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8章 琴簫和鳴

“好狂妄的小子!”梁舜明在沈乃堂的背後,聽到了那人的言辭之後,不由得生出驚歎。

像他一般驚歎的,大有人在,他能認出歐陽希夷來並不稀奇,因為像歐陽希夷那樣雄偉威猛的老人實是江湖罕見,加上一身爛衣衫,更等若他的獨特招牌。

他們驚奇的是此子明知對方是歐陽希夷,仍敢直呼其名,又竟連被譽為天下最頂尖三大高手之一的畢玄都似乎不怎麽放在眼內,這才是教人為他動容的地方。

尤其是梁師都和突厥接壤,依附突厥之後,更是對武尊畢玄敬重非常!

寇仲對王通道:“這小子看來厲害得很,否則眼神不會那麽亮如電閃。”

王通點了點頭,看了一眼歐陽希夷。

歐陽希夷倏地起立,登時生出一種萬夫莫擋的氣勢,壓得在場各人都有種透不過氣的感覺,道:“小子憑什麽資格連畢玄都要著緊你的小命呢?”

那青年眼睛也不抬一下,微微一笑道:“這種事看來沒有解釋的必要吧!”

王通凝坐不動,目不轉睛地注視那人,淡淡道:“閣下剛進門便傷人,王某雖不好舞刀弄棍,但仍不得不被迫出手,給我報上名來!”

寇仲上下打量那英偉青年,露出凝重神色,沉聲道:“有王師和歐陽老作主,陳當家請回吧。”

陳當家就是東平郡第一大派青霜派的大當家陳元致,一手青霜劍法馳名江湖,足可躋身高手之列,之前年年王通壽宴,他都要上來拜壽,即便王通今年到了餘杭做壽,他也沒有拉下,見人惹事,第一個便出手製止,可聽郡守寇仲如此說,陳元致瞼色微變,猶豫了片晌,才往一旁退去。

英偉青年嘴角飄出一絲冷笑,好整以暇道:“在下跋鋒寒,今趟與這位小姐結伴而來,是……”

白衣美女冷冷道:“你是你,我是我,誰是你的伴兒。哼,是害怕了嗎?你是來挑戰的,我是來找沈圖那卑鄙小人的!”

榮鳳祥聽那白衣女子的話後,手緩鍰落在劍把處,霎時間,花園內近七百人都感到空間內似是氣溫驟降,森寒的殺氣,彌漫全場!

“賤婢!直呼家師名諱便罷了,還辱及家師名聲,若非是王兄壽宴,貧道必斬你與劍下!”

跋鋒寒虎目神光電閃,外衣無風自動,飄拂作響,竟是替那白衣女子擋下了殺氣,而那白衣女子此時雖不直接麵對殺氣,卻被榮鳳祥殺機鎖定,僅是這殺機,便讓她整個嚇得倒退了幾步,臉色慘白,沒有一絲血色!

寇仲雖是沒有如榮鳳祥一般發出殺意氣勢,但是卻也將那白衣女子的相貌記在了心裏!

這時,歐陽希夷向前跨了三步,把與跋鋒寒的距離縮短至兩丈。

“小子,先顧好你的事情吧!”

他步伐間的氣勢,加上他雄偉如山的身材,淩厲的眼神。自然而然便流露出令人無可抗禦的氣度。

跋鋒寒嘴角仍掛著一絲笑意,負在身後的手拽起了外袍下擺,分別握在刀把與劍柄處,使人不知他要用刀還是要用劍,又或刀劍並用。

歐陽希夷又進了一步,大笑一聲,跋鋒寒右手把刀拔出來了少許,立既生出一股淩曆無匹的刀氣,抗橫歐陽!就在這一剎那,跋鋒寒刀已脫鞘而出,幾作一道長虹,主動出擊。

歐陽希夷亦於同一時間,掣劍出擊。兩股無形無聲的劍氣刀芒,在刀劍相觸前,絞擊在一起,接著才傳來毫無花假的硬拚後一下激響震嗚。

刀劍相交之下,在場賓客,無不動容!

歐陽希夷使出的“沉沙劍法“專講氣勢,置諸於死地麵後生,勝敗決於數招之內,這劍法雖是看來平平無奇,怛實是歐陽希夷一生功力所采,達到了化腐朽為神奇,大巧若拙的境界。

跋烽寒腳下踏著奇異的步法,隻在丈許的距離遊走,使人感到他並非直線進擊,而是不斷改變角度方向,但偏又好象隻是直線疾進。那種難以形容的感覺,隻是旁觀已教人感到頭痛,與他正麵對敵者的感受如何更是可想而知。

一個武林前輩明宿,一個無名毛頭小子,兩人竟是可以鬥到旗鼓相當。王通和榮鳳祥等人再不能掩飾臉上驚駭的神情。而寇仲,則是根本就沒有掩飾,臉上從打鬥開始,便已經露出了驚駭之色!

場中,兩人打鬥正酣之時。

簫音起,琴音和!

那簫音奇妙之極,頓挫無常,每在刀劍交擊的空間中若現若隱,而精采處卻在音節沒有一定的調子,似是隨手揮來的即興之作。卻令人難以相信的渾融在刀劍交嗚聲中,音符與音符問的呼吸、樂句與樂句間的轉折,透過簫音水乳相融的交流出來,縱有間斷,怛聽音亦隻會有延錦不休、死而後已的纏綿感覺。其火侯造諳,碓已臻登烽造極的簫道化境。

而在若有若無之間,奇妙無比的插了進來的清亮的琴音,更是撩人心脈,一弦動,一音起,皆是刀劍相交之時,更勝過刀劍交鳴之音,似乎每一聲都響在心海之上,又似每一聲都落在場中兩人腳下,分不清兩人是隨琴音而舞動,而是琴音隨兩人腳步而響起,偏偏又於那簫聲相呼應,輾轉起伏,應墊承接,無不猶如天衣一般無縫無痕!

刀劍之聲,洞簫之聲,瑤琴之聲,雜糅有序,忽而高昂慷慨,忽而幽怨低□,高至無限,低轉無窮,一時眾人都隨之聽得癡了。

場中拚鬥的兩人也是在琴簫合奏之中,殺意大消,相互虛擊一招後,各自退開,肅立恭聆。

簫音由若斷欲續化為糾纏不休,但卻轉柔轉細,雖亢盈於靜得不聞呼吸的大廳每一寸的空間中,偏有來自無限遠方的縹緲難測。

琴音如高山流水酣暢淋漓而下,卻又像是高高在上,於雲海之間俯覽世事變幻,一聲琴音起,便是一生,一聲琴音消,便是一死。

而使人心述神醉的樂曲,就若遊人在某個神秘孤獨的天地間喃喃獨行,勾起每個人深藏的痛苦與歡樂,湧起不堪回首的傷情,使人唏噓,亦詠亦歎。

蕭音再轉,一種經極度內斂的熱情,透過明亮勻稱的音符綻放開來,將勾起的細訴著的每一個人心內的故事,完美的畫上了一個句點。

琴聲相隨,幾弦泊鏈之後,寡淡的幾個音節隨之而來,不多,不少,似隨意撥動,似注定如此相合,細聞之,仿若是天道無常,悲歡離合,便含在這幾聲琴音之中。

琴聲不起,簫聲漸遠,一曲終了。

大廳內沒有人能說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