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倫的聲音雖然不大,可是在安靜的廣場上,依舊是清晰的傳了出去。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汪倫,薑林是麵帶喜色,梁德臉上都要陰沉的出水了。

“我還以為是誰,原來是汪大人,我還以為汪大人躲在家裏不敢出來了!”薑林語氣中滿是揶揄,不過臉上的神色卻是歡喜異常。

狠狠的甩了甩袖子,汪倫一邊走一邊道:“薑林,把你的小心思收起來了吧!我們雖然總是爭吵,那不過是做學問,對於大明的忠心,我汪倫可不會輸給你這個老匹夫!”

見汪倫一點也不客氣,薑林罕見的沒有反駁,而是站在原地大笑了起來。蒼老的臉上皺紋都舒展開了,下巴上的胡子也是一撅一撅的。

“全都給我閉嘴,現在給你們兩條路,願意和我們一起靖難的,全都站在左邊。不願意的,梁德也不強求,不過兵荒馬亂的,死個把人可不是什麽稀奇的事情!”伸手將一個士卒腰間的刀拽了出來,雖然沒有殺過人,可是梁德的臉上很是風瘋狂。

下麵的人互相看了一眼,這樣"chi luo"裸的威脅,怎麽可能有人聽不出來?

“梁德,不要說那些沒用的,老夫就站在這裏。老夫不是武將,不能上馬討逆,可是這心中正氣長存。想要已死相迫,那你就想錯了!”汪倫絲毫不在意梁德的威脅,麵無懼色的道。

“是嗎?好好!”說完之後,梁德的目光在眾人的臉上掃過,大聲的嗬斥道:“你們也都是這麽想的嗎?”

場麵安靜的可怕,沒有人說話,梁德大笑著點了點頭。道:“好,那就讓你們看看是我得刀快,還是你們的脖子硬!”說著將目光轉向一邊的領兵百戶,道:“錢百戶,把這個人拉到一邊砍了!”

“你敢!逆賊!”見梁德指著一位禦史。汪倫頓時臉色鐵青,大聲地喊喝道。

一邊的錢百戶麵無表情的擺了擺手,幾個士卒便走了上來,將那名禦史拉到了一邊。一腳將其踹倒在地,兩個人按著,一個人便舉起了手中的刀。

那位禦史幾次掙紮。可是怎麽站不起來,大聲的哀嚎道:“梁德,我願意和你一起,不要殺我!我家裏還有老母和幼兒,不要殺我!”

沒有絲毫的憐憫,鋼刀猛地揮落。鮮血頓時飛濺而出。人頭掉在了地上,身體栽倒在了一邊。

“梁德,老夫和你拚了!”汪倫臉上閃過一抹駭然,接著便瘋了一樣像梁德衝了過去。沒等走到梁德的身邊,汪倫便被幾個士卒拉住了。

“我的話不說第三遍,願意的站在左邊來,不願意的留在右邊!”梁德臉上帶著一抹嘲諷。血腥味似乎刺激了他。

話音剛落,下麵的人頓時動了起來,迅速的分成了左右兩部分。不過左邊站了大部分,有幾十個人,右邊則剩下了十幾個人。

“汪倫,這沒想到,老夫居然會和你死在一起!爭爭吵吵這麽多年了,沒想到黃泉路上還要在一起。不過也好,黃泉路上也不孤單,我們正好做個伴!”薑林看著汪倫。大笑著說道。目光從站到左邊的人臉上掃過,眼中全是蔑視。

“好啊!那就一起走,讓叛賊看看我們的風骨!”汪倫也笑了起來,很是暢快。

薑林和汪倫平日裏也做了很多齷齪的事情,官場上你爭我奪。下黑手也不是一次了。不過在這種時候,他們決定選擇忠貞,人做事要有底線。

“汪倫,你可是還有一個七十歲的老母親,你不為自己想象,難道就不為你母親想想?老人家那麽大年紀了,應該無疾而終啊!”梁德依舊不要放棄汪倫,在薑林和汪倫手下做了這麽多年,梁德對二人很是怨恨。如果能夠將兩個人拉到自己這邊來,那種快感不是語音能夠形容的。

“自古忠孝不兩全,我汪倫從做官那天開始,這條命就給了大明,這都得益於家母的教導。今日我要是以身從賊,家母明日肯定自掛於房梁,我這才是孝順!”汪倫絲毫不為所動,將眼睛閉上,一副引頸就戮的模樣。

“好,好!既然你要忠心,你要青史留名,我成全你!”想要征服汪倫,絕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梁德知道自己耽誤不得。見汪倫態度堅決,梁德的臉上閃過一抹猙獰,道:“送汪大人上路!”

一邊的薑林大步的走了出來,笑著說道:“汪倫,老夫討厭你真的是有道理的,到了這裏就搶風頭。這明明是老夫的風頭,全都讓你搶了。現在怎麽能讓你先死,我要死在你前麵,黃泉路上,我也要走在你的前頭。”

薑林和汪倫互相看了一眼,同時笑了起來,前所未有的暢快!

“兩位大人忠心義膽,大明正是用人之際,怎麽駢死於奴隸之手?忠貞之人,自有上天庇佑。皇上洪福齊天,區區跳梁小醜,何足掛齒?”一個人的聲音突兀的響了起來,一個人從一間屋子裏麵走了出去。

誰也沒想到這個時候還有人說話,難道這裏還有別人?看著衝出來的錦衣衛,每個人臉上的神情都不同。汪倫和薑林雖然歡喜,可是詫異的深色居多。梁德先是驚詫,接著便是還害怕,他已經聽到了外麵的喊殺聲。

一個人當先走了出來,笑嗬嗬的看著那些士卒,大聲的道:“造反是什麽罪過,我不說你們也知道。現在放下刀劍,你們還能有一條命。”

錢百戶的臉色非常的難看,見周圍的士卒神色有些古怪,伸手便拔出了自己的腰刀,大聲的喊道:“你們已經是反賊了,這些錦衣衛在騙你們!跟著我殺了他們,榮華富貴就在眼前了!”

“呱噪!”一個不屑的聲音響了起來,接著便是接連幾聲的垮啦聲。文官或不聽不出來,可是武將都明白,這是弩箭,而且是連弩。

錢百戶原本是想綁架汪倫的,讓別人衝過去,不過他剛動,幾隻弩箭便插在了他的胸口上。沒等他反映過來,鮮血已經飛了出來,身子搖晃了幾下,一頭便倒在了地上。

黨寒舉著手中的連弩,大聲的道:“放下兵器,否則格殺勿論!”他的話音還沒落地,外麵忽然湧進來許多士卒,幾個手上還拎著一顆血淋淋的人頭。

“諸位大人,受驚了!”將投降之人壓下去,黨寒快步的走到汪倫等人的身邊,恭敬的道。

臉上沒有被拯救的喜悅,汪倫看著那些剛剛選擇站在左邊的人,臉上閃過一抹憤怒,更多的則是無奈。深深的歎了口氣,汪倫對黨寒說道:“你是什麽人?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我是錦衣衛同知黨寒,奉了錦衣衛都指揮使駱思恭駱大人的手諭,是來救各位大人的!”黨寒語氣沒有多少恭敬,自己是錦衣衛和這些人不對付,就算是心裏佩服他們的骨氣,可是那也不能表現出來。

見汪倫依舊看著自己,黨寒笑著說道:“南京城裏有人要造反了,不過他們都是些跳梁小醜,上不得台麵。”

駱思恭和魏國公想把這些人一網打盡,可是絕不能讓他們鬧起來。如果南京官員死傷無數,他們沒有辦法想天啟皇帝交代。因為早就掌握了情報,事先做好準備,自然是沒問題。

此時方世鴻正在來回的走動,臉上的神情非常的難看,一邊的福王世子坐在椅子上,臉色更是十分的蒼白。剛剛他還問起什麽時候去皇宮,不過方世鴻卻遲遲不肯動身,朱由菘已經覺察出有問題了。

方世鴻此時沒有心情關心朱由菘在想什麽,這麽久了,一條消息都沒有傳回來。方世鴻心中的擔憂越來越嚴重,到底哪裏出了問題?

“少爺,少爺!”一項穩重的方名跑了進來,臉上全是急迫,大聲的道:“少爺,不好了!”

“怎麽了?出什麽事情了?”方世鴻連忙拉住方名,急切的問道。

狠狠的咽了一口唾沫,他嗓子因為跑動很幹,胸口也翻騰的厲害,不壓一壓已經沒法說話了。平複過之後,方名連忙道:“少爺,安鄉伯的被魏國公活捉了!事情不妙,我們似乎被算計了。魏國公龍精虎猛,根本就沒有中毒啊!”

頭腦一陣眩暈,方世鴻的身子頓時搖晃了幾下,連忙扶住一邊的桌子。完了,完了!自己以為周密的計劃,到頭來不過是一場笑話。

轟轟轟!方世鴻還沒來得及多想,外麵忽然響起了震天的鼓聲,整個南京城都能聽得到,並且遠遠的擴散了出去。

“聚將鼓,五軍都督府的聚將鼓!魏國公居然敲響了聚將鼓,不行,南京不能待了!”方世鴻臉色變得非常快,一旦五軍都督府的聚將鼓響起,城外的士卒便會進城。

方世鴻可不會以為外麵的士卒進不來,雖然安鄉伯的人接管了城門,可是魏國公肯定有辦法,安鄉伯已經被抓住了!現在自己能做的就是跑,快跑!趁著大軍還沒到城外,一定要快跑,晚了就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