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波瀾壯闊的大海上,耳邊是連綿不絕的隆隆炮聲,頭頂上是不斷呼嘯飛過的戰鬥機、轟炸機,麵前的平整甲板上還有成隊成隊裝備精良、士氣高昂的海軍陸戰隊士兵,此情此情,年前才從威廉皇帝海軍學校畢業的士官生漢斯-迪巴爾特不禁滿懷豪情壯誌。

運兵船的甲板上,一名留著上唇胡、身穿德國海軍陸戰隊野戰服的上校軍官踩著堆放雜物的大木箱登高而呼:“各位,前方就是美國的弗羅裏達,我們的艦隊已經控製了這片海,我們的飛機已經控製了這片天,而我們的任務就是……掃清所有障礙,讓那些自以為是的牛仔在我們腳下臣服!”

“噢……噢……”迪巴爾特周圍的士兵們紛紛歡呼起來,美國海軍的主力艦隊在亞速爾群島、百慕大以及加勒比海域的作戰行動中損失慘重,本土空軍也在爭奪巴哈馬群島和古巴製空權的戰鬥中折損大半,除了那些沿著海岸挖設的塹壕陣地,眼下似乎已經沒有什麽可以阻擋同盟國軍隊的腳步了。

“記住,我們麵前有數以萬計的牛仔,他們在戰場上未必是合格的軍人,但自小好勇鬥狠,戰鬥精神融入他們的軀體,所以我們任何時候都不能掉以輕心!看啊!1團、2團的兩棲戰車營已經開始登陸,接下來就該我們上場了。小夥子們,好好幹,勳章、榮譽都在等著你們呢!現在,各連依次登艇,務必注意安全。”

說著,軍官大手一揮,海軍陸戰隊官兵組成的隊列開始移動。想要衝上前方十餘海裏處的沙灘,士兵們還要換乘排水量更小的登陸艦、登陸艇,這些登陸艦艇的原始版大都參加過1933年登陸英倫的行動,兩年來,它們的家族日漸龐大並且發展出好幾個係列——包括可由大型登陸艦船搭載的10噸級小型人員登陸艇、20噸級的車輛登陸艇和40噸級的輕型戰車登陸艇,以及可獨立航行的120噸級的機械化登陸艇和200噸級重型登陸艦,還有一些則是從上述登陸艦艇演變成的支援登陸艇、登陸炮艇。

上午7時20分,迪巴爾特跟隨德國第3海軍師2團2營4連的袍澤們登上了一艘可以搭載60名士兵的中型登陸艇。在一陣隆隆的發動機聲中,登陸艇很快離開母船朝著海灘的方向開去。到這時為止登陸艦隊已經進行了長時間火力準備,來自航母艦載機和從附近島嶼的臨時機場上起飛的陸基戰機也對島上的美軍工事、建築和交通進行了猛烈空襲,島上美軍早已無力用炮火阻攔漸漸逼近海灘的德軍登陸艦艇。

不過隨著登陸艦艇前方的擋板被放下,同盟國軍隊的官兵們很快開始體驗戰爭的殘酷——他們的腿剛剛踏入沒膝的冰冷海水,致命的子彈便紛紛從海灘後方的樹林中飛來,最先衝出登陸艇的士兵在第一時間中彈倒下,後麵的士兵卻還是不顧一切的繼續向前衝。駕駛登陸艦艇上的水兵們一麵將放空人員的艦艇向後退,一麵盡力用艇上的輕重武器向樹林方向進行壓製射擊,兩棲坦克和裝甲車很快也加入戰場,一些坦克甚至在登陸艦擋板剛剛放下的時候就開始向美軍陣地射擊——盡管那裏的樹林大部分都被同盟國方麵猛烈的艦炮和戰機投下的炸彈、燃燒彈所夷平,放眼望去隻有一根根燒剩的木樁和黑色的焦土,不少美軍士兵卻還是像老鼠一樣憑著頑強的生命力存活下來,並用手裏一切可用的武器向登陸的同盟國士兵射擊。

在距離海灘還有兩三海裏的時候,迪巴爾特和他的士兵們就已經能非常清楚的聽到來自海灘的聲音,那是激烈戰鬥的聲音,也是意味著流血和犧牲的聲音,一些在巴哈馬群島登陸戰役之後才補充進來的新兵臉色緊繃,那些參加過兩次甚至三次登陸作戰的老兵們也一個個鴉雀無聲,幾乎每個人都在默默等待登陸擋板放下的那一刻,踏入生死之地的那一刻……

由於是從美軍輕型火炮射程之外的地方換乘登陸艦艇,因此等迪巴爾特所在的連隊最終抵達海灘的時候,先頭登陸部隊以超過2000人的傷亡清理出了寬5公裏、縱深近1千米的灘頭陣地,使得後續登陸部隊得以非常從容的登上海灘。

登岸之後,迪巴爾特的連隊很快得到了進一步的指示——向西挺進,先頭部隊在縱深地帶遭到美軍頑強阻擊。

跟著一個擁有三輛水陸兩用戰車、六輛兩棲裝甲車的裝甲突擊連,迪巴爾特所在的連隊向著前方那片半毀的樹林推進,這樣的步坦協同戰術在德軍各部隊中早已是司空見慣。

在己方戰車裝甲車開過空地一半的時候,迪巴爾特明顯感覺到對方火力正在減弱,而且對麵那些美軍部隊手裏應該是沒有多少重武器的,他們正在撤退嗎?還是準備頑抗下去?

迪巴爾特很快找到了答案,但這個答案絕不是他所希望的。

就在以橫隊前進的戰車連距離樹林僅有一步之遙的時候,迎麵而來的火力突然大增,步槍和機槍子彈雖然威脅不到擁有厚實裝甲的兩棲戰車和能夠抵禦大口徑機槍子彈的兩棲裝甲車,卻足以讓跟在後麵的士兵們臥倒避彈,步坦之間剛剛出現輕微的脫節,美軍陣地那邊的迫擊炮突然發話了,而且“通通通”就是好幾波,借著炮彈爆炸後揚起的煙塵掩護,美軍士兵們三兩一組,依托地形交替出擊,用反戰車手雷和燃燒彈攻擊陣地前方的裝甲目標。這種戰法簡單而有效,不一會兒功夫,德軍裝甲突擊連就損失了小半的兵力,幸存的戰車徐徐後撤,這種合理的戰術性機動沒有讓隨行的海軍陸戰兵亂了方寸,有經驗的士兵並不胡亂開火,而是趴在射擊位置上耐心等待一擊殺敵的時機。

不多會兒,幾架從海麵方向飛來的灰色戰機呼嘯而來。在如此近的距離,不論德軍官兵還是對麵的美軍士兵都可以清楚看到它們機翼下的鐵十字徽標,德軍官兵一如既往的熱愛著那黑白相間的鐵十字,他們的對手則對此持有截然相反的態度。

德軍這邊很快燃起了指引航空部隊攻擊的彩色煙火,以橫隊飛行的德國戰機編隊盤旋一圈後準確投下了炸彈,隨著砰砰幾聲悶響,大團大團的火焰衝天而起!

“謔!那是可以在瞬間產生一千度高溫的燃燒彈,讓跟皇帝陛下做對的可憐蟲們都去下地獄吧!”距離迪巴爾特不到5米的地方,一個滿臉泥汙的中尉軍官爬起身來,隻見他單膝及地,胸膛高挺,手裏揮舞著魯格手槍,招呼士兵們向前推進。

不少德國兵從地上爬了起來,在那片大火的映襯下,前麵幾輛戰車殘骸是那樣的落寞。

迪巴爾特也準備站起來,但是“啪”的一聲脆響讓他驚醒過來,這裏是戰場,容不得一絲鬆懈。在他不遠處,剛才還在揮舞拳頭的那位中尉,此時卻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眼神呆呆看著前方,而他胸前的軍服正迅速被鮮血浸濕。

“中尉!中尉!”

旁邊一名士官連忙扶住站也站不住的中尉,然而為時已晚,中尉的眼睛依然睜著,心髒卻停止了跳動。

迪巴爾特努力在前方樹林中尋找,但沒有他想要找的目標。很顯然,冷槍來自於另一個地方,或許在之前的戰鬥中,那名槍手就已經在獵取德國士兵的性命了。

在這裏呆著並不是好辦法,指揮官適時的下達了強攻命令。

“進攻!”

放平了中尉的遺體,那士官第一個衝了出去,而他激憤的聲音顯然感染了周圍同樣是怒火中燒的士兵,人們紛紛從地上跳了起來,隻過了片刻,眾人爆發出一陣怒吼,前麵還有敵軍士兵活著?他們還在開火?現在已經沒有人再在乎這點了。

就在海軍陸戰兵們發起衝鋒之後不久,又一隊兩棲戰車從海灘方向開來並且加入到進攻隊列中,不過它們此時的速度卻不敢恭維——盡管自身重量已經比同級別的陸軍戰車減輕了不少,但它們在這樣鬆軟的土地上行進還是顯得十分笨拙,40公裏的公路時速在這裏所能發揮出來的不過是一半。

“大家不要急,保持散兵隊形,中速前進!”

踩著碎步走在進攻人群中的迪巴爾特大聲招呼著同伴們,並且每隔半分鍾就停下來觀察一下前方的情形。燃燒彈的可怕威力讓許多殘存的樹木變成了焦炭,一個個饅頭形狀的黑土包由此顯現出來,甚至不用去猜,人們也知道那是守軍的碉堡。

“臥倒!”

軍官和老兵們的聲音幾乎同時在人群中響起,作為背景的則是一種急促的、類似口哨的聲音,那種聲音聽起來並不刺耳,甚至有些柔和之感,它們背後的卻是一種非常致命的武器——美製m192375毫米榴彈炮,一種盡管已經服役多年卻很實用的短管炮,它的射程雖然隻有8公裏多一點,卻十分的輕便,高弧度的彈道使之能夠隱藏在敵人視線難及的地方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