號要求對方投降,但法國戰艦仍以炮彈做出回應。“馮-德-坦恩”號在距敵大約8000米處調整航向,以全艦火炮實施精準齊射。在基本不受幹擾的情況下,德國炮手們就像是在對慢速標靶實施射擊操演,炮彈一發接著一發落在法國巡洋艦上,整艘戰船很快變成了一堆燃燒的漂浮物,兩艘法國驅逐艦自知不敵,隻好拋下“拉格拉維埃”向南撤離。“布雷斯勞”號靠了上去,扔下一些橡皮筏和救生圈,然後用兩條魚雷結果了那艘頑強的法國巡洋艦。

至8月4日夜晚,“馮-德-坦恩”和“布雷斯勞”終於抵達墨西拿,而這時意大利已經發布了中立宣言,港口當局以中立法為由,要求德國戰艦在24小時內離開。盡管祖雄試圖利用自己的人脈爭取更多時間,但到了8月6日上午,兩艘德國戰艦仍在意大利艦艇“護送”下駛離港口,此時英國已經向德國宣戰。對於這一消息,威廉-祖雄麾下的海軍官兵們皆大感意外,由於進出地中海的兩條通道——直布羅陀海峽和蘇伊士運河,都控製在英國人手裏,這兩艘德國戰艦鐵定無法歸國參戰。在幾乎所有人看來,它們隻能留在這裏協同奧匈和意大利盟友作戰,唯有威廉-祖雄清楚這支艦隊的真正任務。

在墨西拿逗留的一天半,“馮-德-坦恩”和“布雷斯勞”的儲油艙各自裝滿了重油,但加煤的情況不甚理想,致使兩艘戰艦隻能夠以巡航速度完成從墨西拿到達達尼爾海峽的航程。為了應付中途可能發生的變故,威廉-祖雄本想召集德國商船出港為自己的戰艦進行海上加煤,但他得到報告,英國地中海艦隊的兩艘戰列巡洋艦已經駛近墨西拿海域。經過權衡,他決定立即啟程,駛向一千多海裏外的星月之國,奧斯曼土耳其帝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