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帝王的宮殿都是極度富麗極度奢華的,為了彰顯帝王的權勢,無所不用其極。尤其是祈雲殿更是宮中建築的典範,一磚一瓦都極具匠心。

此時,傅依然就跪在這極具匠心的祈雲殿前等著皇上的召見。她已足足跪了一個多時辰,大殿裏仍舊一點動靜也沒有。大總管李汝年似乎有點過意不去,湊過來低聲說道:“公主再等等,不要著急,皇上在處理要事,興許一會兒就能召見您。

傅依然淡淡地笑了笑,道:“我不急。”

其實她真的不急,到現在她都沒有調整好心態,不知該帶著什麽樣的表情麵對她的哥哥——大運朝的皇帝。她怕,她真的很怕自己會忍不住,撲過去咬死他。

麵對一個毀掉自己一生、殺掉自己丈夫全家的仇人應該是什麽表情呢?她苦笑,因為她真的不知道。

傅依然是運朝禦封鳳鳴長公主,十五歲及笄那年,自己的親哥哥退掉了父皇在世時定下的婚事,強迫自己嫁給當時權勢熏天的嶺南王的世子。

杜佑成,右丞相之子,自己青梅竹馬的戀人,那個自己從七歲開始就已訂了婚約的未來丈夫,那個會對自己微笑,會做好看的風箏,寫得一手梅花篆字的男子。是她心中永遠的牽掛。

與嶺南王世子成婚後不到一年,嶺南王就謀反了,並且被迅速鎮壓,一家七百多口全部被殺,那“哢嚓——哢嚓”的肌肉摩擦刀刃的聲音,那惡魔般的刀口濺出來的血,已成為她永遠的夢魘。而現在的傅依然是作為罪臣親屬來向皇上請罪的。

罪臣親屬?貌似她跟現在祈雲殿的那一位,血緣關係還更近一些。

其實沒有人比傅依然更明白,她不過是一個被利用的工具。皇上一邊利用她安撫嶺南王,一邊做開戰準備。一戰功成千古枯,到頭來最可憐的隻是女人。

她不怨,不恨嗎?不,她很怨,很恨。但是那又能怎麽樣呢?再怨,再恨,也損不了裏麵那位兄長的分毫。

傅依然揉著自己已經跪麻了的腿,她是不急啊,不過她的腿好痛。

又不知過了多久,她的腿似乎都已經沒了知覺了。等待的時間長的讓她很想睡覺,昨天折騰了一天一夜,一整天都在看見殺人,看得她心力交瘁,現在的她好想睡啊。

忽然聽見有太監大喊:“宣,鳳鳴長公主覲見。”

傅依然立時打了個激靈,突然發現她已經起不來了,痛苦的看了一下身邊的兩個小太監,幸虧小太監機靈,上前攙起了自己,兩個人一左一右的把她駕進了大殿。

大殿裏煙霧繚繞,上好的龍涎香跟不花錢似的,死命的點。不過皇家似乎從來沒在乎過錢,民脂民膏花的也分外的安心。

“罪婦傅依然叩見皇上。”傅依然盈盈下拜,身姿優雅異常。

“餘年不見皇妹似乎清減了不少啊。”皇帝的聲音愉悅,聽起來心情似乎還不錯。

傅依然強壓著心頭怒火,暗自腹誹:要不你經曆個滅門慘案然後在監牢裏關幾天試試,我就不信你還能像現在這麽肥。其實她很想冷笑一下,然後含一口口水狠狠啐在他臉上。但隻可惜這些隻能在心中幻覺一下。

“不過瘦一點,皇妹顯得更加秀麗了。”皇帝的聲音忽然又變得柔和了幾分。

“謝皇上誇獎。”傅依然表麵恭順,心中卻暗嗤一聲,心說,廢話,我本來就是大運第一美女。

“咱們是一家人,何必生分了呢,皇妹快快請起。”破天荒的,大運皇帝居然走下龍椅,親身扶起傅依然。

他臉上那故作親和的笑容,看得傅依然連打了好幾個冷顫,很想冒失的問一句,“今天腦子沒被馬踢中吧?長這麽大她還沒見過皇上這麽待見過自己,當然把自己嫁給嶺南王世子那次除外。

(特注:大運皇帝曾在幼時被馬蹄踢中過頭部,為此癡傻了好久,到了十歲才開始不尿床了。不過後來為何又變得如此精明,一直是大運十大費解之事之一。)

“朕好像看皇妹並不是很傷心。”皇帝盯著傅依然許久,忽然問道。

廢話,我傷心還能在你麵前哭不成。傅依然垂首不語,臉皺成了一團。

皇上停頓了一下,又道;“朕聽說皇妹出嫁後,似乎並沒有跟駙馬圓過房。”

這叫什麽話,傅依然氣得臉都綠了,她好想說,皇兄你可真八卦,淨揭人瘡疤。嶺南王世子不怎麽待見她,隻寵愛他的如意夫人,在大運似乎也不是什麽隱蔽的事。

“皇上您到底想說什麽,不用繞這麽大的彎子吧。”傅依然實在不願再聽皇兄左一句,右一句的瞎扯。幹脆開門見山的說多好。

大運皇帝表情明顯呆滯了一下,大約是沒想到傅依然會如此不給他留麵吧,臉色變得甚是難看。

他強壓下怒火,靜默了一會才道:“朕要讓你到中葉國和親,嫁中葉國王為妃。”

傅依然一聽,驚得口水沒咽下去差點噎死。中葉國王今年都六十多了,還是給人家當小老婆,這也太欺負人了吧。

她是貨物嗎?還是禮物?可以被他們這麽送來送去的。此時傅依然心中充滿了怒氣,心頭火直撞頂梁門,用盡渾身的力氣衝皇帝大喊道:“皇兄到底把我當成什麽?我是個人,不是畜牲,可以隨便配交。”

“你,你,豈有此理,怎麽這麽…”皇帝明顯被氣得不輕,這句話一連顫了好幾個音,都沒有說全。

其實下麵的話不說,傅依然也知道,無非就是無恥之類的詞。從小到大她就不是個聽話的公主,被人擺布了一次決不能被擺布第二次。

皇帝吸了口氣,看傅依然瞪視著他,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不由怒道:“身為皇室女子就要有為國家隨時犧牲的覺悟,像你這樣如何做得大運的公主。”

“不做便不做,誰稀罕,我做了十六年公主又得到了什麽,現在的我不過是新喪夫的寡婦。”此時傅依然真的豁出去了,要命隻一條,隨時可以拿去,概不賒賬。

“豈有此理,真是豈有此理,”皇帝勃然大怒,指著傅依然,大喊道:“來人,此等不忠不義之女,給我拖出去,關進成雲宮,等著和親。”憤怒之極的大運武成皇帝,到了此刻腦中想到的還是顧全自己的利益。

話音剛落,就有兩個殿前武士近來,一邊一個托起胳膊就要往外拽。傅依然用盡平生最大的力氣拚命掙紮,雙腳又蹬又踹。

忽然大殿內死一般的沉寂,傅依然微覺詫異,四麵一望,發現殿內所有的宮娥彩女、太監內侍都瞪大眼睛看著自己,一臉的難以置信。

傅依然低頭一看,發現自己的一隻腳居然蹬在皇上的身上,那落腳的位置正在皇上大腿根右側上,離皇帝陛下的要害部位隻有些微的距離,隻怕微一移動腳麵就能蹬個正著。

此時的傅依然隻覺得眼前發黑,腦子裏迅速閃過一個念頭,“這下我可活不了了。”不過她倒很想再挪動半寸,幹脆這一腳就替天下女子除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