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7章 壽宴波折
這一日，餘杭郡中王通主宅後的大花園內花燈處處，光如白晝，擠滿了婢仆和賓客。
坐在主位左側的寇仲，身穿一套官服，頗有些氣宇軒昂的模樣，哪裏還看的出幾個月前，還是揚州城中混混？他正金睛火眼的打量那些刻意裝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客，不時指指點點，評頭品足，和身邊的主位上的王通，下首端坐的翟讓談笑風生，仿佛今日宴席的主人不是王通，而是他寇仲一樣。
院中席上氣氛也是熾烈，人人都在興奮地討論石青璿的簫藝，就像都是研究她的專家那副樣子。
廳內靠牆一列十多張台子，擺滿了佳肴美點，任人享用。
不過，這裏的賓客哪裏是來吃東西的？
他們有的是來為了聽石青璿的簫樂的，有的是來打探這新任郡守態度的，真正的單純來赴宴賀壽的，反倒是沒有多少。
這時，門外小廝高喝報名道：“朔方鷹郎將使者，前來拜壽！”
不多時，花園中多了兩名青年，一名老者，其中一俊偉青年上前抱拳道：“晚輩梁舜明前來為王老拜壽！”
“梁師都之子？”
“正是晚輩。”梁舜明臉上傲然笑道，“晚輩來此，第一是為賀壽，第二是來問一下王老，為何出仕不選我朔方，反而來這偏僻的餘杭呢？”
“老夫如何，還用向鷹郎將報備嗎？”王通冷笑一聲，道，“鷹揚派一向甘為朝廷爪牙，最近才見風轉舵，依附突厥。鷹揚雙雌梁師都和劉武周變成了突厥雙犬，憑什麽我要出仕你們，老夫一聲清名，不想晚節不保，成了外族走狗的走狗！”
“王老此話說的好！”
“不錯，我南方雖是偏頗，可是也是上承魏晉以來的所謂中原正統！”
“有王老這話，今日便是不聽石大家的簫音仙樂，也是值了！”
今趟能來此赴會的人，都是附近各郡縣有頭有瞼的人物，不是一派之主，就是富商巨賈，達官貴人，便是最驕橫的人都不敢在這種場合撒野，一是敬重王通大儒的身份，再一個也是給郡守寇仲麵子，更何況說不準石大家在哪裏看著，哪能丟了自家的風度？
跟他一起來的老者見梁舜明臉色鐵青，知道他那脾氣，忙攔住他的話頭，道：“在下廬陵沉天群之兄沈乃堂，見過王老，舜明侄兒初入江湖莽撞的很，還望王老別忘心裏去！此次鷹揚將派遣舜明來此，主要還是為了兩家結盟之事。”
“老夫隻是郡守老師，政事之上，無權諫言，你們若是為結盟，可去郡守府，至於郡守有沒有見你們，這就不是老夫的事情了。”王通擺了擺手，笑道，“不過你等遠來是客，既然是來拜壽，那一杯壽酒還是要喝，請入席吧！記住，今日隻是私會，不論政事。”
那梁舜明還要再說什麽，卻被一邊的沈乃堂一把拉住，拽到了角落中，待王通視線略過自己等人，才恨鐵不成鋼的說道：“我堂弟與你父是拜把兄弟，我將你帶來，是因為你非要聽石大家的簫音，而非是來鬧事的！”
“誰讓他王通如此說家父！”
“那王通和黃山逸民歐陽希夷有舊，歐陽希夷和散人寧道奇同輩，他三十年前便已經名揚江湖，之後雖是治學，可也在名聲在外，說了句又能如何？”沈乃堂責備道，“若非是我拿出你父的名頭來，怕是今天的事情善了不得！”
“沈叔，明日難道我們真的要去和這寇仲聯盟不成？”一旁的男子突然發出一陣女聲，透著一股嬌慣，“那寇仲出道以來的事情，咱們也都查的清楚，不過是個揚州的混混罷了，若不是得了一個好師傅，哪裏能坐上這位置？”
“無雙閉嘴！”
這沈無雙的功夫是自家親傳，當著自己師傅說別人師傅好，這不是當麵打臉嗎？沈乃堂剛要發火時，邊聽入門處驚叫連起。
接著有兩個人淩空仰跌進來，“蓬蓬“兩聲跌個四腳朝天，賓客潮水般裂了開來，空出近門處大片空間。
看著一時隻懂呻吟而爬不起來的兩個把門大漢，人人臉臉相覬，想不通有誰人敢如此膽大包天，闖到這裏來生事？
人人驚訝顧視時，沈乃堂拉著沈無雙和梁舜明躲入人群之中，不想再多惹是非。
廳內本巳擠迫，此時又騰空出大片空間，變成各人緊靠在一起。
當下自有人上來把被打倒的兩人扶走。破風聲起，一名藍衣大漢掠了出來，探手抓起兩人，怒喝道：“誰敢來撒野！“
一聲冷哼，來自大門外。
一男一女悠然現身入門處。
男的高挺英偉，雖稍嫌臉孔狹長，但卻是輪廓分明，完美得像個大理石雕像，皮膚更是比女孩子更白皙嫩滑，卻絲毫沒有娘娘腔的感覺。反而因其淩厲的眼神，使他深具男性霸道強橫的魅力。
他額頭處紮了一條紅布，素青色的外袍內是緊身的黃色武士服，外加一件皮背心，使他看來更是肩寬腰窄，左右腰際各掛了一刀一劍，年紀在二十四五間，形態威武之極。
在場大多是見慣世麵的人，見此人負手而來，氣定神閑，便知此人大不簡單，且因他高鼻深目，若非是胡人，亦該帶有胡人血統，無不心中奇怪。
那女的樣貌亦不類中土人士，卻明顯不是與男的同一種族，但無論麵貌身材，眉目皮膚，都美得教人抨然心動。隻是神情卻冷若冰霜，而那韻味風姿，卻半分都不輸於單琬晶、李秀寧那種級數的絕色美人。她舉止也是奇怪，跨過門檻後故意墮後了半丈，似要與那男人保持某一距離。
一聲長笑，響自坐在王通右手邊的歐陽希夷，接著是這成名數十年的武林前輩高手大喝道：“好！英雄出少年，來人與突厥的畢玄究竟是何關係？”
本是議論紛紛的人立時靜了下來，連那準備出手的藍衣大漢也立時動容，不敢輕舉妄動。隻此便可見畢玄在中外武林中聲威之盛。
那年輕高手臉露訝色，雙目精芒一閃，仔細打量了歐陽希夷後，這才淡淡說道：“原來是‘黃山逸民’歐陽希夷，難怪眼力如此高明，不過在下非但與畢玄毫無關係，還是他欲得之而甘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