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奠

第二日一大清早尹湛和尹澈兄弟二人都頂著倆黑眼圈坐上了尹父的小車由張秘書充當司機驅車前往,尹父聲稱不與同往.張秘書從後視鏡裏輕輕抬起眼皮掃了掃後座上坐得異常端正側臉看著窗外的兩人,車裏的空氣像凝結了一樣,兩人的臉上都看不出任何表情.

幾個小時以後,幾人吃了點車上帶的麵包牛奶,跟著張秘書下車,上了一條僅能容得下一人行走的彎延小泥路,上麵沒有水泥,全是泥土磊成的,可以想象若是在下雨的時候踩在上麵,一定是滿腳稀泥.

“就是那兒,”走了大約五分鍾,張秘書用手一指,在一個半山腰上的一個墳,那裏明顯是有人才把周圍的雜草清除過,顯得墳前的泥和其它地方的泥的顏色明顯不一樣,而山坡的其它地方則是一片明黃,秋天已經來了,山上的野菊花正開的豔,“我回車裏等你們.”說著折身原路返回.

尹澈手裏捧著一束白菊跟著前麵的尹湛揮開腳下已經過膝的雜草,慢慢爬上山坡,偶爾一陣風吹來,還能聞到不遠處野菊淡淡的沁香。

尹媽媽的墳前顯得異常冷清,沒有石碑,沒有名字,更加沒有相片,隻有燃過的幾支香,還有前幾天留下的祭品水果之類的東西,應該是尹父之放的。

“媽,我和弟弟來看你了,對不起,這麽多年都沒有來看你,你一定很寂寞對不對?”尹澈恭敬的放下懷裏的白菊,眼前浮現出媽媽的笑容,“澈和湛已經長大了,爸爸也很健康,隻是…隻是澈不能明白,媽為什麽要自已一人獨自……”哽咽的聲音出賣了自已臉上的表情。

“媽說她收到的第一個漂亮的花環是爸親手做來送她的野菊花環,”尹湛低低的說。

尹澈雙眼含淚抽抽咽咽的望著尹湛,不明白他說這個幹什麽。

尹湛把臉看向離墳還有一段距離滿山坡的野菊花再次低沉的說,“所以媽媽在這裏住得一定也很開心,”一陣微風吹來,尹湛閉上眼睛輕輕嗅了嗅,“很香,是媽媽喜歡的味道,也像是媽媽的味道。”

尹澈呆呆的看著今天的尹湛,突然一個轉身往山坡處走去。

尹湛聽到離開的腳步聲,輕啟緊閉的雙眼,隻是在睜開的瞬間,兩滴清淚快速的滑過臉郟,滴落在尹媽媽墳前。

“媽,您走的這麽多年裏,我們曾經找了你好久,這許多年裏,我們對您的感情從沒變過,雖然小的時候,我不很黏你,可並不代表我不愛您。今天我有個深埋在心裏多年的秘密想跟您說,因為除了您以外,我不知道還能和誰說起,而且我相信您一直在天上看著我們,所以,您也一定早就知道了。”墳前響起尹湛低而緩慢的聲音。

“我喜歡,不,是愛上了一個人,”說著把眼睛看向不遠處的半山坡上那個正奮起摘花人的身影,眼睛裏是沉沉的感情和熱烈的欲望“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我對他的感情發生了質的變化,我曾經猶豫,也曾逃避過,但發現逃得越遠,思念卻越是綿長,我並不是一個怕世俗眼光的人,隻是我在乎他的想法,我知道像他如此幹淨的一個人,一定隻想過平常安穩的生活,可是回國後,我依稀覺得他也投我以同樣的感情,我可以等,等他下定決心,隻要是他的選擇不論是什麽結果我都願意承受,就像…”

思緒回到高中最後一年的一個夏天,尹澈身上掛著個書包,坐在自家小區樓下的長椅上,而尹湛把右腿搭在左腿上翹得老高,聳拉著眼皮斜躺在長椅的另一邊。

“湛,你長大以後想做什麽?”

“那你想做什麽?”尹湛不答反問。

“醫生,可是爸不會同意的吧,從小他就想讓我們繼承他的公司。”尹澈輕輕緊著眉頭低著腦袋看著自已已經快被自已絞緊的雙手。

久久以後尹湛眯著眼睛,看向頭頂的樹枝,“我一人接手爸的公司足夠了。”

拉回思緒,“和那時一樣,他想做到的我會盡力讓他做到,可是,媽,有時我也會覺得辛苦,是這兒,”尹湛伸手指了指自已的心髒的位置,“覺得辛苦,害怕他真的會遠離我而去,和一個我不認識的女人結婚生孩子,原來我並不是那麽偉大,我也有自已的私心,想把他綁在我的身邊,它在不斷的膨脹,甚至不受理智的控製,然後不顧他的意願把他永遠留在我身邊,以後他會怪我的吧,或許還會恨我也不一定,”微風再一次輕輕帶來野菊的沁香,太陽輕輕灑在人的臉上,不是太熱,尹湛長長吐了一口氣,張了張嘴,正打算再說些什麽的時候。

“呼,呼,”尹澈氣喘籲籲的從山坡上奔下來,把自已做成的一個野菊花環輕輕的放在尹媽媽的墳上,“這會是媽媽收到的第二個漂亮的花環。”

尹湛收拾幹淨眼睛裏的情感,慢慢轉身往來時的小路方向走去。

“你去哪?”尹澈急急的問

“我的悄悄話說完了,輪到你說了。”

“悄悄話?”尹澈呆立半響。

尹湛來到一塊種滿蕃薯的土邊上,回身望去,尹澈正在尹媽媽墳前不停的說著什麽,隔得有些遠,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隻見他把手臂高高舉起,放到自已頭頂不住的比劃著什麽,尹湛心想,即使隻是遠遠看著,也未嚐不可,隻要是他自已想過的生活,如果一旦把自已的感情強加給他,以後這條漫漫人生路,會走得相當艱苦,雖然自已不怕,可是卻怕自已不能保護好他,讓他受到傷害。

尹湛不經意往自已身上一瞥,“操,什麽東西?”隻見自個兒一雙褲管上全是黑乎乎一片的小刺樣的東西,用手使勁一拍,好家夥,全紮在自已褲管上粘得死緊,還有一小撮的一半粘在右腿上一半還在它的草杆上,用手一捏還是粘人的,難怪粘了一褲管。

十多分鍾以後,“喂,你在幹嘛?”不知何時已經下山的尹澈見尹湛一直在自個兒身上扒拉著什麽,好奇的問。

“你看不見啊?這什麽草,粘人的,粘了一身,”尹湛頭也沒抬,還在一個勁扒拉。

尹澈一低頭“啊,我也有,好多,”

山腳下就見兩個看不清麵容的大男人,彎著身子在身上不住的扒拉著,微風輕輕一吹,滿山的野花野草不住的晃蕩著自個兒的身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