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死傷

隻聽李瀟蚺又道:“現在馬大俠已經明白了。我死神會出手向來不會失手,今次也毫不例外。隻要馬先生jiā出這刀譜來,死神會的任務就完成了,我們也會讓三位死得痛快些。晚生自幼廣讀聖賢書,這殺人之事向來是不做的。馬大俠jiā出刀譜,這就自戮吧?”

馬日浩冷冷道:“就憑你們幾個也妄想來拿這回夢刀譜?”

李瀟蚺道:“就憑晚生一人之力,這回夢刀譜本來就是囊中之物。那回夢刀譜說實話,在幽靈會眼裏實在是有如狗屁。隻是幽靈會既然拿了通天樓的銀子,就該辦事辦到底對不對?馬先生還是好好想想。”

馬日浩道:“好。我若給你刀譜,你能否留我們三人命?”

方先生搖搖頭,道:“不可能。你們三人的命也在通天樓的條件之中。幽靈會向來不失信於人,這回也不能例外。”

馬日浩哈哈大笑道:“那我給你刀譜作什麽?”

李瀟蚺聲待答話,馬日浩身影陡地衝前,兩手連環,隻要把李瀟蚺立斃於拂雲手下。

李瀟蚺一直在戒備著馬日浩的偷襲,此時見他身法卻也情不自禁的嚇了一跳,心中暗暗佩服他的輕功,手上卻不停,兩隻判官筆一齊遞了出去。

馬日浩雙手不停,全然忘了什麽意境,隻顧著要把李瀟蚺抓住,這樣一來,大大有悖拂雲二字的真諦。

許邵叫一聲:“連綿不絕!”卷塵刀趁勢隨上,一式“一枝獨秀”,重重劈將過去。四周圍著的黑衣人見他們兩人夾擊,竟然也不上前幫手。

隻見李瀟蚺手腕一抖,左手的判官筆斜ā過來,一下子點中許邵的刀尖。許邵全身一震,直跌退了好幾步。李瀟蚺又使三招,一筆點中馬日浩的合穀一筆點中馬日浩的伏兔馬日浩當即軟倒,兩處道又麻又癢。

此時李瀟蚺又使了幾招,把上前夾擊的許邵擒住,一支筆橫在他太陽上,道:“馬大俠,剛才晚生那‘孫康映雪’整整十六式使得怎樣,還請指點三分,晚生感激不盡。”

其實馬日浩的武功,原本不容易便這麽容易輸,隻是他心浮氣燥,犯了青蓮派武功的大忌,今日才幾招就被李瀟蚺擒下。

馬日浩看了一眼旁邊扶著自己的趙天兒,見她眼裏滿是關懷的神一雙眸子柔情似水,呼吸也有些急促。他暗歎一聲,臉如死灰,慘然笑道:“馬某認栽啦!”

李瀟蚺道:“勝敗乃兵家常事,馬大俠怎麽連這個也不懂?好在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晚生就耐心等候十八年,那時馬大俠來報仇也不晚。現在馬大俠,恕晚生再問一遍,那刀譜到底jiā是不jiā?”

馬日浩道:“你先放了許邵。”

李瀟蚺道:“那是自然。”右手一鬆,許邵隻覺得背上一輕,連忙急步跑開,伸手扶著站立不穩的馬日浩。

隻聽馬日浩道:“許邵,你把那……把那刀譜給他們吧。”

許邵大哭道:“不!那是嶽父給我的,我不給!”

馬日浩慘然道:“我答應嶽父要好好照顧你,現在辦不到啦!可是就算我保不住你命,又怎麽能讓你多受苦楚?”

許邵大哭道:“我不怕!我什麽都不怕!”

馬日浩怒道:“你不怕,你姐姐呢?你難道也忍心讓你姐姐……讓你姐姐……”許邵哭聲嘎然而止,兩行清淚滾滾落下。他和趙天兒感情深厚,那是說什麽也不能讓姐姐受委屈,相比之下,那刀譜又算了什麽?

趙天兒在一旁緊緊抓著馬日浩的胳膊,兩行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日浩,你不用擔心我。這刀譜是我爹的畢生心血,豈能給了惡人?今日就算,就算受盡天下酷刑,也不能給他們那刀譜!”

馬日浩搖頭道:“殺了咱們,還愁得不到刀譜麽?”

說完,伸手從許邵懷裏拿出一本冊子。既而轉頭對李瀟蚺道:“刀譜在此,方先生你來拿罷!”

李瀟蚺還道那刀譜藏在什麽隱秘的地方,本來打定主意若是三人不說就施加酷刑,此時見刀譜竟然在許邵的身上,驚喜之餘,也加強了戒備,生怕上麵有毒,或者馬日浩趁此機會暗施偷襲。

他猶豫著上前,兩隻手都握緊了判官筆,接過刀譜的時候,還在手上墊了一塊布。

馬日浩冷哼一聲,道:“拿去罷!”李瀟蚺接過,倒縱一丈,右手墊著布將那刀譜翻看著,隻見上麵密密麻麻的小字,月光下一點也不清楚,連忙點燃了火折子。隻見上麵記載著什麽行氣的法什麽出刀的方位,無一不是jīng妙至極。

當下心中暗歎,此等刀法,稱霸中原絲毫不奇。心中再無半點懷疑,一塊大石終於落地。不過又有些懊惱,早知道刀譜如此容易找到,剛才一上手就殺了他們多好,還白費這麽多的口舌。

他將那刀譜包了幾層,放進懷裏,然後道:“馬大俠果然爽快。不知道接下來的事情是晚生動手,還是馬大俠自己來呢?”

馬日浩顫聲道:“我已經將刀譜給了你,你幽靈會當真要趕盡殺絕麽?”

李瀟蚺道:“馬大俠此言差矣。幽靈會收了通天樓的錢,就要為通天樓辦事,既然通天樓要三位的命,幽靈會就要照辦,這是為公;馬大俠當年打了晚生一掌,記憶猶新,至今不敢忘懷,常言道來而不往非禮也,今日晚生就是來回報的,這是為私。為公為私,晚生都要取了……”

話到這裏,馬日浩突然猛地衝前,身影快如鬼魅,晃得眾人眼睛都是一花。他旁邊的趙天兒和許邵都被他帶得歪向兩邊。

李瀟蚺本來對自己的點手法很有信心,料想馬日浩一時半刻還爬不起來,同時刀譜既然到手,驗之無誤,這戒備之心也淡了好多,萬萬了不到馬日浩此時還有工夫反抗。

馬日浩一開始使得就是扮豬吃虎之計,故意讓李瀟蚺把自己點倒,但是在他點的時候,馬日浩全身的經脈都暫時閉住。這是青蓮派內功大成時候的征兆,馬日浩雖然還未到大成,所以閉上半刻的經脈費勁不小,但是做來倒也不難。

他故意又把真的刀譜給了李瀟蚺,就是為了讓他去了戒備之心。此時才一舉爆發,拂雲手的真正威力才顯現出來。

李瀟蚺倉促間根本沒有機會反抗,卻驚訝地發現馬日浩的拂雲手仿佛大大jīng進了不少,隻見一式接一式,雙手舉重若輕,連綿不絕,幻影重重,深得其中三味。

連許邵看了都驚訝地張大了嘴。李瀟蚺半分手腳都施展不開,兩支判官筆仿佛戳在了棉花裏麵,軟軟的渾不著力。猛然李瀟蚺隻覺得懷中一輕,原來那本刀譜竟然又被馬日浩搶了回去。

李瀟蚺大急,雙筆急點,渾然不顧身上的破綻,決意拚命。馬日浩哈哈大笑,一個回身,提起趙天兒和許邵,此時四周的黑衣人才回過神來,叱吒著攻向馬日浩。

馬日浩長笑不絕,又是一個倒縱,衝出重圍,身形連連閃動,在黑暗的夜裏當真猶如一隻黑蝙蝠,輕輕隱在了樹林間。

李瀟蚺大聲喝道:“追!”黑衣人四處散開,施展高超的輕功,緊緊跟著跑進樹林。可是他們輕功雖高,又怎麽及得上名震江湖的黑蝙蝠了?

馬日浩腳下不停,在這樹林裏麵速度竟然絲毫不減。他身形時高時低,總是能恰好躲開擋在前麵的樹枝。這輕功自然有個名堂,喚作“靈猿縱”,專就是在山林裏用的。趙天兒和許邵兩人隻覺得風聲呼呼,自己仿佛也成了靈活的猴子,在山林裏伏高伏低。

許邵道:“哈,姐夫,原來剛才你是騙騙他們的,我還以為……那刀譜就在你那裏吧?”

馬日浩哼道:“臭小子,你還以為姐夫怎樣?你嶽父的心血,怎麽能給這些個雜碎給糟蹋了?這幽靈會當真不想多費半點力氣,想來是太自負了,隻派了這麽幾個人來。不過若我不用計策,就是我和南宮兄弟聯手,也打不過他們。”話到這裏,想到南宮狼生死未卜,心裏一酸,也說不下去了。

趙天兒掏出手絹,給馬日浩擦了擦汗,道:“馬大哥,別擔心,南宮先生吉人天相,一定沒事的。”

她這話等於沒說,但是她也想不出什麽話語來勸馬日浩。

馬日浩點點頭,道:“天兒,謝謝你了。等咱們逃過這一劫,我馬日浩就娶了你!你,你不後悔吧?”

趙天兒紅暈上頰,嗔道:“這當口怎麽說這些?我答應了你的,自然不後悔。一輩子也不後悔。”

馬日浩全身一顫,道:“天兒,有你這句話,我死也瞑目了。”

趙天兒打了他一下,道:“怎麽說?好不吉利,你這人哪,總是沒心沒肺。”馬日浩笑笑,不再言語。

許邵在旁邊道:“哈,我要看新娘子了!”

趙天兒臉上又紅了紅,道:“許邵,別瞎說……”

許邵吐吐舌頭,道:“怎麽瞎說了?以後我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叫姐夫了。”

隻聽馬日浩又道:“當年我第一次在辛府前見你,馬日浩就不是以往的馬日浩了。哈哈,那時候腦子裏麵都是你啊。還記得那時候我在月亮下麵給你講故事麽?”

馬日浩腳下不停,嘴裏卻絮絮叨叨說個沒完,從見趙天兒第一麵開始,一直說下去,兩人相處的故事一樣也沒漏下,一直說了幾個時辰都不停。他們穿過了樹林,過了平原,過了遠處的幾個小村莊,根本就認不出路來了,隻是在樹林裏向前直奔。

趙天兒不知道他哪裏來的興致,臉上時不時添上一抹暈紅,隻是在月光下瞧不清楚。馬日浩聲音越來越低沉,目光也越來越mí離,速度也慢了下來。趙天兒察覺到不對頭,連忙問道:“日浩,你,你沒事麽?”

馬日浩突然被打斷,啊了一聲,道:“我?我很好啊,我……”說到這裏,突然一個跟頭從樹枝上栽了下來,重重地摔在了地下。

兩人齊聲驚呼,連忙把馬日浩扶著靠著棵樹坐下,見他滿臉的塵土,臉è說不出的蒼白,都是嚇了一跳。許邵一手搭上馬日浩的脈搏,隻覺得他脈象微弱,實在是瀕死之兆,隻嚇得要暈了過去。

馬日浩微微一笑,道:“一個晚上,也差不多到極限了。”說完,伸出左手,繞到後背,一聲慘哼,手掌攤開,隻見一支金黃è的小筆染滿了血跡,安靜地躺在手心。

許邵驚呼道:“是李瀟蚺!”馬日浩點頭,虛弱地道:“不錯,這等暗器功夫是一等一的,八成是跟蜀中唐學來。哈哈,好手段。”

趙天兒驚訝地望著眼前的一切,才知道為什麽馬日浩今晚有些反常。見馬日浩那一對無神的眸子出神地望著她,再也忍不住,大聲哭道:“日浩,你,我答應要嫁給你,你可不能反悔!”

馬日浩苦笑道:“天兒,我從來就沒後悔過。沒有趙天兒的馬日浩就如一具行屍走我發現我這輩子都白活了,直到遇見了你。哈哈,有了這幾個月,馬日浩已經比天上的神仙還快活,還奢求什麽?從那支筆穿進我的後心,我就知道我不成啦,這幾個時辰沒告訴你,就是怕你哭呢。天兒,我愛看你笑,就喜歡看……看你笑的樣子,別哭好麽?”

趙天兒拚命想要忍住,可是眼淚怎麽忍得住?兩行清淚如洶湧的長江水一般的決堤而出。

馬日浩歎口氣,道:“死就死了,有什麽好怕的?可我不願意看見你哭,尤其不願意看你為我哭。”

趙天兒道:“你答應我,活下來,我就不哭,一輩子都不哭。你若是死了,我也陪著哭死算了!”

馬日浩忙道:“不。天兒,你不能為了我做傻事。你還有許邵呢?還有你父親,你要是做了傻事,我馬日浩一輩子也不原諒你,你要好好的活著,陪著許邵,他就隻有你這麽一個姐姐了,不要再舍了他。你,你,你答應我,好不好?”

趙天兒心如刀絞,隻覺得天旋地轉。剛才他馬日浩還在訴說著他的情話,現在卻是在生死訣別!

旁邊的許邵已經哭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趙天兒看看他,哭道:“我答應你,你答應我活著好不好?好不好?”

馬日浩搖搖頭,道:“我也想活著啊……可是我也用不著活著了。我有了你,還有什麽好遺憾的?若是我馬日浩不死,那是說什麽也要娶了你的,可是現在不成啦。你忘了我,找個更好的吧。其實,你還看不出來嗎?南宮兄弟他,南宮兄弟他……”

說到這裏,馬日浩頻頻咳嗽,趙天兒撫著他的背,道:“南宮先生沒事的,你別擔心,啊?”

馬日浩苦笑搖頭道:“你真看不出來?算了,告訴你有什麽用,隻是徒增傷心罷了。”

轉頭在趙天兒唇上重重一吻,嗬嗬笑了一聲,又轉過頭,對許邵道:“許邵,我懷裏的東西,你拿出來。”

許邵依言伸手,拿出一個包袱,正是那本回夢刀譜。馬日浩道:“都拿出來,全都拿出來,我沒力氣了。”

許邵忍著眼淚,又在他懷裏掏了掏,拿出另一個油布包著的書,兩瓶金創一把防身用的普通匕首,還有一個火折子。

馬日浩又道:“打開那油布罷!這些東西都是你的了。”許邵翻開一層又一層的布,卻是一本書,借著月光,依稀看到是“馬氏輕功要訣”幾個大字。

愕然抬頭時,馬日浩嘿嘿笑道:“你嶽父寫了部刀譜,你姐夫我也忍不住了,寫了部輕功圖譜。隻是沒想到還真有用到的那一天。這上麵把你姐夫我的看家本事可都寫全了,你可要好好修習。還記得姐夫給你說過什麽話沒?輕功重要的是全身的經脈,招式可是落了下乘。其實武功何嚐不是如此了?我悟太差,否則不拘泥於招式,今日哪裏還怕了那李瀟蚺!”

說到這裏,又是咳嗽幾聲,道:“許邵,你的功力被封印住,而且你姐姐不會武功,所以剩下的路要靠你走。出了這片樹林,就是,就是,唉,我也不知道是哪裏啦。你們先找一個地方安頓下來,再設法通知武樂前輩,這樣就不怕那李瀟蚺了。”

許邵除了點頭,什麽話也說不出來。咽喉隻覺得被什麽東西哽著,連呼吸都困難起來。

隻聽馬日浩又道:“你全身的奇經八脈若要打通,那自然是要耗費十幾年的光yīn。許邵,你悟是百裏挑一,萬裏挑一,但是也得循序漸進的來。就憑你叫我這一聲姐夫,我也得好好幫幫你。”

說完,右手一伸,點了許邵身上七八出道,然後右臂一伸,抵住許邵頸後的大椎一股真氣輸送了過去。

許邵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那股真氣來得強勁,他隻能全力抵禦。隻聽馬日浩道:“你我內功是同源,我隻不過比你多練了幾年而已。現在我這一身內功也沒什麽用了,我也不知道怎樣把他們送給你,隻好幫你打通這任督二脈,隻希望能給你些幫助。”

這幾句話許邵可聽得清楚,任督二脈是人體最難打通的兩脈,習武之人若是能通了這兩脈,那自然是進境神速。可是兩脈難通,多少人窮一生之力也無法成功,這回馬日浩拚了命使出全身的真氣,說什麽也要幫助許邵打開這一環。

爭取讓許邵可以早日破開封印。

馬日浩要是真想幫自己打通經脈,非要油盡燈枯才有可能辦到。馬日浩知道自己活不過今天晚上,這才以全部功力來孤注一擲。想到這裏,許邵心中酸痛,幾乎要哭出來。他這一分神,頓時經脈和要爆炸開般樣的難受,胸口煩惡yù嘔。連忙又收斂心神,抱元守一。

趙天兒在旁邊輕輕地ōu噎著,看看馬日浩,又看看許邵,眼淚又是洶湧而出。想著剛才馬日浩回憶他們經曆的每一件事情,腦子裏麵本來都是甜蜜,現在卻馬上就要天人永別。她拚命想著一切可能救活馬日浩的辦法,但是都是徒勞,隻能頹然地坐在樹下。

馬日浩真氣遊走兩脈,阻力重重,但是卻絲毫不敢懈怠。他知道自己時辰不多了,多撐一刻就是一刻。

他奔走了一夜,早就疲憊不堪,此時竟然昏昏yù睡起來。當然他也知道自己這一睡就再也醒不過來,於是騰出右手,拿起那李瀟蚺的那暗器,狠狠地往腿上一紮,鮮血汩汩流出,他也睡意盡去。趙天兒哭著上來給他包紮傷口,他也隻好狠心當作沒有聽見。

真氣遊走,從後頸後的大椎開始,分成上下兩道。後腦的脈絡最是難衝,聚氣過急,隻怕要全身癱瘓。

馬日浩隻得用小股的真氣,沿大椎,啞風府而到百會,既而再加大力道,經上星,人中至督脈之尾。接著再通承漿,廉泉,天突,然後至膻中而結束。

另一股真氣則由大椎往下,過身柱,至陽,命腰陽關,長強而通督脈,既而通中極,關元,氣海,神闕,下脘,中腕而至膻中。自大椎始,膻中止,完成整整一個周天。

天è漸明,馬日浩也覺得體內的真氣越來越少,身體越來越輕。此時真氣要齊聚胸口膻中之際,實在是半點也馬虎不得。馬日浩試了七八次,都是無功而返。

他暗暗聚了片刻的真氣,將體內的潛能完全的發揮,兩隻手掌使勁一按,剩餘的真氣全部湧出。那真氣力道不可謂不強勁,可是畢竟還差了半許,那聚氣膻中的最後一環,卻是失敗了。這樣一來,任督二脈算通了,可是膻中畢竟還是封閉著的。

馬日浩一聲悶哼,倒在了一邊。趙天兒連忙上去扶他,隻見他麵è枯黃,兩眼無神,四肢甚至開始僵硬起來。那張英俊的臉也仿佛蒼老了很多。馬日浩如此幫助許邵通脈,和那散功沒有半點差別,此時他內功盡去,已經是歸天在即。

馬日浩抓住趙天兒的手,嘶啞的聲音在微微泛著金光的黎明分外清晰:“天兒,我這輩子最遺憾的事是沒早早遇見你,最高興的事是死之前有你陪伴。哈哈哈哈,人生如此,夫複何求?他日天兒心裏隻要還有我馬日浩一席之地,我就心滿意足了。天兒啊天兒,你可千萬不能做傻事,知道嗎?你不答應我,我死不瞑目。”

趙天兒本來已經打好了主意要陪他一起死了,其他事情一概都拋到了九霄雲外,此時見他淒慘的樣子,忍不住哭道:“你死了,我怎麽辦?你到那裏寂寞,我在人世間受苦,這樣有什麽好?”

馬日浩搖搖頭,道:“我不寂寞,你也不會受苦。哈哈,我們跑江湖的,都知道早晚有這麽一天,你喜歡上了我,也算是倒了大黴。天兒,大好男兒千千萬萬,我馬日浩又算得什麽?忘了我,好好活著。我從來都順著你,現在就求你這一件事情,你難道當真不答應麽?”

趙天兒哭著沉默半晌,道:“我答應。但是趙天兒這輩子隻喜歡你一個,天兒要為你守一輩子寡!”

馬日浩道:“你……”劇烈地咳嗽起來,噗地一聲,噴出一口血。

趙天兒手忙腳地幫他擦著,許邵此時剛剛運氣完畢,也哭著抓著馬日浩的手。馬日浩喘息片刻,道:“許邵,終究是不成,你那任督二脈畢竟沒衝開。不過我也算是盡力了,你不會怪姐夫吧?”

許邵哭著搖頭,馬日浩又道:“好好照顧你姐姐,聽見沒有?”許邵點頭,道:“姐夫,你不要丟下姐姐和我好不好?”

馬日浩搖頭道:“哪裏有這麽容易了?唉,你和你姐姐一樣。許邵,這回夢刀法江湖上是人人yù得,你出在外千萬別說你是你嶽父的nv婿!連卷塵刀都不能露出來。這回夢刀法的秘籍,你也找個地方先埋起來,等武樂前輩來接你們的時候再去取!聽到嗎?”

見許邵點了點頭,臉帶微笑,右手緊了緊,道:“天兒,我死了後,也不用埋了,火葬就行,這樣你們不用擔心那李瀟蚺再追上來,帶著也省事。”

不待趙天兒回答,又哽咽道:“天兒,我舍不得死,舍不得死啊!我怎麽才能活著?怎麽才能活著?”

完了又微微一笑,道:“我常勸別人,說死去萬事皆空,可我自己卻陷進裏麵不能自拔,你說可笑不可笑?”

接著又喃喃道:“我這輩子,還有什麽心願未了麽?嗬嗬,沒有了。我除了天兒還有什麽放心不下的麽?嗬嗬,沒有了。既然如此,我可以放心的去,天兒,天兒,天兒……”他深深地看著趙天兒,直到雙目合在一起,就此逝去。身旁兩人的哭聲再也聽不到了。

清晨,樹林裏一片空地上卻是煙塵滾滾。幾百根樹枝圍著馬日浩的屍體,片刻工夫就吞噬了那張英俊的臉龐。兩人流著淚把馬日浩的骨灰撿了一些用包袱包好,剩下的隻好隨風撒去,任由其四散南天。

許邵找到一處高地埋了回夢刀法的秘籍,又做了明顯的記號。兩人心中苦悶,但是知道李瀟蚺就在後麵,隻能強打jīng神,一步一步地走著。許邵尚會輕功,扶著趙天兒,倒也走得不慢。

趙天兒懷中抱著包袱,雙腿向前挪動著,眼淚撲簌撲簌地掉著,一直不停。許邵也是哭,兩人在樹林穿行,又不知道走了多久,竟然來到一條小路上。

時值下午時分,太陽曬得大地溫暖無比。積雪融化,但是些許的反光依然照得人的眼睛睜不開。樹林裏麵泥濘無比,兩人的褲管都沾滿了濕泥。小路蜿蜒曲折,不見一人。兩人都不辨方向,隻能沿著一端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

隻聽得得得的聲音響起,兩人後方竟然有一輛馬車駛了過來。那馬車甚是華麗,梨木車廂,錦緞窗簾,四角金線的流南微微揚起。駕車的大漢身材粗壯,容貌彪悍,右手的馬鞭一下一下的揚著,腰間掛了柄鋼刀,隻瞧身手就是會家子。

馬車駛得不慢,車輪帶起一堆一堆的髒雪,濺向路旁。片刻工夫,馬車已經駛到兩人身後。趕車的大漢馬鞭一揚,大吼道:“讓開!莫擋大爺的路!”鞭子沒頭沒腦地ōu向許邵。

許邵怒氣陡生,光看這個架勢他就知道這大漢一定平日裏欺壓良民欺壓慣了,這一鞭子要是下來,隻怕自己要疼上一個月。

馬日浩的死對許邵打擊甚大,心情鬱悶的時候,這個大漢正好撞了過來,心裏一股怨氣終於有地方發泄,頓時拔出卷塵刀,一刀掠去,那馬鞭雖軟,竟然也斷成了兩截。

大漢見馬鞭成了兩截,不由得大怒,吼一聲:“你找死麽?”順手拔出腰間的鋼刀,向許邵斬去。許邵大叫一聲,使出回夢刀法,下手絲毫不容情麵。

大漢才過一招,手裏的鋼刀就被削斷,許邵卻沒有絲毫要停下的跡象,卷塵刀光如水銀瀉地,隻把那大漢團團裹住。趙天兒在一旁喚許邵回來,許邵隻當沒聽見,刀鋒過處,那大漢身上便多了一道一道的血痕。好在許邵心地還算仁慈,沒有傷他命。

隻聽一聲喝吒:“住手!”車廂大開,一團紅影竄出,竟然是個nv子。那nv子手下當真不弱,呼呼兩掌,許邵猝不及防,連連後退,右腳踏進了一個雪坑,隨後身子一軟,整個人都跌倒在了雪地裏,待爬起來時,整個後背都濕了,那件白è的衣服完全成了一件黑衣服。趙天兒上前把許邵扶起,仔細地拿著手帕揩抹著。

那nv子也就二十七八上下年紀,衣著不俗,那一見猩紅鬥篷甚是惹眼,容貌秀麗,一雙杏眼是嫵媚生ūn。她站在雪地裏,先驚訝地打量了許邵和趙天兒幾眼,扭頭問那漢子:“怎麽回事?”

那大漢忙道:“這兩個混……這兩個人擋了馬車,我叫他們讓開,這個小子打斷了我馬鞭子,還上來用刀劈我……”他一個魁梧的大漢,說起話來竟然絮絮叨叨個沒完,也當真可笑。

許邵聽他把過錯都推在自己身上,大聲叫道:“明明是你先拿馬鞭子ōu我的!”

那紅衣nv子回頭看了一眼許邵,眉頭一皺,反手啪啪啪啪四聲響,打了那漢子四下耳光。那手法快到極處,大漢一時沒回過神,臉上就紅腫了起來。

隻聽那nv子柳眉倒豎,怒道:“你當我是聾子不成?是你無禮在先,又是你先動得手,還在這裏狡辯?你欺我在車裏什麽也看不見是不是?呂三兒,你這幾年跟著我那相公,脾氣可長了不少啊!”

那大漢神è竟然有些驚惶,連連道:“小的知錯了。”

那nv子又道:“還不去陪不是?混帳東西,回去再罰你!”那大漢連忙上前,又是作揖又是施禮,嘴裏道歉不絕。趙天兒還了一禮,許邵也氣鼓鼓地抱了一抱拳。

隻聽那nv子吒道:“行了,別在這裏丟人!”

一下把那身軀龐大的大漢像提小jī一樣提到一邊,微微笑道:“家奴沒有教養,叫兩位見笑了。”兩人這回當然不敢怠慢,都微笑還禮。

隻聽那nv子對許邵道:“小家夥功夫真好,不知是誰教的?剛才為了救我那不成器的奴才,實在是對不住,小家夥你還好吧?這樣,不如兩位隨我到我的住處,把這身衣服換洗一下,就算我跟兩位賠罪啦。”

語氣是說不出的客氣溫柔。許邵此時一肚子氣也消了,忙道:“不用了。謝謝。”就再也說不出別的話來。趙天兒也是婉言相拒。那nv子哪裏肯了,死活把兩人硬拉上車。兩人都是趕了一夜的路,困倦得要命,又是餓了將近一天,此時體力已經是極限。他們自然經不住那nv子的誠意相邀,一起上了馬車。

三人在車上jiā談,互相通了姓名,才知道那nv子姓唐,全名卻不肯說了,隻說夫家姓練,名英豪,是江湖上有名的驚雷堡的堡主。兩人她打扮,原本以為是個武功不弱的財主婆,誰知她來頭卻當真不小。

她和練英豪育有一子一nv,那男的比許邵長上三歲,nv的也長上一歲,今日她這是從娘家回來,貪圖近便抄了小路,才撞上兩人。許邵兩人這個時候也知道,這裏離納無至少也有五百裏地。馬日浩重傷帶著他們跑了一晚上,確實也是竭盡了全力。想到馬日浩,趙天兒又是兩行淚灑落。

那nv子問她時,趙天兒隱瞞不過,隻能把馬日浩的事說了。但是她也謹記不能泄露了身份,否則恐怕要有危險,於是把他們倆的來曆隱去,隻說是受了仇家追殺。

那唐姓nv子唏噓不已,連連道:“好苦命的兩個孩子。唉,我叫我相公幫你們查查看,說不定能幫你們報仇雪恨。”趙天兒和許邵都親眼見識過幽靈會和通天樓的厲害,嘴裏連聲感謝,但是心裏都知道隻怕你相公也無可奈何。

馬車嗑磕碰碰走了幾裏地,道路漸寬,忽地一轉彎,隻見一座大大的石堡,像是經曆了幾十年風雨的樣子,它就建在這樹林的邊上,不遠就有一個大市鎮。驚雷堡在江湖上口碑不壞,不少人犯了事情都來找堡主練英豪出頭,所以在這一帶也是名氣十足。練英豪的名字叫得也是蠻響亮。

許邵兩人下了馬車,立時招來了口守衛的人的眼神。趙天兒身上雖然有些髒,但是難以掩蓋的天生麗質仍然傾倒眾生,而許邵一身的汙穢,仿佛剛剛從泥水裏麵撈起來一樣,兩人不由得都大皺眉頭。

唐姓nv子朝他們瞪了兩眼,兩人立馬變得恭敬起來,一個道:“夫人好,可回來了。”另一個道:“堡主日日夜夜盼著夫人回來,現在應該就在廳裏等著呢!”

唐姓nv子也不答話,就隻哼了兩聲,帶著有些拘謹的許邵和趙天兒進了大隨手招來幾個丫鬟,吩咐帶他們去換洗一下。然後衝兩人微微一笑,道:“我先去看看我們家那天殺的,趙姑娘和小許邵先去換換衣服。我有些年輕時候的衣服,不知道趙姑娘嫌棄不嫌棄?小許邵就將就地穿我nv婿的衣服吧?”兩人道謝時,那nv子又是一笑,輕盈地走了。

兩個丫鬟有些嫌棄地領著泥猴一樣的許邵穿過回廊,饒了幾道彎,來到一座不小的房子,兩人眉頭皺得緊,一兩隻嘴都撅著,燒好了熱水,也不說一句話,轉身走了出去。不多時,又是一個丫鬟進來,送來一件華麗的衣服。

許邵怎麽看不出來她們的臉è了,原來在家中,家丁丫鬟哪個不把他當寶貝似的供著,嶽父媽媽又疼又愛,說不出的幸福。而現在卻在這裏受盡下人的臉心中隻覺得委屈,偏偏又激起了一股子傲氣。

他三下兩下洗好,卻不去穿那件華麗的衣服,而是把那髒衣服放進水裏涮幹淨了,就這麽濕漉漉地穿在身上。然後盤腿坐下,運起青蓮派的內功來,想把那衣服上的水分蒸幹。

他這一運功,頓時覺得丹田內一股暖氣,比平時增強了太多。心中驚訝時,醒悟到是馬日浩幫自己打通任督二脈的結果。雖然最後功虧一簣,但是畢竟前胸後背的大暢通,對修煉內功實在是大有裨益。想到馬日浩,許邵又流了一陣子眼淚,直到胸口煩惡才連忙收斂心神。

他這一下至少了半個時辰,身上的水分才漸漸幹了。許邵對著銅鏡,整理好了衣冠,將卷塵刀掛在腰間,大踏步出了

這一出頓時把外麵的兩個丫鬟看得呆了。許邵進來的時候根本看不出來本來麵目,此時梳洗完畢,卻說不出的豐神俊朗。舉手投足,無不顯示出不凡的氣質,一雙眼睛晶瑩剔透,眸子jīng光四直看得那兩個丫鬟臉都紅了起來。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