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在三清觀的論道

聽了那叫拖施索加?哈爾巴的小喇嘛這麽說,邵宜施可就笑不出來了,那魏卜知也是馬上板了臉,對拖施索加?哈爾巴說道:“上師,話可不能這麽說,崖下的那人可是我道門弟子!”

拖施索加恭敬的笑道:“不敢當長者上師的稱呼,貧僧隻是個普通的僧人而已,這次雲遊出行,原本就是為了弘揚我寧瑪派的佛法而已,能遇到有緣之人,也算是意外之喜,貧僧又怎麽能放過這場善緣?”

“你說是善緣,我看卻是孽緣!”邵宜施冷著臉說道,“我道門和你釋家密宗早就有約定,以高原為界,密宗不入中原,道門不上高原,你這個哈爾巴卻是違約了,要是我告到你寧瑪寺的格古那裏,你就知道厲害了!”

魏卜知一直隱居在雲夢山中,對於釋家密宗知道的不是很多,看邵宜施在那裏說的小喇嘛臉色驟變,心裏也是好奇,想知道這“格古”到底是個什麽意思,便對邵宜施問道:“老三,你剛才說的是什麽?給翻譯一下吧。”

邵宜施坐在陰涼地笑道:“這小喇嘛來曆可是不簡單,他自我介紹說叫拖施索加?哈爾巴,其實這哈爾巴不是他的名字也不是他的姓氏。”

魏卜知問道:“那是什麽?”

“那是貧僧的等級,”拖施索加這時主動說道,“貧僧從格洛喇嘛升格為哈爾巴,格洛喇嘛則從格楚喇嘛中升格,格洛喇嘛是已人佛門的喇嘛,也就是你們中原說的比丘尼,格楚則是初進佛門的小學教徒,也就是相當於小沙彌。”

“那這個‘格古’又是什麽?”

拖施索加聽了這個名號之後,臉上收起笑容,神態是畢恭畢敬的雙手合十說道:“那是寺中肯布上師,也就是你們口中的主持方丈,他老人家所任命的僧官,我們大雪山上稱這個職位叫做鐵杖喇嘛,他是主管寧瑪寺內全體喇嘛的紀律的人,是從全寺的哈爾巴中選出來的。條件是:一、鐵麵無私;二、經典湛深;三、富有經驗;四、克已躬行。

“當選後,每天做早晚課的時候,都在手裏拿著一個長六尺方二寸,約十餘斤重的鐵杖,率領十多個的侍從喇嘛,督察寺內外不守教規的喇嘛,因為那個戒杖太重,每走一步都要像是拐杖一樣觸地,發出‘砣’‘砣’的響聲,我們師兄弟一聽這動靜,不管在做什麽,都會馬上變得規規矩矩,勤於佛事,如果有人因為犯了禁令被他查出來,輕則就是一頓鞭打,重則拿起手裏的戒杖來打,所以我們大雪山寧瑪寺的喇嘛對格古都很敬畏。”

魏卜知了解了這個“格古”代表的含義之後,便問道:“難道他就不會犯錯?如果犯了錯怎麽辦?難道他也要打自己嗎?”

“不光是打自己,而且這一聲都不會再前進一步,永遠都止步於哈爾巴這一步!”拖施索加說道,“所以他們每次行刑,都是謹慎的很,爭取不出一點錯誤!”

“既然這樣你還到中原來?”邵宜施說道,“趁我還沒告訴你寺中的‘格古’,趕緊走吧!”

拖施索加想了一下,便笑道:“您說的釋家和道門的約定是釋家密宗不能在中原傳教是吧?”

邵宜施裝出一副威嚴的樣子點了點頭。

可拖施索加根本沒有理他那查,直接說道:“可我沒有傳播密宗啊,我準備在這裏傳給崖下那人的是我寧瑪派的顯宗啊!”

“這……”這一句話就堵住了邵宜施的嘴,讓他半天張不開嘴巴,愣在那裏,不知道怎麽再說下去。

這時候那魏卜知笑道:“我看這樣吧,我們雖然是沈圖的師叔師伯,可是這是還得他自己拿主意,索性我們就在這裏等等他吧,反正看功夫他也應該快檢查完了。”

拖施索加見勸說無效,便隻能接受這個主意了,這也比別這兩人轟走強。

沈圖自下了崖底之後,仔細的看了當時的地形環境,可惜這雲夢山中多雨,動物也多,早就已經不再是當時的樣子了,隻能依稀看出一些樣子來,卻也沒有什麽明顯的能一針見血的線索!沈圖又擴大了一圈搜查的範圍,隻要在這範圍內的,沈圖可是連每一片樹葉他都不放過!

可是這樣的搜索辦法實在是太費神識了,一圈下來,讓沈圖是又累又疲倦,恨不得能趴地上好好睡它一覺才好。可是人一旦累過頭了,便怎麽也睡不下了,沈圖現在就是這麽一種狀態,隻能是又用肉眼一點一滴的看了一遍這一圈裏麵的花草樹木,怪石印記,可是那裏麵就沒有任何能用的線索!仿佛那於鍾子從半空中跌到這裏的一樣。

“半空中!?”沈圖猛地抬起了頭,看了看周圍,原本他像是看看有沒有什麽大型的飛禽,如果有那種可以一爪子把人抓上天的巨鳥也成,可沈圖在這裏看到的最大的鳥就是遊隼,別說抓人上天了,就是抓個兔子上天,他都勉強的很!

實在找不到線索的沈圖一屁股坐在那裏,長歎了一口氣,暗自說道:“師傅啊師傅,您說您老人家沒事往這裏跑做什麽?我是想修真了道,可是您教的已經很好了啊!為什麽非得跑這裏要什麽經書,還跌到這死了呢?死還死的不明不白!”

休息了之後的沈圖踏壁而上,不一刻便到了山崖上麵,見突然多了一人,心中便是一愣,可再一看這人的裝束,沈圖便知道是雲遊的大雪山僧人。

邵宜施見沈圖上來了,便對他介紹道:“這位是大雪山寧瑪寺的哈巴爾,叫拖施索加,這位就是剛剛下去的人,也是我二人的師侄,叫沈圖。”

沈圖見邵宜施這架勢不對,便隻是和那喇嘛笑著拱了拱手,也沒有多說什麽,隻朝著邵宜施和魏卜知問道:“師伯師叔,怎麽回事?”

魏卜知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一說,沈圖雖是感覺有些滑稽,可也明白了事情的經過,便對拖施索加笑道:“我是修道的人,參悟的是本身根本大道,對於你們佛門,實在是沒有興趣,大師請便,我們就不留你了。”

拖施索加卻堅定的雙手合十道:“施主還沒有聽過我寧瑪一派的佛法經意,為什麽要這麽武斷?不如我們找地方坐下好好聊聊,施主你了解一下,再做抉擇,怎麽樣?”

聽了拖施索加這麽說,沈圖倒是無所謂,但見兩個長輩聽後兩眼放光,便對魏卜知這個地主笑道:“既然人家怎麽盛情難拒,咱們也不好反對,師伯,您在這裏熟悉,就麻煩您給找個地,我們也聽聽這大雪山的講法說道。”

魏卜知笑道:“跟我來吧,剛才我才想起來,這裏是三清觀的後山,隻要翻過前麵的那個山頭,我們就能順著小路到三清觀,到了之後,你們說,我們聽。”

四人說定之後,便到了這山上的懸空三清觀,這三清觀建的也是奇異,可以和恒山的懸空寺相提並論,雖然在規模上遠遠不如,可是卻也是一個設計理念,在七十多米高的山崖絕壁之上,掏空了石窟,各個殿堂一字排開,內側是石壁,外側磊了一層的磚石,采用單簷歇山磚木結構,樣式大小各異,高低錯落,更顯奇巧。遠遠望去廟宇巍峨,疏密有致,點綴於崇林幽壑、蒼鬆翠柏之間,別具特色。

這看著好看,卻也是難以攀爬,隻有一條刻在懸崖峭壁的石階,上下聯通著兩個世界,這石階也是陡峭的很,走在上麵,人不自覺的便會將身子貼在牆上,側身前行,石徑靠山崖這一側還刻了四個不知哪年哪月刻上的大字,“求道艱難”!

四人好不容易到了三清觀後,由魏卜知出麵借了一間講經堂來用,說是講經堂,不過是個大些洞而已,正對門是三清圖像,兩側牆上寫了許多的經文,沈圖再一細看,發現哪是什麽經文,而是密密麻麻的各種“道”字,字體不同,卻也有幾個得了“道”字神韻的,看的他不覺間有些神往!

四人重新見過禮之後,沈圖、魏卜知和邵宜施先是給三清上了香,然後坐在上首的蒲團那,而那拖施索加卻隻是行了一個大禮,卻未曾上香,起身後坐在了下首。

兩邊落座了之後,那拖施索加先開口道:“沈施主,貧僧見你身上頗具佛光,也是可堪造就的一位居士,我寧瑪派有十三部顯教經論,它們分別是《俱舍論》、《因明論》、《部律論》、《攝大乘論》、《辨中邊論》、《辨法法性論》、《現觀莊嚴論》、《入中論》、《入行論》、《根本智論》、《回諍論》、《無常觀論》、《解脫道論》。通任意一門,便可以得脫苦海心至彼岸!”

那邵宜施聽了這幾部經典名稱之後,心中都是有些動搖,他情況特殊的很,沒有學得法術,隻有些奇術護身,對於這麽經典,他幾乎是本能露出一種貪婪。

而魏卜知卻是不動聲色,因為他有自己的占卜之道,知道自己的深淺和前麵的路在哪裏,不迷不惑,隻要走下去就好,此時的他看向了沈圖,他要看看這個後輩是怎麽處理眼前的事的。

沈圖微微一笑,問道:“心至彼岸,那麽身呢?到了彼岸之後,這個身子又要如何?”

“自然是將這皮囊丟在此岸,回贈天地了。”

“可為什麽不帶去彼岸?”

“彼岸極樂,怎麽能讓染了紅塵的皮囊沾汙?”

沈圖這時候才放生笑道:“你這喇嘛,你那彼岸也是小氣的很,能容三千世界,卻容不得這一身皮囊?能度八部天龍得出苦海,怎麽就度不得這皮囊肉身的滾滾紅塵?”

拖施索加笑道:“沈施主果然有世慧靈根!可卻不知,這皮囊也在三千世界中,在此岸或在彼岸,有什麽區別?這紅塵雖是苦海,本身便已經是極樂世界的一部分而已,隻是人活其中不知其樂而已,需有無上法點醒,才可不迷不惑,由此及彼!”

沈圖搖了搖頭,笑道:“我知此間樂,不思彼岸。”

“施主還未覺悟,自然不思彼岸,確切的說,不是不思彼岸,而是施主不知彼岸。”

沈圖眼中一轉,笑問道:“我是舍不得這一身骨血,你那彼岸,可以得長生否?”

拖施索加笑道:“沈施主,論道講禪我們求的是大自在,求得是自身大慈大悲的覺悟,更是求的看透一切的本質,成就一切的本質,對於長生,我們不執著的,執於物,則心生掛礙,心生掛礙,則有大恐怖,我們又怎麽會給自己找不痛快?”

“你現在就是在找不痛快啊?”

“不,將施主度入我寧瑪寺不是我的執著,而是施主的執著!”

聽了這話,沈圖隻覺得頭中一昏,腦子發沉,隨即舌頂上顎,運氣用了道家真言術大叫一聲:“吒!”

這一聲將那拖施索加震得向後退了兩步之後,沈圖才緩過神來,那拖施索加連忙道歉道:“貧僧心急了,不自覺的便用上‘開示大明咒’,還望施主恕罪!”

沈圖麵色發白,原本他的精神便已經疲憊的很了,又經過了這麽一翻折騰,哪裏還受的住,他看了邵宜施一眼,小聲道:“看來又要麻煩師叔了。”說完,便在蒲團上歪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