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琴簫

說完轉身,拉著藍鳳凰便走。後麵有人大喝道:“站住!”一人上前,就要去抓許邵。許邵冷冷一笑,決定給他一個教訓,反手一掌,正中那人手腕,隻聽一聲慘呼,那人腕骨粉碎,跌向後麵。許邵哈哈長笑,拉著藍鳳凰就走。

兩人買了馬,進了中原。許邵道:“鳳凰,你看我們還去蒼莽山嗎?”藍鳳凰笑道:“臭師兄,你有了主意,還來問我?”許邵道:“那最好,我看咱們既然不認識路,就去江南吧。我李大哥既然在那裏,我們就去找他,順便看看我那辛叔叔,然後咱們三人齊去蒼莽山,你說怎樣?”藍鳳凰笑道:“你安排得這麽好,我不去也不成啊!”兩人說笑著,兩匹快馬齊向江南奔去。

兩人到江南無巧不巧,正是在陽ūn三月,草長鶯飛之時,確實是個遊玩的好去處。江南有十分,七分在杭州,杭州有十分,七分在西湖把西湖比西子,濃妝淡抹總相宜,這江南的確實在西湖看是最好。兩人都是存了遊玩的心來江南,頭一站自然要去西湖。況且揚州煙花太多,藍鳳凰堅決不去,兩人就這麽一路遊山玩水地到了這西湖。

但見西湖美景,實在難以形容,上有天堂,下有南杭,此言果真不虛也。辛枝彎腰吐嫩芽,桃花美酒迎ūn風。兩人到時,先遊玩半日,然後依照趙天兒告訴的法子,去了幾家大的布店店,那些正是辛風疾的產業。

辛風疾此時正在杭州,許邵不花多少力氣就找到了他。兩人分別多年,此時自然也有說不完的話。辛風疾不住地打量著許邵和藍鳳凰,連連稱讚道:“好一對壁人!少爺你就和當年的老爺一樣,藍姑娘也像極了少夫人啊!”

說得兩人滿麵通紅。許邵連忙道:“辛叔叔,你不用叫我少爺了,我哪裏還算什麽少爺?你就叫我一聲許邵就成啦!論輩分,這麽叫可是應該的。”辛風疾開始不依,說是主仆之分還是要搞清楚,後來許邵裝作要生氣的樣子,辛風疾才勉強答應。

談話中得知,他辛風疾當真有做生意的天賦,這生意在江南本來就好做,又有辛乘龍的生死之jiā薛仁癸罩著,自然再沒有清風www.Qingfo.Cc山之類的家夥來打主意。辛風疾請來了會計,當著許邵的麵來結算,要把辛家的產業原封未動地還給許邵。

許邵哪裏肯了,連連推辭,說自己年少無知,家裏的這些帳目還是辛叔叔你清楚之類,辛風疾說不過他,隻能站在那裏,道:“少爺,哦,許邵,這些東西全是你辛家的,辛叔不好動,你什麽時候想用錢了,隻管來取便是。”

許邵又勸了他半天,硬是把那些產業的三成讓給了辛風疾。再要多給,辛風疾死活不受了。許邵歎口氣,隻能作罷。

這麽一折騰,天è漸漸暗了下來。許邵說要去看看那薛仁癸,特地置辦了厚禮,準備明日前去。許邵下了拜帖,看看天è還早,於是帶著藍鳳凰去遊西湖,特地在湖上租了一座畫舫。他辛家的資產占了七成,現在成了有錢人,此時又有了些公子哥兒的習氣,但是畢竟記著師父的教誨,不敢過分。

兩人把酒夜談,興致甚高。藍鳳凰喝了幾小杯,便已微微醉了,雙頰暈紅上臉,喃喃道:“臭師兄,你以後叫你辛叔叔不要說好不好?他今天還悄悄對我說,等師兄你,你,那個什麽,那個的時候,他一定送上一份大大的彩禮。你,你說他什麽意思嘛!”說完,臉上又紅了些,把頭垂得低低的。

許邵心裏一動,笑道:“我也不知道是什麽意思啊!”說完哈哈大笑,仰頭喝了一口酒。藍鳳凰氣哼哼地坐著,一句話也不說,可是心裏麵卻也很是高興。

又過了片刻,藍鳳凰開口道:“師兄,你吹個曲子吧?我想聽了。”許邵哈哈笑道:“好。你要個什麽曲子?”藍鳳凰道:“隨便。”許邵想了想,道:“既然隨便,我就隨便地吹一吹好了。”說完,將身後的竹簫拿到嘴邊,閉上雙眼,一口氣出,那一串串的音符就這麽的飄了出來。

簫聲悠揚,直如西湖上微微拂麵的微風,輕柔的仿佛情人的手。藍鳳凰每次聽許邵吹奏,都有煥然一新的感覺,此時也閉上了雙眼。一曲畢,

許邵意猶未盡,又吹一曲。這兩首曲子他吹了半個時辰,然後斜倚著桌子,衝著醉意未除的藍鳳凰眨眨眼,道:“鳳凰,還聽得入耳麽?”藍鳳凰笑道:“分明就是想讓我誇誇你嘛,還假惺惺地謙虛。師兄啊,你水平又高了些呢!”許邵嗬嗬笑著,又是一碗好酒下了肚。

隻聽一個聲音傳進了畫舫:“在下江南商人伊平倉,得聞簫聲,欽佩之至。敢問可否賜小可一見?”聽聲音是個四五十歲的中年人。

許邵醉意上湧,心道這樣見客也太失禮了些,忙道:“在下一時技癢,有辱先生清聽。隻是在下現在不便見客,得罪莫怪。來日有緣,當謀一敘。”那伊平倉失望地道:“如此,小可便不打擾公子了。”

藍鳳凰撇撇嘴,道:“師兄,你架子好大。”

許邵道:“和鳳凰你遊西湖,那能去見什麽客,如此大殺風景之事,你師兄我是萬萬不做的。”兩人相對而笑。許邵見藍鳳凰明眸貝齒,紅暈上頰,此時一笑,更是說不出的美麗,不由得看得呆住。

他與藍鳳凰在青蓮派一呆八年,什麽非分之想都沒有,下山這些日子,他接觸了不少外麵的花花世界,倒也把心裏麵這份朦朧的感情看了個清楚。藍鳳凰又何嚐不是如此了?尤其是下山的這些日子,江湖上的花花公子,jiān猾鼠輩,她也全都看了個清楚,隻覺得師兄人品武功,無一不是上上之選,再加上從小就喜歡他,現在到了外麵的世界,便更加喜歡他了。

兩人一般的心思,就這麽看了好久,藍鳳凰先回過神來,哎喲一聲,道:“師兄!你這麽看著我幹什麽?”許邵也回過神,麵紅過耳。把頭轉向窗戶外麵。

藍鳳凰抿著嘴,頓了一頓,道:“師兄,你說,我,我好不好看?”許邵眉一揚,又把頭轉了過來,兩隻眼睛深深看進藍鳳凰的眸子裏麵,道:“好看啊!”藍鳳凰嘻嘻笑著道:“好看就好!”

然後看了許邵一眼,低下了頭,喃喃道:“師兄,你還記得嗎,四年前,我要你去幫我采雪蓮的事情?”許邵道:“當然記得,要不是你那固氣丹,我的內功原本也不會進步這麽快。”

藍鳳凰搖搖頭,道:“不,我不是說這個。當時我讓你去幫我采雪蓮,你並不知道這雪蓮是用來下的,你隻會當我想拿那雪蓮來玩,是不是?可是你在那雪峰上,那麽拚命的去摘那朵雪蓮花給我,就是要掉下山去,也把那花兒擲給我,我,我從那時候起,心裏麵就有了你了。你知道我當時是怎麽想的麽?如果你摔下去,我一定會跳下去陪著你,咱們兩個,要死就死在一塊兒。”

許邵心中一震,驚訝地看著藍鳳凰,萬沒想到她在這個時候會說這些話。藍鳳凰喝了些酒,本來就是醉了,膽子也大了起來。此時她昏昏yù睡,就把心裏麵的實話說的清清楚楚。許邵隻覺得頭昏腦漲,大聲說道:“好,要死就死在一塊兒!”話一出口,才覺出來這不吉利,臉上一紅,嘴裏道:“這個,這個,鳳凰,其實,自從你做那固氣丹給我,我心裏麵也有了你了。”

藍鳳凰嗬嗬笑著道:“師兄,我很歡喜啊!其實我早就知道,你心裏麵喜歡我。你這個人哪,什麽事情都憋在心裏麵,什麽都不說出來。真討厭,還要人家先說。”許邵再也忍不住,上去把藍鳳凰抱在懷裏。兩個人就這麽依偎著,一動也不動。

許久,懷裏的藍鳳凰道:“師兄,你不後悔麽?”許邵道:“當然不後悔,就是有些害怕。”藍鳳凰訝道:“你怕什麽?”許邵道:“師父教我照顧好你,可是我卻監守自盜,我怕師父打我屁股。”藍鳳凰撲哧一笑,伸手打了他一下,道:“我先代師父打你了。”

藍鳳凰睡了醒,陪著許邵說話,醒了又睡,睡了又醒,就這麽一直到了天亮。許邵想起今天要去拜訪薛仁癸,隻能戀戀不舍地把畫舫靠了岸。他先把趙天兒送回家,讓她好好地睡了一覺,然後叫上幾個人,搬上一堆禮品,就像薛仁癸家裏走去。

薛仁癸在江南,特別是杭州一帶,真是小有名氣。滿杭州的人都知道那聲勢不凡的“烈火堂”是他薛仁癸的地盤,十多家米店也是他薛仁癸的產業,在杭州一帶,沒有聽說過“火雲鞭”薛仁癸的人,隻怕還沒有幾個。薛仁癸少年時就是一把火雲鞭起家,打遍了江南的好手,最後才辛苦地創建了這烈火堂,又做起了米店的生意。辛乘龍少時和他是知jiā,後結義為兄弟。

許邵一行人來到那烈火堂,遞上了拜帖。片刻便有人請他們進去。這烈火堂確實不小,連把的兩人都有些功夫,難怪能在江南闖出點名氣。許邵進了正廳,隻見一慈眉善目的老者身著紅袍,爽朗地笑著迎上前來,連連道:“賢侄來此,真叫我烈火堂蓬蓽生輝呀!”

許邵謙遜了幾句,那薛仁癸卻問這問那,極是親熱。隻聽他歎口氣道:“辛大哥八年前那一戰,我因為公事耽誤了,沒來得及跟他見上最後一麵,一直引以為憾。後來辛大哥不幸身死,我就想把你接來江南。”

“可是我派去的人剛動身,就聽說你被那青蓮派的武樂掌帶去了青蓮。我想了想,那青蓮派是名正宗,成名百年,可比我這狗窩強得多了,賢侄去了青蓮,是天大的福氣,我又怎麽能把你拉回來?後來辛大哥的管家來了江南,我這才能做些補償,好在你世叔我還有這麽兩下子,你們辛家的產業這幾年也是越做越大。辛大哥看到有你這麽個兒子,也該安息了吧?”說完,兩個眼圈都紅了些。

許邵想到嶽父,心中一痛,叫了聲“薛世叔”,便再也說不出別的話來。薛仁癸嗬嗬笑道:“你看我,整天光提這些個陳芝麻爛穀子,當真老糊塗啦!”

說完,又連連問他在青蓮派學藝如何。許邵依言答了。薛仁癸點點頭,突然伸手一掌,直擊許邵麵許邵萬沒想到他會突然出手,出手前又沒有半點征兆,慌之中以掌為刀,切向薛仁癸肘彎。薛仁癸叫聲“好”收回了右手。許邵知道他是考較自己的功夫來著,連忙道:“小侄自不量力,獻醜了。”

薛仁癸笑道:“什麽自不量力?你現在的功夫,可比我高得多了。”許邵忙再謙虛幾句,想到薛仁癸剛才那一掌的淩厲,心道打我的若不是薛世叔,隻怕我現在已經死了。心裏麵不由得驚出一陣冷汗。

薛仁癸聊得興起,連忙又給許邵介紹兩個兒子。許邵看時,俱是英氣勃勃,果然虎父無犬子。許邵上前行禮,得知大兒子名薛白雁,見他成熟穩重,絕對是個jīng明的角今年三十冒頭,早已娶妻,孩子都兩歲了。

小兒子名薛白鶴,年紀二十上下,雖然也是氣度不凡,可是卻有些自負的樣子,麵對許邵時,也有些愛理不理。許邵不以為意,依足了禮數。

那薛白雁極是客氣,說了不少久仰的話,還邀請許邵同遊西湖,那薛白鶴卻一臉的傲慢,淡淡地道:“聽聞辛賢弟是青蓮派武樂老爺子的高足,武功想必也是了得,到時候為兄一定領教。還盼賢弟手下留情才好。”

許邵心中有氣,笑道:“哪裏哪裏,大哥有興,小弟一定奉陪,烈火堂名揚江南,小弟早就想見識一下。”薛白鶴皮笑不笑地還了禮。

許邵恭恭敬敬地奉上了禮單,又推辭了午宴,告辭離去。他見薛白鶴的樣子,受夠一肚子的氣,哪裏還能再待下去?他看得出來薛仁癸的兩個兒子都沒學到他們嶽父武功的真諦,

薛白雁倒還罷了,畢竟勤能補拙,可薛白鶴卻當真是個目中無人的井底之蛙。想到薛仁癸一世英名,竟然有這麽兩個兒子,許邵不由得暗暗歎息,接著又笑起來,心道自己管這麽多閑事幹什麽?施展輕功,饒過重重屋簷,片刻回到了住處。

藍鳳凰正在口的台階上坐著,嘴裏咬著一根小草,眼睛望著地麵出神,也不知道再想什麽。旁邊過路的行人驚訝於她的容貌,都忍不住回頭看著,有兩個人還撞在了一起。要不是她坐在辛家的前麵,隻怕早有流氓要上去調戲了。

許邵上前去,用手指在她鼻子上一按,道:“想什麽呢?”藍鳳凰見是他,一下子站了起來,道:“你總算回來了,鳳凰等了你半天,快帶我去遊西湖吧!”許邵自然答應,伸手拉著藍鳳凰,兩人就這麽朝西湖走去。

路上藍鳳凰一直低著頭,許邵跟她說話,她也是心不在焉。許邵正在詫異,隻聽藍鳳凰道:“師兄,鳳凰昨天……昨天晚上說了什麽?是不是說了些,說了些……”說到這裏,卻說不下去了。

許邵心下明了,藍鳳凰睡了一覺,昨天的記憶模糊了起來,笑道:“什麽都說了啊!”藍鳳凰“啊”地一聲喊出來,頭垂得更低了。

許邵笑著道:“好師妹,原來你也會臉紅。”說完,一把將藍鳳凰抱起,腳下一點,縱出整整三丈,接著抱著她飛奔。路上行人見許邵跑得如此之快,無不驚訝。

藍鳳凰給抱著,臉上更紅了些。許邵嘿嘿笑著,隻是想前跑。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麽,連忙停下腳步。藍鳳凰詫異地看著他時,許邵低聲道:“江南現在有了天機訣,委實不太平。我這般顯露功夫,隻怕要惹禍上身,我看咱們從現在開始,先把功夫隱藏起來吧?”

藍鳳凰點點頭道:“師兄你想得真周到。”許邵嗬嗬笑道:“頭一回聽你誇我啊!”其實這其中關竅若是老江湖早就想到了,許邵江湖經驗可謂為零,這個時候才想起來,若是有人在旁看了他的輕功,自然當他是個搶天機訣的勁敵,勢必要殺他滅口。

兩人漫步著來到西湖,白天的西湖又別有一番風味。許邵肚子餓得直叫,連忙拉著藍鳳凰去酒館。西湖旁邊酒館不計其數,其中不乏名店。許邵撿了其中一個,上了二樓,雅座卻全讓人給占了。隻得選了一個靠窗戶的座位坐了下來,迫不及待地點了幾個特è的菜肴,接著在窗戶旁邊欣賞著風景。

兩人剛上二樓就惹來一陣目光。許邵固然是yù樹臨風,雖然不甚英俊,可是那男子漢的陽剛氣質顯露無遺,舉手投足之間盡顯不凡氣度。可藍鳳凰一上來,眾人就更坐不住了,人人心裏都隻這麽一個心思:“天下間竟然有這等美nv!”待兩人坐了窗戶邊上,更有不少人眼睛時不時在這裏轉動著。

兩人坐的位置雖然不如那雅座,倒也甚好,能看到西湖的一部分景待那幾尾鮮魚上桌,許邵忍不住口水長流,開懷大嚼。藍鳳凰瞧他吃相,笑意盈盈,也不客氣地吃了幾筷。窗外美景,窗內佳人,配上佳肴美酒,當真如神仙一般快活。

隻聽一個聲音傳來:“這位兄台,可否過來一敘?”兩人詫異回頭,隻見一中年人坐在他們隔桌,正在朝他們微笑點頭。那人滿麵富態之相,濃眉大眼,成熟中透著jīng明在裏麵,但給人以和藹可親的感覺。

許邵生了結jiā之意,移了杯盤過去,一抱拳,道:“在下許邵,這位是在下同師妹,姓藍,敢問先生如何稱呼?”那人嗬嗬笑道:“昨晚還和許兄在西湖之上喊話,今日許兄便忘記了嗎?”許邵哦了一聲,才知道這人是昨天晚上要上船和他敘話之人,忙道:“原來是伊平倉伊先生。昨天晚上在下興致高昂,喝醉了酒,害怕失禮才不敢見客,還望伊先生不要見怪才好。”

那伊平倉笑道:“在下豈敢責怪。許兄記真好,才聽一遍,便記住了小可賤名。昨晚小可在船中喝酒,聽聞許兄簫聲,便再也坐不住了。隻因小可走遍大江南北,還從未有人能把那簫聲吹得如此jīng妙絕倫。許兄得技如此,不知師承何處?”

許邵見此人多耳雜,哪裏敢說自己是青蓮派的,忙道:“在下的簫藝是家傳,原本不足一提。”伊平倉見他有些忌諱,知趣地不再多問,而是道:“今日許兄未醉,可否賞光到小可船中一敘,以補昨日之憾?”許邵見他為人,心生幾分喜歡,嗬嗬笑道:“有何不可?”

伊平倉大喜,忙道:“小可在西湖之上買下一小畫舫,兩位若不嫌棄,還請光臨。”說完衝兩人微微一笑。許邵笑道:“那是最好,伊兄果然會享受啊!”伊平倉嘿嘿笑道:“在下做了幾趟生意,囊中也不再羞澀了,自然要好好犒勞一下自己。”三人齊聲大笑,一起來到西湖上。

那畫舫雖然小了些,卻也甚是別致。伊平倉輕輕一躍,上了畫舫,許邵和藍鳳凰也先後躍上。待艄公開了船,伊平倉已經又在那畫舫上擺下一桌酒席。許邵和藍鳳凰推辭不過,隻能受了。

席間幾人談笑風生,笑語不斷。許邵從中得知伊平倉來自江南,做得是錢莊生意,雖然不大,但也是富甲一方。兩人看他衣著平平,倒真沒看出來他是個財主老爺。

伊平倉問起許邵從哪裏來,許邵想起武樂山囑咐過他不能對外講身份來曆,於是說自己是納無人,自小跟著一個拳腳師父學武,這次是來江南投奔伯父,順便娶了師妹回家。藍鳳凰聽他說“娶了自己”,雙頰一紅,在桌子底下狠狠蹬了許邵一腳。許邵誇張地哎喲一聲,惹得伊平倉哈哈大笑。

談興漸濃,伊平倉便懇請許邵再吹奏一曲。許邵當然不便推辭,又吹了兩首新曲子,俱是他自己所作。他在青蓮無聊之至,就想些有意思的事情來做,正好因為傲世青蓮的緣故,他的簫技是出奇地好,於是自然編了不少的曲子。這些曲子都是在山林裏得來的靈感,當然有如天籟之音,也難怪聽慣了普通絲竹的伊平倉如此上心。

又是一曲吹畢,伊平倉雙目微閉,許久才睜開。他又茫然若失地望著窗外,好一會才道:“當真好曲!許兄的曲子,渾然天成,少了人工斧鑿的痕跡,當真如天堂之音也!”說完,仰頭喝了一口酒,道:“聽了許兄的簫藝,隻怕小弟以後對那其餘等閑絲竹,便聽不入耳了。”許邵忙有謙遜幾句,藍鳳凰卻芳心竊喜。

隻聽一個柔軟的nv子聲音傳了進畫舫:“敢問畫舫上剛才吹簫的是哪一位,可否出一見?”許邵一愣,伊平倉卻笑道:“這人也和小弟我一樣,聽了這世間奇音,便想見見是何樣人了。”許邵嘿嘿笑道:“我又有什麽本事了?隻怕那人見了,當時就要失望。”

三人出艙,隻見遠處一個華麗的畫舫上,一個nv子站在船頭,容貌隔得不算遠,但是湖上略略籠罩了一層薄霧,便有如霧裏看花之感。許邵練的青蓮內功有明目的作用,倒也是看得清楚。那nv子約莫十幾歲,容貌娟秀,稚氣未脫。

許邵一抱拳,道:“在下許邵,剛才賣一番,讓姑娘見笑了。”他說話自然不敢用上內力。隻聽那姑娘道:“公子簫音,我們小姐很是喜歡,想請公子上船一敘。”

許邵沒想到這些人都是一樣的語氣,都要讓他上船一敘,正在想答應不答應,回頭看時,藍鳳凰卻有些悶悶不樂,仔細一想,才知道她在吃醋。許邵心裏暗笑,道:“多謝你家小姐美意,在下不敢打擾你家小姐清淨,還是免了罷!”

說完,又特地笑著向藍鳳凰看了一下。藍鳳凰知他什麽意思,一皺鼻子,輕輕一拳,打在他胸口。

那nv子顯然是特別著急,正待在開口,隻聽艙一開,一個白衣nv子從裏麵走了出來,她對著許邵遠遠福了一福,道:“小nv子得聞公子簫技,心裏仰慕,特來請公子上船,以便討教。公子為何拒絕呢?”

許邵看那nv子身段優雅,實在是大家閨秀的風範。舉手投足,透著一些嫵媚的味道。再看她容貌,卻不能不讚歎了,那容貌之美,不下於藍鳳凰,可比藍鳳凰多了一些成熟在裏麵。她既然親自出艙,不去便顯得失禮了。

許邵正猶豫間,藍鳳凰一胳膊肘輕輕頂了許邵腰眼一下,在他耳朵邊上輕聲道:“去就去吧,我才沒這麽小氣!”說完,朝許邵扮了個鬼臉。許邵捏了捏她的手,道:“既然如此,在下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那白衣nv子大喜,道:“如此,請三位一起上船來罷!”伊平倉對許邵笑道:“想不到許兄一番吹奏,連我也跟著沾光。”揚聲喊道:“小姐稍後,我這就劃船過去。”說完,便囑咐艄公開船。

伊平倉的小畫舫和那nv子的比起來簡直是小巫見大巫。許邵請伊平倉先上,自己拉著藍鳳凰在後麵。那白衣nv子就站在艙前,向許邵福了一福,微笑道:“敢問公子可是剛才吹簫之人?”

許邵一抱拳,道:“雕蟲小技,不免貽笑大方。”那nv子又是一笑,道:“公子既然是雕蟲小技,那我可就是連蟲也不會雕了。”說完,嫣然一笑,道:“公子和兩位請到艙裏喝茶。”許邵見她一笑,嫵媚盡顯,也不禁怔了一怔,道:“那就多謝小姐了。”說完,三人便先後進了艙內。

藍鳳凰在許邵身旁坐下,輕輕一撞許邵,道:“想不到她生得這麽美!”許邵悄悄在她耳朵邊上道:“比我師妹隻怕還差了些。”

藍鳳凰嘻嘻一笑,不再言語。待侍nv奉上香茗,那小姐揮手讓她退下。艙內隻有三人,互相jiā換了姓名,得知那nv子姓秦,祖籍便是杭州,嶽父是朝廷大員,這次正好回來省親。許邵萬沒想到自己竟然上了個官家小姐的船,心裏說不出什麽滋味出來。

隻聽那秦姓nv子道:“近日暢遊江南,便覺得江南美景,以西湖是為最佳。小nv子昨日以西湖為題,自作了一曲,還請公子品評。”說完,便從背後拿了一把古樸的琴出來指輕彈,琴聲便如流水般四瀉開來。

許邵隻聽了片刻,便知那管家小姐是個大行家,這琴聲初時聽之,平淡無味,可是餘韻長久,回味不絕,顯然是到了大巧若拙的境界。宛轉輕揚,溫柔雅致,讓人聽在心裏,說不出的暢快。

許邵心下暗歎,這等琴藝,哪裏用他來指點了?隻怕他讓這nv子來指點一番才是正理。隻見伊平倉又閉上了眼睛,頭垂得低低,一旁的藍鳳凰也是一臉的欽佩之

曲畢,伊平倉讚不絕口,道:“今日小弟何等有幸,一連得聞兩位大家仙音。小生這番來江南,可著實不枉了!”

那nv子抿嘴一笑,對許邵道:“請公子指點。”許邵歎一聲,道:“小姐神技,許邵自愧不如。這指點卻也不必了。”

那nv子道:“許公子又何必過謙?許公子簫聲雖然多處不合樂理,但是少了這許多拘束,卻多了些不羈的味道在裏麵,曲子裏麵透著一股的逍遙自在。我走遍大江南北,尚未碰到如此渾然天成的曲子,剛才得聞,仿佛置身其中,宛如天籟。公子若不吝嗇,可否在拂一曲?”

許邵見她如此誇獎自己,忍不住笑道:“小姐這般說,可把在下瞧得忒高了些。不過小姐既然有幸,在下也不便藏拙。”

說完,從背後拿出那管竹簫來,正待吹時,那nv子卻道:“公子簫聲雖好,但是這簫卻不好,這竹簫有些舊了,吹時便少了韻味。”

許邵沒想到她還這麽多講究,他練傲世青蓮時,注重的是在聲音中注上內力,把音符吹準,好達到順氣的目的,那裏還管什麽韻味不韻味了?卻見那nv子從一旁的紅木小桌上拿過一柄yù簫來,微笑道:“這是我的簫,公子若不嫌棄,可否用它來再吹一曲?”

許邵見她把自己的簫拿來,臉上不禁一紅,萬沒想到這生在官家的小姐竟然如此不避嫌。他轉頭看了一眼藍鳳凰,見她微微皺了下眉頭,正好把臉別過來自己。四目相望,兩人又各自把頭轉開。

許邵推辭道:“小姐美意,在下心領,隻是在下用慣了竹簫,吹得還是習慣。若是用yù簫來吹奏,隻怕便沒有了簫聲本來的韻味了。”他這番話說來有些胡謅,他連基本的樂理知道的都不多,哪裏知道什麽韻味了。那nv子笑道:“這樣也好。”轉頭朝藍鳳凰笑了一笑,繼而又靜靜地坐著。

許邵作曲甚多,此時隨手又拂了一曲。那是他在瑤池邊上所作,自是宛轉悠揚無比。那nv子先是微笑著,後來卻把琴又放在麵前,輕輕調了調弦,隨即yù指一彈,一聲琴韻,和那簫聲合在一起。

琴簫合一,兩個音符和諧萬分,隻聽得旁邊的藍鳳凰和伊平倉都是一震。許邵也沒想到這合聲是如此好聽,興奮得手也抖了一抖。那nv子微微一笑,又是一下,隨即接二連三,竟然合著許邵的簫聲,把琴聲也加了進去。

琴簫合奏,隻興奮得伊平倉要跳了起來。許邵吹得興起,漸入佳境,一時渾然忘我。這簫聲也是格外的清揚。曲畢,許邵還沉醉其中,好一會才讚道:“秦小姐,好琴!”他搜遍腦子,也找不出別的詞來形容了。那nv子一笑,也道:“許公子,好簫!”許邵臉上又是一紅。

那nv子轉頭,向藍鳳凰道:“藍姑娘可否也拂上一曲?”藍鳳凰喜歡丹青,雖然技藝不高,但尚可拿得出手,但若要她無雙吹簫,那可當真如要了她的命。

當下臉紅道:“秦姑娘取笑了,我哪裏會了。”一抬頭,卻發現那nv子正微笑地看著自己,眼神裏卻有一股的嘲之當下臉上又是一紅,也有些氣惱,心裏委屈,差點就要掉下淚來。

那nv子的神è許邵瞧了個一清二楚,心裏也是不舒服之至,何況他也受不了這裏的拘謹的氣氛,當下一聲長笑,起身道:“在下多有打擾,已是不該,這就該離去了。今日與小姐合奏一曲,在下甚感榮幸,這就告辭。”說完,一手拉起旁邊的藍鳳凰。

那nv子萬沒想到許邵竟然說走就走,一時間竟然說不出話來。她定了定神,道:“公子是否嫌小nv子怠慢了呢?”

許邵忙道:“當然不是。隻是我與我師妹尚有其他事情,不能久留罷了。”那nv子微笑道:“既然如此,那公子辦完事情之後,可否再來一續?”

許邵沒想到她竟然這麽纏人,先是一愣,卻答不上來。那nv子又是微微一笑,道:“既然公子不知道何時能再來此,那便再留一曲如何?”

許邵又是一怔,但看她言辭懇切,也不忍退卻,看了看旁邊的藍鳳凰,見她滿臉的笑意,還衝自己眨了眨眼睛,知道她是因為自己要走而感到高興,心裏隻想她還是個小孩子脾氣,對那nv子道:“既然如此,許邵便再獻醜一次。”

兩人又是一曲。琴簫合奏,實在是絕妙到了極處。隻是吹到了一半,外麵一個嘶啞的聲音傳了進來:“姬妖nv,問鼎幫杭州分舵戚三舵主向您問好,您老人家能不能賞臉出來一下?”兩人殊無防備,受此幹擾,都了音符。這曲子便再也接不下去了。那nv子歎了口氣,道:“還是找來啦!”

對旁邊的許邵道:“許公子,你可否陪我出去看看?”許邵不知什麽事情,見她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也不好拒絕,隻能點點頭。再看旁邊的伊平倉,他笑一笑,道:“我還是在艙裏呆著吧?”

許邵道:“如此最好。”那nv子道:“是極,伊兄你不會武功,還是待在船艙裏吧。”說完,從旁邊的衣服架子上去下一個淡紅è的披風,披在身後,緩步走了出去。許邵看了藍鳳凰一眼,藍鳳凰道:“師兄,我也去看看。”許邵點點頭,低聲道:“好象有些不對勁,你在我身後,我護著你。”藍鳳凰淺淺一笑,道:“我哪裏用你護著了?”

許邵出了畫舫,才真吃了一驚,隻見四周圍了七八條小船,每條船上都站著十來人,人人一身短打,兵刃明晃晃地照眼。這些小船把這畫舫團團圍住,伊平倉那條畫舫早被勒令停得遠遠的。

畫舫正對著一條稍稍大些的船,船頭是個四十歲上下的漢子,jīng悍無比,看到那nv子出艙,又見許邵和藍鳳凰跟了出來,先是一怔,既而冷冷笑道:“原來還找了幫手。隻是不知道管用不管用?”旁邊的人看著那白衣nv子都感到驚又看到容貌不次於她的藍鳳凰,正暗自感歎,此時連忙紛紛起哄。

那白衣nv子冷冷一哼,道:“你是什麽東西,到我這裏來撒野?”語氣又冷又冰,隻聽得許邵和藍鳳凰都是一怔。她剛才在船艙還溫文有禮,現在卻和變了一個人似的。四周船上的人見她如此無禮,都大聲嗬斥漫罵起來。那nv子隻是冷笑,也不還口。許邵眉頭微微一皺,這些人粗魯之至,當著這nv子的麵也不收斂些。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