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澤布呂赫和奧斯坦德遭到德國海軍突襲的第二天,英國戰時內閣在倫敦召開緊急會議。

“種種跡象表明,德國海軍將於近期在比利時海岸發動較大規模的登陸作戰,以策應德國陸軍對比利時北部的攻勢,若是登陸作戰獲得成功,德軍大本營很可能做出在不列顛海岸進行登陸的決策。”

聽到丘吉爾的這番推斷,內閣會議滿場嘩然。在這之前,有關德隊可能登陸英國的傳聞滿天飛,甚至英國諜報人員傳回的一些情報也顯示德國人確有這樣的計劃,但隨著德國海軍陸戰部隊投入亞眠戰場,在離海岸好幾十公裏的內陸同法隊展開激烈廝殺,進而向巴黎戰線挺進,這種傳聞自然而然的降了溫。在英國海軍參謀部的專業人士看來,既然德國唯一的海軍陸戰師卷入了絞肉機般的西線戰場,短時間內是難以回歸本位了。誰曾想巴黎戰役還未分出勝負,經曆了戰火錘煉的德國海軍陸戰部隊悄然抽身而出,回到本土進行補充休整,磨尖的獠牙令人不寒而栗。

“肅靜,諸位,肅靜!”

相阿斯奎斯不客氣地提醒同僚們,內閣會議仍在進行,保持安靜既是規矩和禮儀,也是鎮定不亂的表現。

“對於德國海軍的這一舉動,我們的海軍有什麽應對策略?”阿斯奎斯看著丘吉爾問。

丘吉爾早有準備,他迅速回答說:“保守的辦法是在比利時海域部署盡可能多的潛艇,主力艦隊保持現有部署,發現德國登陸艦艇後以潛艇展開襲擊;激進的辦法是將主力艦隊部署到多佛爾,將雷擊艦艇部署到敦刻爾克,將潛艇部署到比利時,等著跟德國艦隊來一場硬仗。”

阿斯奎斯雖然沒有從軍經曆,但在布爾戰爭期間,他在戰時內閣擔任的內政大臣,對戰爭並非一無所知。.來看看吧發不過,大英帝國如今所麵臨的困境卻是一年來未曾出現過的,而阿斯奎斯也不是皮特父那樣的曠世奇才(老皮特是英國第位相,任內帶領英民贏得七年戰爭的勝利;小皮特是英國第位相,以財政改革支撐了對拿破侖的戰爭。父倆皆被視為英國曆史上最偉大的相之一),丘吉爾給出的兩個選項讓他頗感為難,無從下手,隻好求助於海軍總參謀長蒂沃頓-斯特迪中將。

“根據我們的估計,德國公海艦隊目前擁有到艘主力艦,數量較我們多到艘,整體航速比我們快到節,戰列巡洋艦編隊的優勢非常致命,若是再次爆發主力艦隊間的決鬥,我們的贏麵隻有到成。”斯特迪中將的言下之意再清楚不過——以當前的狀況,英國海軍最好采取謹慎策略,伺機而動。

“需要提醒一點——阿布維爾和勒克羅圖瓦被德軍占領之後,法國東北部和比利時北部都已經處於德國人的陸上包圍,比利時國王和他的軍隊對現在的局麵感到非常失望。一旦德軍攻占布魯日及相鄰海港,同時封鎖西斯海爾德水道,身處安特衛普的比利時王室、政fu和軍隊將會變成德國人的盤中餐,屆時我們將失去這個弱小卻勇敢的盟友。”丘吉爾一邊說著,一邊做了個非常無奈的表情。在場的內閣大臣們當然不會忘記,就在不久之前,他們一致否決了丘吉爾把比利時國王阿爾貝及其政fu機構“請”到英國來的提議,畢竟阿爾貝國王曾明確表態,他和他的軍隊將留在比利時,哪也不去。

內閣會議正在進行中,一位來自法國的重要訪客讓阿斯奎斯宣布暫時休會,他讓陸軍大臣基欽納、帝國總參謀長查爾斯-道格拉斯爵士以及海軍大臣丘吉爾、海軍總參謀長斯特迪這四位軍事方麵的關鍵人物隨同自己前往會客室。在那裏,身材敦實的法軍參謀長克萊熱裏將軍帶著一臉焦慮與他們逐一握手。

“近日來,巴黎最重要的人建築——凡爾賽宮、埃菲爾鐵塔、凱旋門、盧浮宮等等,在德軍炮火的打擊下蒙受了令人心碎的損毀。為避免人類曆史上最偉大的城市變成一堆瓦礫,我們準備放棄巴黎。”

克萊熱裏將軍話剛說完,大胡的基欽納不留情麵地反問:“難道在你們法國人眼中,這些曆史建築的價值比國家的利益還要高?”

這自然隻是法國人慣用的托辭,他們不那麽願意承認德國人的軍事優勢,而克萊熱裏進一步解釋說:“我們得到一份情報,德國人正準備在科唐坦半島或布列塔尼半島發起登陸作戰,若我們繼續在巴黎集結重兵,後方是毫無防備的,到時候很可能造成全線崩潰。所以,我們考慮主動放棄巴黎,節節後撤,最終在卡昂-勒芒-圖爾-裏昂一線擋住德國人的進攻。”

在座的軍人政客當然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德隊將占領法國東北部地區,從加萊到勒阿弗爾的海岸線及港口都將插上德意誌帝國的黑鷹旗,德國人可以從容集結艦船和部隊,跨過英吉利海峽最狹窄的位置入侵英國。

但是當著法軍參謀長的麵,在座的英政大員沒人闡明這一點並以此要求法方重新考慮他們的抉擇。陸軍元帥基欽納繼續冷言冷語:“也就是說,你們打算將大半個法國拱手讓給德國人?”

“占領這些土地對德國人沒什麽好處,他們的後勤運輸線拉長了幾公裏,還要隨時提防法民的遊擊進攻,他們會遇到拿破侖軍隊在俄國麵臨的各種困難。”克萊熱裏將軍麻利地答道。

“出於善意的提醒……從卡昂到裏昂橫跨多英裏,要防守這樣長的一條戰線,兵力將被稀釋,敵人卻可以從容選擇幾個突破口,集中兵力一舉突破你們的防線。到時候你們就得考慮是撤到南部山區繼續作戰,還是向德國人求和了。”基欽納說。

克萊熱裏將軍麵露慍色,卻無語以複。

基欽納唱了黑臉,他的參謀長斯特迪中將便出來唱白臉:“為了支持法國打贏這場仗,英國可是將陸軍主力部隊全部派往法國了,新征召的士兵完成訓練還需要一段時間,加拿大、澳大利亞以及新西蘭的部隊正跨越半個地球趕赴歐洲,而在東歐戰場上,我們的俄國盟友已經痛擊了奧皇的軍隊,他們正集結重兵再次進攻德國。我們相信,隻要法隊再在巴黎堅守幾個星期,戰場形勢一定會發生利於我們的改變!”

“我們也希望在巴黎迎來戰爭的轉折點,至少像四十多年前那樣,讓德國佬對這座偉大的城市無可奈何,但是……”克萊熱裏將軍遺憾地搖搖頭,“再這樣堅守下去,德國人的大炮遲早會將巴黎夷為平地,而我們精心構築的防線連同勇敢的士兵們也將一並消失。”

斯特迪中將勸道:“若能催促俄隊提前發起東線攻勢,迫使德隊從巴黎前線撤走部隊,很快就會出現轉機。”

法軍參謀長明顯不為所動,國協約當中,法俄結盟最早,合作最為緊密,戰爭爆發之初,正是在法國政fu的激勵利誘下,俄隊還沒完成準備就匆匆派出兩個集團軍進攻德國,使得德軍在西線戰事最吃緊的時候抽調了兩個兵團前往東線,等於以兩個集團軍的代價拉了法國人一把。如今巴黎形勢岌岌可危,法國政fu肯定會向俄國再求援,而求助的結果寫在了克萊熱裏將軍臉上。倒不是俄國人見死不救,坦能堡之役讓他們失去了兩支利劍,之後俄軍雖然在加利西亞戰役重挫奧匈帝隊,自身的損失也相當可觀,以沙俄軍隊的戰爭準備,在短短兩個多月的時間裏連續發動場大規模進攻絕無可能,何況興登堡指揮的德國東普魯士軍團已擺開進攻俄屬波蘭的架勢,不甘失利的奧匈帝國也調集生力軍策應德軍,一場決定東線形勢的大戰即將在波蘭平原展開,隻有等俄軍打贏了這場戰役,才有可能反過來進攻德國。

從克萊熱裏的神情當中,在座的兩位英國內閣大臣和高級將領們讀出了這些令人悲觀的內容。

“如果法隊在迫不得已的情勢下放棄巴黎,我們應該給予理解和支持,相信全世界心存正義的人也會為聯軍將士在巴黎的英勇犧牲肅然起敬。”

曆來以性格激進、觀點尖銳形象示人的海軍大臣丘吉爾,難得說出這般溫暖的話語。值得注意的是,他前一句話說是是法隊放棄巴黎,後一句提到了聯軍將士的犧牲,顯然是意有所指。巴黎戰役打到現在,不僅萬德法軍隊激烈拚殺,英國遠征軍部隊也在戰鬥一線奮勇作戰,參戰部隊的傷亡率並不比法隊低,而且英隊還在阿布維爾和亞眠獨力發動了一次頗具效用的攻勢,這些足以說明英隊並沒有拋棄法國盟友的打算,而法國人儼然在為英國前一階段的猶豫和遲疑而耿耿於懷。對戰爭而言,這種猶豫和遲疑是致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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