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道莊半信半疑,把“解藥”小心翼翼的用手帕包好,說道:“好,若是解藥無靈,我再找你算帳。”

正要回去,金逐流叫道:“且慢!”文道莊道:“怎麽?你這解藥可是弄錯了?”他一方麵是疑心金逐流在這解藥上作弄他,另一方麵更害怕的是金逐流不放他走,心裏想道:“要是這小子不顧江湖信義,我縱然不致死在他的手裏,隻怕也要兩敗俱傷了。

哼,我真是悔不該太過相信這小子,沒有叫沙千峰同來,如今倒是弄得孤掌難鳴了。”

金逐流笑道:“你別慌,這解藥包你一服就靈,不過我的話還未說完呢,你那寶貝兒子我除了喂他毒藥之外,還點了他的穴道的。”

文道莊曾試過解穴無效,聽了這話,吃了一驚,說道:“你這小子怎能下得如此辣手?”心想:“這小子已然逃出了虎穴龍潭,當然是絕不肯再回去的了。

但我不會解穴,這卻如何是好?”金逐流哈哈笑道:“不,不!說到心狠手辣這層,我是遠不如你。

你不是說過無毒不丈夫的嗎?”文道莊更是驚恐,說道:“金逐流,你想要怎樣?你是故意騙我來此戲耍的不是?”金逐流一本正經地說道:“不,不!我豈能與你一般見識?或許你心狠手辣,我卻不能不一諾千金。

我說過不要你兒子的性命,當然也就要教你解穴的方法了。

你洗耳恭聽吧!”文道莊不能不忍氣吞聲,說道:“好吧,算我怕了你了,說吧。”

金逐流道:“我點的是璿璣穴,你隻要在相應的穴道上給他推血過宮,就可解開。”

文道莊道:“你莫要又騙我吧?我,我……”一連說了幾個“我”字,卻是不好意思說出他已經試過推血過宮而無效果的事實。

金逐流笑道:“你曾經試過了不是?不過這次不同,你讓他先服了解藥,再試就有效了。”

金逐流算過時間,文道莊一來一回,回到海砂幫至少也過了一個時辰,過了這一個時辰,他即使沒有三象神功,穴道也是可以輕易解開的了。

文道莊心想:“他若是騙我,也無需告訴我解穴的方法。

嗯,想不到這小子倒也還有點厚道。”

於是真心真意地謝過了金逐流,便即回去。

文道莊走後,金逐流忍不著捧腹大笑,想到文勝中再服了他的“解藥”之後的情景,越想越是得意!”可是笑過之後,金逐流想起玄鐵尚未得手,卻又不禁有幾分失意了,他喃喃自語:“偷這玄鐵的不知是什麽人?想不到一山還有一山高,這次是連我也栽了一個筋鬥了。”

金逐流在山路上行走,正在喃喃自語,忽聽得樹林裏有人“噗嗤”一笑,說道:“你想知道是誰偷了玄鐵的嗎?”金逐流一聽得這個熟悉的聲音,登時呆了!隻見史紅英從林子裏嫋嫋婷婷地走出來,一手提著一個匣子,一手提著一把長劍,笑靨如花十分得意的神態。

金逐流呆了一呆,說道:“原來是你!”史紅英道:“不錯,接過去吧。

振臂一拋,將那長方形的匣子拋過來,金逐流接到手中,感覺十分沉重,不用打開,已知道是玄鐵了。

史紅英道:“我不是想叫你栽筋鬥的,我是誠心偷了來送給你的。

嗯,怎麽樣,你不應該道謝我嗎?”金逐流知道自己的自言自語已經全給史紅英偷聽了去,不覺滿麵通紅,就像鬥敗了的公雞似的,不由得不先說了一聲“多謝!”然後說道:“你偷來給我,我可是不能要你的了。”

史紅英道:“上次是你偷的,我送給你,不能算作禮物。

現在是我偷的,我送給你,我欠你的人情該算得是還清楚了。”

金逐流大是尷尬,說道:“原來你還記得我的說話。

那天我口不擇言,說錯了話,你不要放在心上。”

史紅英笑道:“你別當我是小心眼兒,我是生性不願受人恩惠,欠了的人情就定要還,而且這玄鐵我要了也沒用,原因我也早對你說過了。”

話雖如此,但從她的言語之中,金逐流還是感覺得到,她是有所“計較”,是為了要向自己出一口氣的。

一時間金逐流倒是不知說些什麽話好。

史紅英又道:“可惜匣子已經不是原來的匣子。

我還了玄鐵,隻能算是付本,還應該付息才對。

這柄長劍,現在物歸原主,就請你也一並收回吧。”

史紅英歸還的這柄劍,正是金逐流的佩劍,他做了海沙幫的俘虜之後,給繳了去的。

現在卻給史紅英當作“利息”,歸還他了。

金逐流一想,若是不要,倒顯得自己小氣,索性大大方方地接了過來,再說了一聲多謝。

問道:“你是怎麽知道玄鐵落在海砂幫之處的?”史紅英道:“你那天在長江上翻船,落水,給沙千峰捉去,這樣的大事,我還能不知道嗎?我知道你給人捉去,這正是我報答你的好機會,我又還能不來嗎?”金逐流聽她提起自己的失意之事,不覺又是麵上一紅。

可是心裏卻也在暗暗高興,想道:“雖說她是為了爭一口氣,但她不顧危險,深入虎穴相救,對我也不能說是不關心的了。”

於是說道:“那麽把解藥拋給我的,想必也一定是你了?”史紅英道:“此是小事,何足掛齒,你不是也曾救過我嗎?”她見金逐流已經對她低頭,悶氣出了,對金逐流也就客氣多了。

金逐流初時尷尬不安,此際心中卻是甜絲絲的了。

想道:“女孩兒家的脾氣真是難以捉摸,就像五月黃梅天一樣,一會兒是風,一會兒是雨,雨絲風片一番番之後,忽然間又是日麗風和了。

前幾天她對我還是愛理不理的,今天卻是對我有說有笑了。

嗯,我受了她幾句奚落,也是大大的值得了啊!”金逐流高興起來,索性對史紅英多恭維幾句,說道:“史姑娘,你的本事真是了不起,一個人就能在海砂幫的總舵鬧它個天翻地覆,偷了玄鐵,又偷了解藥,神不知,鬼不覺,說來就來,說去就去!說老實話,我金逐流是從來不佩服別人的,今天對你,我可是不能不五體投地了!”這番說話雖然是恭維過份,卻也是金逐流的由衷之言。

史紅英笑道:“這哪裏是我的本事,說出來不值一笑,我其實隻不過撿個現成而已。”

金逐流道:“可以說給我聽聽麽?”史紅英道:“在海砂幫幫主沙千峰的手下,有兩個人是我的哥哥派去臥底的。”

這是一個江湖術語,意思大約相當於“坐探。”

金逐流道:“你的哥哥和沙千峰不是八拜之交麽,他薦去的人沙千峰當然是會重用的了。

但卻怎用得上‘臥底’二字?”史紅英道:“不,這兩個人不是由我哥哥出麵保薦的,他托了另一位江湖前輩薦去,沙千峰並不知道他們是我哥哥的人。

哥哥想控製海砂幫,所以才用這個手段,不著痕跡的把兩個人安插到沙千峰的身邊。

這麽一來,海砂幫中的事情,不論大小,我的哥哥都了如指掌了。”

金逐流歎道:“你的哥哥真是工於心計,對結拜兄弟也是這樣勾心鬥角。

但我還是有所不明,聽你這麽說,你這次能夠順利成功,大約是得了這兩個人之助的了,是麽?”史紅英道:“不錯。”

金逐流道:“所以,這我就不明白了。

你這次出來,你的哥哥不是很生氣的麽?你也說過,你的哥哥是要把你捉回去的。

那麽你哥哥的人,怎麽還會助你盜那玄鐵?”史紅英笑道:“這個秘密我哥哥也不知道的。

他派去的這兩個人,他以為是對他非常忠心的人,其實卻是李敦的朋友。

他們和李敦一樣,都是不願意我的哥哥勾結官府的,他們對六合幫與海砂幫都有所不滿,但對我卻是很好!”金逐流笑道:“他們是李敦的朋友,當然是應該對你很好的了。

但想不到李敦也是這樣的工於心計,連你的哥哥也上了他的當了。”

金逐流心裏泛起一股酸溜溜的味道,笑得很是勉強。

史紅英“白”了他一眼,說:“這怎能混為一談,使用心計也有好壞之分,李敦的‘心計’是用來做好事的。

最少我認為如此。”

史紅英避免議論哥哥,所以隻提了李敦。

金逐流聽在心裏,更感到不是味兒,想道:“她心目中隻有一個李敦,我插在他們當中算什麽?”想要走開,卻又舍不得就與史紅英分手。

於是金逐流隻好賠笑,說道:“當然,當然,我也認為如此。

我說話不當,你別計較。”

史紅英“噗嗤”一笑,說道:“你說話素來這樣陰陽怪氣,我是早已領教過了。

我若是和你計較,還不會在這裏等你呢!”其實史紅英也隻不過“領教”過金逐流一次,但她用了這麽樣的口氣說出來。

卻好像變成了金逐流的多年老友了,金逐流聽得大是開心。

史紅英接著說道:“那兩個人早已知道玄鐵收藏的所在,我找著了他們,要這玄鐵,當然是易如反掌了。

不過玄鐵還是我親自偷的,因為他們拿不動。

至於那瓶解藥,壓根兒我就沒有出過氣力,是他們替我從文道莊的房中搜出來的。”

金逐流道:“不管是誰偷的,我總是要領你的人情。”

史紅英道:“說起來我倒是要佩服你呢!你隻是一個人,毫無倚靠,赤手空拳,就鬧得海沙幫天翻地覆,你才是真正的了不起!”金逐流倒不是歡喜別人奉承,但這些稱讚他的說話,從史紅英的口裏說出來,卻是使得他好像吃了人參果似的,八萬四千個毛孔沒一個不舒服!金逐流笑道:“好了,好了!咱們都不用互相標榜了。

說正經的吧,你準備上哪兒?”史紅英道:“沒一定。

我或者會隨便找個地方躲起來,待薩福鼎的壽期過後。

我才回家。”

金逐流連忙說道:“不行,不行。

你千萬不能回家!”史紅英道:“為什麽?我兩次偷盜玄鐵,都沒有露出行藏。

董十三娘和沙千峰都不會知道是我幹的。”

金逐流道:“即使你的哥哥不向你追究玄鐵之事,你也不能回去!你一回去,你的哥哥就不會放過你了!”史紅英道:“你怎麽知道?”金逐流道:“我聽到一個十分可靠的消息。

我先問你,你知道帥孟雄這個人嗎?”史紅英道:“帥孟雄?哦,我想起來了。

三年前他到過我的家裏,和我的哥哥談得很是投機,哥哥說他是關外第一高手。”

金逐流道:“哦,原來他是滿洲人。

這就怪不得了!”史紅英道:“怪不得什麽?”金逐流道:“他冒充漢人,使用詭計,暗算了西星的義軍領袖竺尚父,替清廷奪回了西星,你不知道這件事麽?”史紅英道:“我的哥哥從來不和我談及義軍抗清之事的。

我知道的隻是大江南北的一些江湖上的事情。

連西星在什麽地方我也不知道。

但這件事情卻又與我何關?”金逐流道:“這件事情和你沒有關係,但帥孟雄這個人可就和你有關係了!”史紅英柳眉一豎,說道:“有什麽關係?我隻不過見過他一麵。”

金逐流道:“你不知道,你的哥哥要你嫁給他呢!”史紅英嗔道:“胡說八道!豈有此理!”金逐流道:“不是我胡說八道。

是沙千峰從你哥哥那兒聽到的消息,想來不會是假。”

史紅英恨恨說道:“我哥哥也真是糊塗,他也不想想,我怎肯嫁給這樣的人!”金逐流道:“你哥哥貪圖功名富貴,什麽事情幹不出來?所以你是絕不能回家的了!”史紅英沉吟不語,似乎是在盤算怎佯應付這件事情。

全逐流道:“你躲起來也不是辦法,你哥哥耳目靈通,給他找到,你怎麽辦?”史紅英道:“那麽,你說,我應該怎樣?”金逐流道:“這個,這個……”他本來想說:“最好你同我一起,咱們二人聯手,就不用害怕你的哥哥派人捉你。”

可是這句話他卻不好意思說出來。

假如史紅英這樣問他:“我和你一起,也不過暫避一時。

難道我還能永遠跟著你麽?”他將怎樣回答?隻不過見了兩次,總不成就厚著臉皮向人家求婚。

史紅英道:“我心急著呢,別這個那個的了。

有話爽快說吧!”金逐流訥訥說道:“你既然不想嫁給帥盂雄,那麽,你,你還是去找李敦吧。”

史紅英道:“找他有什麽用?”金逐流道:“你,你和李敦……”史紅英道:“你這個人怎麽啦?說話吞吞吐吐的叫我都煩起來了!你叫我和李敦怎麽樣?”金逐流道:“這個,這個……你們生米煮成了熟飯,你哥哥當然也就不好逼你再嫁他人了。”

金逐流咬一咬牙,終於把要說的話說了出來。

史紅英登時變了麵色,說道:“好,你欺負我,我再也不理你了!”金逐流呆了一呆,叫起了撞天屈來,說道:“我、我隻是為你設想,怎麽反而是欺負你了?”史紅英一咬銀牙,說道:“你,你把我當作什麽人了?竟敢在我的麵前說這種不堪入耳的話,你給我滾開!”金逐流給她一罵,一呆之後,心中卻是歡喜得難以形容,連忙說道:“對不住,這都是我的糊塗。

我、我隻以為你和李敦……誰知道不是!”史紅英餘怒未息,說道:“你以為我怎麽樣那是你的事。

我是也好,不是也好。

你都管不著!”金逐流賠笑道:“是,是!你別生氣了好不好?我當然不敢管你的事,不過咱們總算是朋友了,是麽?你有了為難之事,做朋友的也總該替你分點憂,是不是?即使幫不上忙,商量商量也好。

史姑娘,既然你不找李敦,那麽,咱們一同上京如何?有了事情,兩個人對付總比一個人好。”

金逐流究竟是一個毫無情場經驗的毛頭小夥子,饒是他平時智計百出,卻毫不懂得女孩兒家的心事。

倘若他在沒有談及李敦之前,和史紅英委婉的說,請她同行,或者史紅英還會答允。

如今在鬧僵之後,他再這麽一說,這就非但太露痕跡,而且給史紅英誤會他是一個輕薄的少年了。

史紅英氣紅了臉,冷冷說道:“你以為我一定非得男子保護不成麽?哼,你也太輕視我了!.不錯,我的本領是不如你,但卻無須求你保護!你走你的,我走我的,別再哆嗦!”金逐流追上幾步,歎口氣道:“唉,我這個人真是不會說話,又得罪了你!我怎敢輕視你呢,你是女中英傑,我佩服都還來不及呢!”史紅英走快幾步,嗔道:“你真是我命中的魔星,誰要你佩服?我隻是求你走開,我可得耳根清淨。”

餘怒雖猶未息,但口氣卻是漸漸軟下來了。

正在糾纏之際,忽聽得蹄聲得得,文道莊飛騎追來,遠遠的就大聲喝道:“金逐流你這小子給我站著!”金逐流道:“史姑娘,你看,咱們不走,麻煩可就來了!”史紅英抬頭一看,隻見文道莊後麵還有三騎,一騎是海砂幫的幫主沙千峰,還有兩騎竟是他哥哥的手下——董十三娘與圓海法師。

文道莊喝道:“好小子,有膽的你就別逃!”金逐流道:“不錯,如今咱們倒是不能跑了,一跑,他就當作咱們是怕了他了。”

金逐流是想趁此好與史紅英聯手對敵,解開他們之間的僵局。

另一方麵,在這樣的情形之下,金逐流也是難以跑掉,他的輕功再好,也總跑不過駿馬。

文道莊道:“好小子、今日我非和你拚命不可!”說時遲,那時快,他那一騎已經來到。

金逐流笑道:“這麽生氣,是不是你的寶貝兒子死了?”文道莊大怒道:“你還敢詛咒他!哼,我的中兒要把你化骨揚灰,才能消解心頭之恨。”

金逐流道:“這麽說,令郎可還是活著的啊。

我醫好了令郎,你們父子不多謝我,反而要取我的性命,這未免有點兒說不過去吧!”文道莊氣得滿麵通紅,跳下馬來,指著金逐流罵道:“好小子,你用了那樣卑劣的手段作弄我們,如今居然還在說風涼話!”使出“龍象神功”,一掌就劈過去。

原來文道莊把金逐流那顆“解藥”給兒子服下,依照金逐流所傳的解穴之法,果然輕輕易易的就把文勝中的穴道解開。

穴道一解,文勝中的知覺恢複,登時大嘔特嘔,幾乎把胃囊裏的黃膽水都嘔了出來,文勝中說出昨晚被金逐流作弄之事。

文道莊這才知道,所謂“毒藥”也是不過是金逐流身上搓出來的泥垢,文道莊再回想金逐流給他“解藥”的情形,當然也就明白了:不但“毒藥”是泥垢,“解藥”也是泥垢!金逐流用了一招“分花拂柳”,化解了文道莊的攻勢,笑道:“我說過可以保全令郎的性命,如今我這解藥是一服便靈,你還怎能說我騙你?”說話之間,沙千峰與董十三娘、圓海等人亦已來到。

沙千峰道:“英妹子,你到了我這兒,卻怎麽不與愚兄見麵。

姓金這小子不是好東西,你莫要著了他騙了!”金逐流笑道:“我不是好東西,至少也不會比你更壞吧?我可沒有在人家的麵前稱兄道弟,在背後卻謀奪人家的寶貝。”

金逐流說的是沙千峰和文道莊密室私議,謀取史白都的玄鐵之事。

沙千峰這才知道他們暗地裏的那些說話,都給金逐流偷聽去了。

沙千峰生怕金逐流說出更不中聽的話來,連忙喝道:“好小子,你敢誘騙我的史家妹子,我便取你的性命不可!十三娘,史家大妹子你去勸勸她吧,這是貴幫的事情,我可不便越俎代皰。”

沙千峰深知史紅英的本領了得,而且是史白都的妹妹,可是傷她不得的。

沙千峰恐防她上來幫忙金逐流,那可就叫他為難了。

是以輕輕一推,便把責任推給董十三娘。

史紅英剛剛發脾氣,對金逐流是餘怒未消,又見金逐流與文道莊交手,頗占上風,是以她此際仍在袖手旁觀。

本來她是有辦法可以逃跑的,不過,她也不肯逃跑。

董十三娘看見史紅英並沒上前助戰,以為她已回心轉意,便走過去笑道:“英妹子,你是明白人,兄妹不和,也總還是自己人。

你哥哥知道,你這次出走,都是受了這小子的誘惑。

你回去他不會怪責你的。

這小子不但是咱們六合幫的敵人,他還把江湖上另外的四大幫會全都得綢了,你踉他一起,是決沒有好處的。

我找你已經多時了,好不容易在這裏碰見了,咱們回去吧。”

原來董十三娘那日在蘇州遇見紅纓會的宮秉藩和青龍幫的高大成等人,已知史紅英和金逐流在一起,玄鐵也是在他們手上。

於是董十三娘一麵向幫中報訊,一麵跟蹤尋覓。

她一直以為金二人同在一起,並不知道他們已經過了一番離合。

董十三娘與圓海找到了海砂幫,剛好是文道莊把金逐流的“解藥”拿回來的時候,他們知道金逐流尚未走遠,便立即快馬來道。

果然發現了史紅英也在,他們更以為史紅英一直是和金逐流同謀的了。

史紅英聽了董十三娘的口氣,竟然把她當作是和金逐流私奔的,不禁又羞又氣,柳眉一堅,說道:“隨便你說我什麽,我不回去!”史紅英有幾分男兒的氣質,又有幾分少女的矜持,雖然受了委屈,卻也不願分辯。

董十三娘怔了一怔,說道:“英妹子,你值得為這小子永不回家嗎?比這小子強的男人多著呢!”史紅英變了麵色,喝道:“住嘴!你甭再說,我可不和你客氣了!”董十三娘下不了台,說道:“英妹子,你哥哥的命令是要我們務必把你我回去的。

我不想用強,可是……”史紅英冷冷說道:“別多說了,我決不回去!你有本領你來拿我就是!”董十三娘沒有辦法,隻好說道:“你既然執意不從,對不住,那我也隻好‘請’你回去了。”

說到一個‘請’字,手上的軟鞭驀地卷將過去。

史紅英喝聲:“來得好!咱們就較量較量鞭法吧!”銀鞭一起,立即還了一招“珍珠卷簾”,她們兩人都是使鞭的,不過因為史紅英素來看不起董十三娘,兩人一向是麵和心不和,是以雖然同屬一幫,卻從沒有拆過招。

雙鞭一交,史紅英的銀鞭給董十三娘蕩開,但她鞭梢一轉,立即又從董十三娘意想不到的方位掃來,董十三娘霍地一個“鳳點頭”,史紅英的鞭梢幾乎是貼她的鬢腳掃過。

原來論氣力是董十三娘充沛,論鞭法兩人各有千秋,史紅英的變化則更為精妙。

史紅英與董十三娘打得難解難分,那一邊,金逐流和沙千峰也交上了手。

其時金逐流正在用到一招“一柱擎天”單掌化解文道莊的“三象神功”,沙千峰看出有便宜可拾,呼的一掌便打過去,掌挾腥風,觸鼻難聞。

他練的是毒砂掌功夫,若然給他打著一掌,肌肉會潰爛而亡。

金逐流側身閃開,掩鼻說道:“好臭,好臭!你渾身是毒,看來我也該給你一丸解藥才是!”金逐流左手提著玄鐵,側身之時,重物下墜的跡象,在沙千峰這樣的有經驗的江湖大盜眼裏,看得出來。

沙千峰心頭一動,喝道:“姓金的小子,你手上拿的是什麽東西?”金逐流嘻嘻笑道:“正是你想要的東西,還給你吧,隻要你授得起。”

沙千峰曾經上過一次當,此時半信半疑,看見金逐流提著匣子向他砸來,恃著掌力雄厚,想打它一掌試試,文道莊連忙叫道:“不可硬碰!”圓海不敢得罪史紅英,他在蘇州之時,曾被金逐流兩次三番的戲耍,此恨未消,便拔出戒刀,上前助戰。

正好替沙千峰擋了金逐流的一擊。

圓海的外家功夫差不多登峰造極,兩臂有千斤之力,但卻還比不上金逐流內家真力的純厚,金達流手上拿的是玄鐵,他這一下硬碰,當然就要大大的吃虧了。

隻聽得“鐺”的一聲,火花蓬飛,金逐流的匣子是木頭做的,給圓海的戒刀,斫破了一道五寸長兩寸闊的裂縫,但圓海的戒刀觸著了匣中的玄鐵,卻連刀口都卷起來!圓海虎口酸麻,給震得蹬、蹬、蹬的倒退三步,兀是穩不住身形,要接連打了六七個盤旋,才站得住腳。

金逐流打得性起,一個轉身,玄鐵又向文道莊擊去,文道莊避開正麵,雙掌一摒,用了個“卸”字訣,掌緣輕輕在匣子側邊一帶,把金逐流的那股猛方卸開,但也不禁倒退兩步。

沙千峰又驚又喜,失聲叫道:“果然真是玄鐵!”嘴巴未曾合攏,忽覺有異物入喉,奇臭無比。

原來金逐流真的是說得到做得到,捏了一丸泥垢,彈入他的口中,沙千峰要吐已來不及,滑下咽喉去了。

沙千峰大怒喝道:“好小子,今日我不殺你,誓不為人!”取出了一對判官筆,再次上前與文道莊聯手夾攻。

他知道金逐流手中拿的是玄鐵,已不敢再憑一雙肉掌應敵了!圓海站穩了腳步之後,也是火氣衝天,立即又撲上來,喝道:“好小子,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金逐流笑道:“你們三個人都要我的性命,我卻隻有一條,這怎麽辦?我不想厚此薄彼,對不住,隻好都不給了!”他口裏說笑,手裏已是亮劍出鞘,閃電般的便朝著沙千峰便是一劍!沙千峰忙把雙箋一架,金逐流劍峰一偏,幾乎是平削而過,沙千峰倒縱出一丈開外,嚇出了一身冷汗。

金逐流一個滑步回身,長劍又向文道莊胸口刺去,文道莊左掌拍出,左掌一劃,反切他的虎口,要用空手入白刃的功夫,搶他的劍。

哪知金逐流用的道風劍式奇快無比,陡然間由實化虛,又由虛化實,文道莊一抓抓空,劍尖又指到他脅下的“愈氣穴”。

文道莊身軀一矮,中指疾彈,“錚”的一聲,把金逐流的長劍彈開。

這一招用得驚險絕倫,文道莊雖然彈開了金逐流的劍,亦是嚇出了一身冷汗。

說時遲,那時快,金逐流一逼退了文道莊,長劍又指到了圓海的麵門,圓海把戒刀一擋,“鐺”的一聲,戒刀又損了一個缺口。

金逐流用的隻是一把普通的青鋼劍,圓海的戒刀要比他的劍重得多,卻幾乎給他的青鋼劍削斷,圓海這一驚比剛才他的戒刀給玄鐵碰著更甚,心裏想道:“這小子的內功看來不在史幫主之下。

今日要想報仇,隻怕還當真是不容易呢。”

金逐流以閃電般的奇幻劍法,片刻之間,連襲三大高手,把三大高手,都嚇出了一身冷汗。

但這不過是奇襲之勁,若論真實的本領,金逐流隻能勝過其中的任何一人,對方若是兩人聯手,金逐流已非其敵,以一敵三,那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應付的了。

所幸他左手拿的是玄鐵,敵人均有顧忌。

他的劍法又極精妙,敵人中文道莊的本領最高。

文道莊有三象神功,不怕和他比掌,但對付他神出鬼沒的劍法,卻不能不有幾分怯意。

武功次強的是沙千峰,沙千峰的絕技是毒砂掌功夫,如今為了顧忌金逐流手中的玄鐵,隻敢用判官筆應敵。

沙千峰的判官筆點穴功夫雖然也很不錯,究竟不如毒砂掌是他的拿手功夫。

這麽一來,沙千峰的作戰力量也打了一個折扣。

有這幾重關係,金逐流先聲奪人,居然與三大高手打成了平手。

但這平手的局麵維持五六十招之後,對方三個人驚魂已定,怯意漸消,漸漸配合得宜,金逐流就越來越感到吃力了。

這時,史紅英和董十三娘鬥鞭,卻是頗占上風。

本來她們各有所長,論氣力還是董十三娘強些。

但因為董十三娘不敢傷她,史紅英遂得大搶攻勢!激戰中史紅英一招“海雨生風”,把董十三娘逼得連連後退。

史紅英倏地一個轉身,便到了金逐流這邊,唰的一鞭,向圓海打下。

圓海正想乘虛攻擊金逐流的空門,想不到史紅英突然會來打他,但見銀光一閃,招架已來不及,“唰”的一聲響,圓海的光頭已是著了一鞭。

幸而史紅英這一鞭隻是薄懲,並非殺手,但雖然如此,他的光頭上也多了一道淡淡的血痕了。

圓海又驚又氣,大叫道:“媽一媽呀!”圓海性情暴躁,他本來是要罵媽的!”罵了一個“媽”字,驀地想起這是幫主的妹妹,豈可口出粗言?於是一變而為叫娘喊媽了。

史紅英倒有點過意不去,說道:“我並不想打你,但你們倚多為勝,欺負我們。

這可就怪不得我了!”金逐流聽得從史紅英的口中說出“我們”二字;登時心花大放,精神陡振,左一招“白虹貫日”,右一招“彎弓射雕”,把文道莊與沙千峰都逼了一步,笑道:“圓海,我看你的年紀總有四十歲以上了吧?你的媽還活著嗎?活著恐怕也有六七十歲了吧?上了這樣年紀的人,耳朵不會很好的了。

你既然掛念你媽,就應該回到她的膝下,親親熱熱地叫她一聲‘媽呀’,你在這時叫,她怎會聽得見呢?”圓海氣得七竅生煙,叫道,“史姑娘,我不想得罪你,但這小子,我非和他拚命不可!”金逐流搖了搖頭,歎口氣道:“唉,我好心勸你,想不到你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隨手一個“拔雲見日”,輕描淡寫的就化解了圓海的潑風三刀。

沙千峰雙筆一戳,挑開了史紅英的銀鞭,迅即便點向她的“風府穴”,史紅英身法較靈,沙千峰一筆點空,史紅英已是轉到了金逐流的身邊,與他並肩對敵了。

沙千峰惱道:“英妹子,我看在你哥哥的份上,不想與你為難。

但你也做得太過份了,你偷了玄鐵,大鬧了我們的海砂幫,你眼睛裏還有我嗎?現在隻能有兩條路任你選擇,一條是你自動跟十三娘回去,這小子就不必管了。

另一條,如果你執意不從,定要和我們作對的話,那麽,對不住,我也隻好替你的哥哥管教你了!”史紅英道:“沙幫主,玄鐵是我史家的,我拿走自家的東西焉能說是偷盜?除非你想占為己有,否則你還應該多謝我呢。

我自己拿回,省你派人送去,這還不好嗎?”沙千峰作賊心虛,滿麵通紅,說道:“好個野丫頭,你哥哥替你安排了親事,你卻迷戀這個小子!我和你的哥哥是八拜之交,我就可以替你的哥哥教訓你!”金逐流應道:“憑你這樣的草包,也配教訓別人?哼,找倒是應該教訓教訓你呢!”手中玄鐵一晃,作勢就向沙千峰砸來,沙千峰慌忙後退,冷不及防,給史紅英“唰”的一鞭,饒是他躲閃得快,鞭梢已是從他的肩頭掃過,打裂了他的衣裳。

金逐流哈哈大笑,說道:“有理打得太公,何況你隻是他哥哥的把兄。”

大笑聲中,石手長劍又已向文道莊刺到,文道莊雙掌如環,以三象神功使出“三環套月”的招數,化解了金逐流的一招,史紅英鞭法快極,一個“回風掃柳”,反手便是一鞭。

文道莊的“三象神功”餘力未衰,史紅英的銀鞭打到了他雙掌環轉所激起的氣流之中,銀鞭竟然給蕩了開去。

史紅英吃了一驚,心裏想道:“此人倒是一個勁敵,比沙千峰厲害多了。

怪不得金逐流戰他們不下。

看來今日之事,隻有三十六著走為上著了!”文道莊也是暗暗吃驚:“怪不得史白都竄得這麽快,不過幾年,已是名滿江湖。

妹妹也這麽了得,哥哥的本領可想而知。”

史紅英心念未已,董十三娘又已上來,軟鞭一揚,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好妹子,你當真甘心為了這個小子,不惜與你的哥哥翻臉了?唉,那也沒有辦法,我隻好將你們送回幫中,讓你的哥哥作主了。”

言下之意,即是要把他們活擒,交給史白都處置。

史紅英氣得滿麵通紅,又羞又惱,可是如今他們在四大高手圍攻之下,史紅英亦已無心和董十三娘吵架。

史紅英不理她冷諷熱嘲,全副精神,隻顧與金逐流並肩抵敵。

幸虧他們都是有所顧忌,不敢傷及史紅英,這麽一來,連帶金逐流也沾了點光,史紅英與他靠得很緊,他們不敢傷史紅英,許多殺手不敢使用。

不過,金、史二人畢竟是以二敵四,實力相差頗遠,久戰下去,不受傷也會力竭遭擒。

史紅英早已打定了“三十六著走為上著”的主意,一看時機已到,叫聲“扯呼!”倏地一鞭逼退了圓海,從缺口衝出。

文道莊與沙千峰正在對付金逐流的一招,無暇顧她,董十三娘一人攔她不住。

金逐流輕功卓絕,史紅英已經衝開了缺口,他要逃跑,更是容易。

不過,金逐流雖然跟著她跑,心裏卻是不大願意,想道:“他們都有快馬,時間一長,總會給他們追上,那不是白耗氣力?與其給他們嘲笑,不如在這裏拚個兩敗俱傷,還顯得是個英雄好漢!”但此際史紅英已跑在前頭,金逐流不可能與她仔細商量,也隻好跟著她跑了。

果然他們一跑,文道莊一眾就騎了馬來追。

董十三娘的馬最快,看看追得近了,在馬背上一揚手,便是三柄銀梭,向金逐流飛去。

董十三娘的暗器另有一功,她發的乃是“銀梭”,銀梭中空,飛了出去帶著強力的嘯聲,和綠林中常用的“響箭”屬於同一類的暗器。

不過銀梭份量較重,梭角鋒利,腹內還藏有九枚毒針,倘若對方用刀劍削斷銀梭,著針便會飛出傷人,比之響箭,那是厲害得多了,凡是能夠使用發出聲響的暗器的人,一定是打得又準又快的高手。

董十三娘一揚手,三柄發出強烈嘯聲的銀梭、從三個不同的方位,分打金逐流上盤額角的“太陽穴”,中盤胸口的“璿璣穴”,二盤右膝的“環跳穴”。

這三個部位並非連成一條直線而是布成一個不規則的三角形的,董十三娘的一手三暗器,居然能夠打這三個穴道,手法之巧,自是第一流的暗器功夫。

可是董十三娘卻想不到,金逐流抵擋暗器功夫更是精妙絕倫。

她以為金逐流一手提著玄鐵,一手提著長劍,以金逐流的內力之強,不識她這暗器的功能,定會逞能打落她的暗器。

那時不論用玄鐵來砸或用長劍來削,銀梭一斷,毒針就會射出傷他。

金逐流嘻嘻笑道:“我不缺銀子用,厚禮不敢接受,原物奉還!”長劍一招“三轉法輪”,抖起三朵劍花,三柄銀梭都飛了回去。

他用的勁把握恰到好,磕回三柄銀梭,毒針未曾射出。

他一劍磕回三柄銀梭已是難能,更妙的是:這三柄飛回來的銀梭,快慢又是各各不同。

董十三娘把軟鞭一揮,準備卷回銀梭,哪知第二柄銀梭卻是後發先至,董十三娘隻注意第一柄銀梭,險些給第二柄銀梭傷著,幸而董十三娘馬上的功夫了得,一個“鐐裏藏身”,反手回鞭,依然把第二柄銀梭卷了。

可是,如此一來,第一柄和第三柄銀梭,董十三娘就無法兼顧了,這兩柄銀梭分別向圓海和沙千峰飛去。

金逐流知道文道莊的武功最強,打回去的銀梭舍了最強的而取兩個較弱的。

圓海知道董十三娘的銀梭是藏有毒針的,不敢硬接,慌忙滾下馬來。

饒是他滾得快,那柄銀梭也幾乎是貼著他的頭皮飛過!圓海避這暗器,逼得在地下打滾、當真是狼狽之極!但比起沙千峰來,圓海吃的這點小虧又算不得什麽了。

沙千峰不知厲害,仗著鐵砂掌兼毒砂掌的功夫,一掌拍去。

董十三娘慌忙叫道:“不可!”可是已經遲了,沙千峰的掌力有開砌裂石之能,銀梭裂開,毒針業已射出。

文道莊連忙把手一揮,發出劈空掌力,替沙千峰掃蕩毒針!但他們兩騎馬一先一後,距離在五丈開外,文道莊的掌力未能恰到好處的把毒針盡都打落,結果沙千峰還是中了一支,他的那匹坐騎,也給文道莊的掌力震得馬失前蹄,把他踢下來了。

四人之中,兩人落馬,沙千峰兼且受傷;其他二人,董十三娘雖然未曾落馬,亦是驚魂不定。

隻有文道莊還能夠端端正正的坐在馬上。

董十三娘想不到因她的暗器一打,反而給同伴惹來了災殃,不禁又羞又惱,同時又是不禁暗暗膽寒。

在這樣的情形之下,是繼續追敵呢,還是先解助千峰之毒?以沙千峰的功力,一支毒針是要不了他的性命的,但若過了一個時辰,不予解救的話,也有殘廢的危險。

正所謂“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董十三娘的暗器剛剛惹出“禍”來,心中正在氣惱交加,又正在躊躇未決之際,隻聽得史紅英又已在冷笑道:“董十三娘,你敢用暗器打我!好,來而不往非禮也,你也接接我的!”其實董十三娘的暗器打的是金逐流,紅英攬到自己的身上,不過是借題發揮而已。

董十三娘無暇分辯,史紅英也不容她分辯,隻聽得“波”的一聲,那暗器已是發了出來,一團濃密的煙霧,登時在他們麵前擴展!原來這個暗器乃是一個球狀物體,打了出來,便即爆裂,發出煙霧,天魔教祖師厲勝男當年有一種最厲害的暗器名為“毒霧金針烈焰”,六合幫幫主史白都不知如何得到製造這種暗器的方法。

不過,現在史紅英所發的暗器,隻是形似而實非,沒有金針,沒有烈焰,隻有煙霧,而且那煙霧也是沒有毒的,這是因為史紅英不願使用太過歹毒的暗器的緣故,她隻是希望利用煙霧的掩蓋脫身。

雖然不是毒霧,但董十三娘卻不知道是有毒無毒,她是識得“毒霧金針烈焰彈”的厲害的,連忙把圓海拉上馬背,便即撥轉馬頭,向後跑了。

沙千峰已中毒針,當然更是不敢戀戰。

剩下一個文道莊孤掌難鳴,他發了兩記劈空掌,煙霧太濃,乍散即聚,文道莊生怕中毒,心裏發慌,隻得也跟著跑了。

煙霧迷漫中金逐流也追到了林中,他好像是聽得史紅英向那邊跑的,可是待得霧散天清,金逐流定睛一看,已是不見了史紅英的蹤影。

正是:煙霧彌漫迷望眼,不知何處覓芳蹤?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