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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拉哈,蒙語為“屏障”之意。哈拉哈河發源於摩天嶺北坡,上遊穿越火山熔岩地段,在茂密的林海中曲曲彎彎向西流去,到阿木古郎南成為內蒙古與外蒙古的天然界河,流經外蒙注入貝爾湖,而後又轉入呼倫湖,河流全長399公裏,由於西岸比東岸高,從河東岸看西岸如同一座長長的壁障在眼前,哈拉哈河由此地貌而得名。

1941年4月的一天,晴空萬裏無雲,一架草綠色塗裝的單翼單發飛機自北向南飛過諾門坎地區的荒原地帶。這架從海拉爾航空基地起飛的九一改型偵察機,載著日本陸軍航空兵軍曹赤鬆三郎和兵長竹中信一,兩人隸屬於日本關東軍飛行偵察第10戰隊,奉命沿哈拉哈河執行巡邏偵察任務,所以他們的飛行路線基本與哈拉哈河的流向相符。

跟舊時空的曆史有所不同,由於受到列強國家的挾製,日本軍隊1933年秋才對中國東北發動侵略,在中國軍隊的頑強抵抗下,直到1934年夏天才完全占領了東三省,並且扶持建立了偽滿政權,進占***則是1936年春天的事情。盡管侵華戰爭進行得很不順利,日本軍國主義的戰爭實力卻通過侵占東南亞和南太平洋諸島得到了飛速的擴張。與美國簽訂停戰協定後,以昭和天皇為首的最高權力圈重新調整了日軍的戰略布局,新占領的南方殖民地以穩定開發為主,軍事重心北移,向西加緊侵略中國,向北窺覷西伯利亞。在這樣的背景下,駐紮在偽滿地區的日本關東軍實力得到了迅速的擴充,不但原有的8個師團接近或達到滿員狀態,還從南方調來了能征慣戰的第25軍主力部隊近衛師團和第5師團,以及模仿德國陸軍裝甲集群組建的第1裝甲師團,正規作戰兵力達到22萬人,另有為數10萬人的偽滿軍隊和數萬地方保安部隊可以抽調助戰。

時至1941年,哈拉爾河西岸的外蒙古名義上仍是中國的領土,蘇俄軍隊在此駐紮的曆史始於1921年,當時中國深陷軍閥內戰,潰逃至遠東地區的白俄軍隊勾結外蒙古上層王公攻入外蒙,意圖建立獨立政權,蘇俄軍隊遂應外蒙人民黨之邀派兵前來,他們很快擊敗了白俄軍隊,並扶持外蒙建立了親蘇的“君主立憲政府”,在此期間,疲於應付內戰的中國政府隻發表了措辭嚴厲但無實效的政府聲明,對外蒙獨立不予承認。三年後,外蒙宣布廢除君主立憲製,成立“蒙古人民共和國”。不久,中俄兩國簽署《中俄解決懸案大綱協定》,蘇俄宣布廢除中俄間一切不平等條約,放棄沙俄在中國的一切租界、租地,放棄庚子賠款的俄國部分,取消沙俄在中國的治外法權和領事裁判權,承認外蒙古是中國領土,中國在外蒙古有完全的永久的主權,然而此後十餘年間,蘇俄依然在外蒙古駐紮軍隊,並視外蒙古為實質上的保護國。

蘇俄對外蒙的重視,並不是垂涎它的某些資源,而是處於保護西伯利亞大鐵路的戰略考慮這條始建於19世紀末期、全場接近一萬公裏的大鐵路在日俄戰爭期間體現出了巨大的價值。靠著這條鐵路,俄國在短時間內從歐洲調動大量軍隊到遠東前線,最終在兵力上超過了日軍,從而在局部挽回了敗局,所以才有了妥協性的《樸次茅斯條約》。正因為深深體會到了西伯利亞大鐵路重要性,蘇俄政府又進一步對其進行了改造和完善。靠著鐵路帶來的勞動力與資金技術,西伯利亞一躍成為俄國的主要農牧業基地,豐富的礦產資源也陸續被勘探出來並加以開采。由於西伯利亞鐵路中段離外蒙較近,最近的站點離外蒙邊境隻有200多公裏,若外蒙掌握在他國手中,西伯利亞鐵路在戰爭時期就極易受到襲擊。

日軍占領內蒙東部並在***乃至海拉爾駐兵初期,由於太平洋戰事的牽製,麵對蘇蒙軍隊的種種試探,日軍和偽滿邊防部隊都表現得十分克製,但這種情況隨著蘇俄與西方同盟國簽訂互不侵犯協定、日本與美國簽署停戰協議而發生了變化。及至1941年初,派駐遠東地區的蘇俄軍隊已占其現役部隊總兵力的一半左右,僅駐紮在外蒙的部隊就達到了15萬,並配屬了大量飛機、戰車、火炮等技術兵器,並在邊界線一側的縱深地帶修築了大量防禦工事。與之相應,日軍和偽滿軍隊也在邊界地區修建工事,一旦事態有變,日軍大本營還能夠迅速從部署在朝鮮半島以及中國華北的日軍部隊抽調作戰兵力前來支援。雙方數年來一直積極做著軍事整備,但因為外部還有西方同盟國這樣超級強大的軍事集團存在,誰也不想輕易挑起戰端。

32歲的軍曹赤鬆三郎和27歲的兵長竹中信一意外成為了點燃導火索的火星。例行巡邏飛行途中,他們駕駛的飛機突發故障失去動力,倉促間迫降在了哈拉哈河西岸的一片沙地上,赤鬆三郎當即受了重傷,竹中信一試圖背著同伴返回日軍控製地區,但外蒙的邊防騎兵隊迅速趕到事發現場,輕而易舉地俘獲了這兩名日軍飛行員。

巡邏戰機失聯後不久,日軍派出兩架軍用飛機前來搜索,結果在諾門坎地區遭蘇軍多架戰鬥機攔截,空中搜索遇阻。當天晚些時候,駐海拉爾的第師團所屬第72聯隊派出騎兵中隊抵達哈拉哈河河畔,未能找到失去聯係的己方偵察機,而且視線受到河西岸高、東岸低的製約,無法觀察到對岸的情況。是夜,第72聯隊指揮官調派部分士兵渡河偵察,其中一個小組在距離河岸大約兩公裏的位置發現了己方的飛機殘骸,並將這個消息帶回到了東岸。

次日,日軍第師團派人前往外蒙軍隊的邊境哨卡,要求對方交還被扣留的飛行員,外蒙方麵則指責日軍派飛機越境偵察,要求日本政府公開道歉並保證今後絕不發生類似事件。

第師團指揮官意識到事態嚴重,立即向關東軍司令部作了匯報,連同外蒙方麵的要求添油加醋地一並上報。此時當何去何從,關東軍司令部的將領們分為兩派觀點,一派認為應該盡速上報大本營,由政府通過外交渠道解決此事,一派認為外蒙方麵仗著蘇俄撐腰橫蠻無理,不如趁此機會狠狠教訓他們一頓,趕在對方將飛行員和墜機殘骸轉運走之前來一場越界突擊,救回飛行員並炸毀飛機殘骸。爭論的結果是一麵向大本營報告情況和救援方案,一麵調動部隊做好越界突擊的準備。

當天黃昏,從第師團抽調的500多名士兵作為突擊隊員,先行乘卡車抵達哈拉哈河西岸,第71和72聯隊各自抽調半數兵力作為支援部隊趕來,飛行偵察第10戰隊和第24戰隊也做好了提供空中掩護的準備。

晚上7時許,關東軍司令部收到了大本營“相機行事”的回複,主張教訓外蒙軍隊一頓的將領們頓時大喜,毫不遲疑地向第師團下達了攻擊命令。

得到指令,突擊隊員們立即從墜機地點附近分兩路渡河,盡管天氣尚寒,這些日軍士兵依然個個脫得精光,將武器彈藥和軍裝頭盔頂在頭上涉水過河。這一段的河水深度通常為1-2米,由於缺乏專門的渡河工具,日軍特意選了河麵相對較寬的地段,結果甲隊順利過河,乙隊碰到了麻煩,遲了二十度分鍾才抵達西岸。

月光照耀下的沙地,泛著霜一般的銀白色,那架迫降不太成功的九一改型偵察機還靜靜癱在那裏,周圍並沒有外蒙士兵看守。甲隊的突擊隊員迅速抵近,然後在飛機殘骸裏裝上炸藥,隻等救出己方飛行員,就把它炸成碎片,到時候任外蒙和蘇俄如何指責也沒有了直接證據。

營救兩名日軍飛行員的任務由乙隊負責,他們很快在不遠處的一個邊境哨卡裏俘獲一個班的外蒙士兵,從他們口中得知兩人此前被關押在20多公裏外的一處兵營,而且其中一人傷勢很重。若全員徒步前往,天亮以前就能抵達,但攻擊作戰加上撤回,必然要在晝間暴露行蹤,很可能遭到敵方戰機的空襲,乙隊指揮官小田少佐遂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派5名會騎馬的士兵騎乘繳獲的戰馬先行探路,同時要求滯留對岸的支援部隊調派一個騎兵中隊過河,由這個騎兵中隊實施救援行動,力爭在天亮前結束戰鬥。乙隊餘下的士兵分為三組,一組留在原地,一組以強行軍趕路,一組以普通速度前進,有層次地進行掩護接應。

跟製定這個營救方案的上級指揮官一樣,小田少佐也是個腦袋裏充滿奇思異想而且自以為聰明的人,他的探哨離開後不久,一隊外蒙騎兵沿著邊界線巡邏而至,他們發現河麵有異,旋即打出了幾發照明彈,當慘白的光芒映亮哈拉哈河的河麵時,那個被臨時召來的日軍騎兵中隊無處藏身,外蒙騎兵以為日軍大舉越界進攻,頭也不回地報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