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壞又驚又疑,爬上那座大岩石,站定身子。

在這裏,俯視山下,可以看到井水村和村外的那條河流,像一麵明亮的鏡子彎彎曲曲地蜿蜒而去。河對麵是一些矮矮的丘陵,雜著一些田洞,一些村落星羅棋布居於其間。現在已經是初秋了,好在天氣並不怎麽冷,躺在草地上曬太陽最舒服不過了。

“楊壞哥哥,就在這裏聽,你聽得到的。”烏鴉爬了上來,小聲地說著。

楊壞仔細地凝神細聽,聽了半天,除了風翻樹葉的聲音,還有一些鳥叫,卻沒有聽出一絲一毫的異常。

看看身邊的烏鴉,見他也伸著脖子在緊張地傾聽,楊壞的怒氣又止不住的發作出來,“臭烏鴉根子的,是不是又來耍老子?什麽病了,什麽撞鬼,什麽黑金剛,你她娘的吃飽撐的,沒事又來耍老子來了是不是?老子要了你的狗命!”說著要動手。

烏鴉急得連連擺手,“楊壞哥哥,這是真的,妹妹現在都快變成另外一個人了,你若不信,等下回去了你可以看得到的。”

楊壞嚇了一跳,“真的中了很深的毒?”

烏鴉紅著眼睛說,“當然是真的,這樣的事我能騙你嗎?以前你天天都去我家的,最近這段日子都好幾天沒有去了,所以不知道。”

楊壞呸了一聲,“我沒去,當然是有原因的。那天我回家,看到娘了,突然看到娘好老好老了,娘的頭發白了好多,叫我好好做人……”說到這裏,心裏有些苦澀,“烏鴉,我們也是男人,我娘說,我爹在我這裏大的時候,已經開始在外麵經商了,可是我們算個什麽東西呢,我要好好地想一想,所以這些天一有空就躺在草地上曬太陽,一邊曬一邊想。”

烏鴉嘟嘟著說,“原來是這樣啊,那我們以後不偷雞摸狗不就行了,隻要將妹妹救下來,我就會好好地做事,自己去河裏打魚。”

提起救人的事,楊壞又惱恨起來,狂叫著,“黑金剛算個什麽東西,居然敢害敏敏,走,我們這就找他算帳去!”拉著烏鴉要走。冷不防烏鴉反而拉緊了他,緊張地說,“楊壞哥哥,你快聽,又來了,真的又來了!”

楊壞心神一振,連忙屏氣凝神,這時候,他果然聽到了一個恍恍惚惚的聲音,聽起來既顯得詭秘陰森無比恐怖,又令人揪人心腸毛骨悚然,隻隱隱約約地聽到那個聲音在叫,“敏敏!敏敏!敏敏……!”一會兒聲音變了,說是是另一句話,聽來更加詭秘,其中還夾雜著無法形容的淒愴迷離,“我不能死!我不能死!我不能死……!”

這哪裏像什麽聲音,分明就是摧命奪魂的咒息。

楊壞一聽耳朵根子都豎起來了,猛然四顧,狂叫起來,“是什麽人鬼鬼祟祟在這裏做怪,快給老子滾出來。”

烏鴉被他突如其來的一嚇,跳了起來,不滿地大叫道,“這個聲音好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過來的,你仔細聽聽啊。”

因他的提醒,楊壞用了心,再一次仔仔細細去聽的時候,那若有若無的詭秘之音的的確確不像來自身邊,而是來自對麵天空很遠很遠的地方,一線一線地穿而來,又一縷一縷地穿空而去,無形無跡,無影無蹤,卻陰森詭異得不可思議。

足足聽了一盞茶工夫,聲音又沒有了。

楊壞甩甩頭,心說真的見鬼了,這時才感覺剛才一身的緊張過度,內衣都差點被冷汗濕透了。

他娘皮子的,什麽東西!

楊壞滿頭霧水,“烏鴉,那聲音為什麽總是叫你妹妹的名字?”

烏鴉緊張地皺著眉頭,“我要是知道,還把你找來幹什麽啊?我說有鬼,你硬是不相信,這下子應該信了吧。”

正在說著呢,一陣陰風吹來,罩上兩人的身子,楊壞忍不住激靈靈的打了個冷顫,全身汗毛都豎了起來。

“一定是黑金剛那個家夥搞得鬼,搞得老子渾身涼嗖嗖的!”楊壞揮著手大聲的說,“世上根本就沒有鬼怪,就是有,也是別人搞出來的,老子才不相信有鬼呢!走,先去看看你妹妹,然後再想法子。”

烏鴉是什麽事都聽楊壞的的,連忙點頭,“好的,先去看看妹妹。”

很快,兩人回到家,進了烏鴉那座矮矮的茅草屋,展現在楊壞眼前的是驚人的一幕:烏鴉的妹妹敏敏正閉著眼睛躺在一張簡陋的小**,一張小臉削瘦得幾乎不見人形;眼睛深深陷下去,眼皮就像兩個蓋子,蓋住深陷的眼眸;先日青爽如瀑的秀發變得幹燥發黃,整個臉麵沒有一點血色,嘴唇幹裂,雙耳尖起,看上去好像一個死人。

甚至死去了好幾天的人。

楊壞緊緊地咬著嘴唇,眼睛一陣濕熱,兩行熱淚流了下來。

烏鴉紅著眼睛,哽咽著說,“楊壞哥哥,你看到了,妹妹就是那個黑金剛害的。”

楊壞忍不住瞪大一雙血紅的眼睛,狂叫道,“黑金剛,敢害敏敏,老子叫你死無葬身之地!”

可能是他們的動靜驚起了敏敏,敏敏吃力的睜大眼睛,看到楊壞,放出蚊蚋一樣的聲音,“楊壞哥哥,你來了。”

楊壞的眼淚立刻嘩嘩地往下掉,偏偏他是個不願意當著別人麵流淚的人,連忙擦了,上前拉著敏敏骨瘦如柴的小手,緊緊地握著,“敏敏,哥哥來看你了。”

敏敏消瘦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謝謝你看我,楊壞哥哥,我病了。”每說一句,聲音都是那樣輕,仿佛一陣微風都能奪走她的僅存地全部生機。

楊壞越聽越傷心,同時也激起了他的滔天殺機,強壓下內心的怒氣,聲輕著敏敏,“妹妹,你相信哥哥,你會好的!哥哥一定會想辦法救好你的!”

敏敏低微著聲音說,“嗯。但是你們,不能去找那個、害我的人,他會殺人的。”說完,微微喘息了一下,可能力氣不濟,又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