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隻有歲月才能抹去傷痛,隻有光陰才能平複仇恨。

劍尊芮先生和“魏王洪煬”的力量也漸漸融合在一起,相逢一笑泯恩仇。

日出轉瞬變成日暮。

這是任你英雄無敵,也無法戰勝的歲月的力量。這是任你嬌美如花,也無法抗拒的歲月的力量。自古英雄如美女,不使人間見白頭。

這就是歲月,這就是光陰,這就是在場的中古之世的諸多強者都難以釋懷的、無法抵抗的力量。

英雄蓋世,美人傾城,最後不過黃土一。

思往事不絕入顰眉,就算是讖言也會枯萎。連讖言都熬不過去,更不用說血肉白骨的生命。

一道黑白相間的光影從巨大的日冕上投射下來,把高楓籠罩在光影中。隨著日冕迅速的轉動,滄桑的氣息彌散在四周,空間扭曲,高楓的身影也變得虛實不定,和日冕一同發生著變化。

中古之世的強者都沉浸在一種奇妙-的感覺中,這種所有人必然會麵對的考驗,必然會麵對的挑戰就這樣堂而皇之的出現在所有人麵前,讓這些在中古之世呼風喚雨的強者們都手足無措,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在歲月的淡然前,沒有人能無動於衷。

九尾靈狐心中說不出的迷惘。自從得到雪山大廟中的聖人的請求後,九尾靈狐便從北地不遠萬裏,寧肯帶著身懷六甲的身子奔波也要看看這異人、異事到底是何物。想了無數種可能,卻沒想到出現在自己麵前的居然是這樣一種結果。

中古之世從來沒有出現過的兩個強大的存在就這樣在天柱山前拚的你死我活,但最後卻正正應了雪山大廟的聖人的話,高楓這個年輕人果然等到了他的機緣。

要是沒有高楓,沒有縛龍索上的小劍墜飾,劍尊芮先生能不能最後擊破“魏王洪煬”的紅色絲線還是尚未可知。而這一切都變成了這個執拗的年輕人的機緣,最後絕世妖魔身亡,劍尊芮先生生死不知,高楓被日冕籠罩·看這樣子即將進入歲月長河之中。

所有的不屬於這個世界的異事與異人都歸於靜寂,中古之世還是那個混亂的中古之世,妄想著在中古之世裏守候一片寧靜的天空的年輕人也要離去了。

原來最後會是這樣,九尾靈狐無語的看著身影漸漸變淡的高楓·有些不舍。

世事奇妙-,緣來如此。

高楓感覺到身子被日冕拉扯進去,根本不容自己反抗,強橫霸道而且帶著一種叫做漠然的情緒。心裏惦念著劍尊芮先生的安危,卻一絲力量都無法提起來,隻能任憑日冕裏黑白兩色的光芒變幻,帶著自己走向未知的未來。

進入歲月長河的那一瞬·高楓隱約看見了一片混沌的天地元氣中,身著青色布衣的劍尊芮先生走了出去。即便身上衣衫破碎,但卻顯得那樣的高貴。鉛華洗盡的劍尊芮先生似乎抬頭看了一眼自己,像是在和自己告別。

劍尊芮先生果然沒死!高楓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幻覺,但心中立即安靜無比,得償夙願。

黑白兩色的光華散盡,天柱山周圍的天地元氣恢複了以往的安靜。灰蒙蒙的霧氣正在漸漸變淡,一個像是身影緩緩走了出來′像是一柄無堅不摧的長劍般,緩步走了出來。

身上即便傷痕累累,也無法讓人輕視。手中長劍即便已經殘破·也讓人感覺到一股柔和的勇氣。三千俗世繁華洗盡,一柄長劍更加純粹。

青色布衣已破,腰間長劍已斷,但劍尊芮先生卻像是一柄剛剛淬火的長劍,灰色死氣也無法遮掩住不經意之間散發出來的光芒。

劍尊芮先生走了出來,回頭看了一眼正要消散的日冕,劍眉鳳目中帶著一絲別樣的情緒。

這是高楓的機緣,又何嚐不是自己的機緣?

沒有和周圍觀戰的強者們寒暄,劍尊芮先生離開了天柱山,離開了自己浴血鏖戰的疆場。瘦削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天的盡頭·道不盡英雄氣概。

灰色霧氣散盡,“魏王洪煬”消失不見,似乎已經變成,漫天霧氣,消散在風中。

中京城,皇城小院。

夏皇仁帝背負雙手站在斷壁殘垣中·看著半空中漸漸隱去的“浩然清淨天地”大陣,入耳盡是中京城裏慘叫痛哭之聲,身子一動不動,也不知道一顆帝王之心此刻在想著什麽。

道院的道者雖然分出人手去秦王府保護清柔郡主,但畢竟還有常年在皇宮裏維護著天羅地網陣法的真人與天師。此刻,這些常年無法見到天日的真人與天師沒有心情慶賀勝利也不敢惹怒正在壓抑著心中煩躁隨時可能暴怒的夏皇仁帝。

看上去,像是勝了。但卻一無所獲,太子秦王被擄走,留下一座血火洗禮後的中京城。

多年的安排籌策,多少代夏皇的殫精竭慮,一朝盡付之東流,不僅“魏王洪煬”逃走,就連自己另外一個兒子,太子秦王也被道祖擄走,又怎麽能讓夏皇仁帝開心的起來。

說了一句,不惜任何代價也要把他弄回來之後,夏皇仁帝就一直是這個姿勢,根本沒有動過。雖然道院的真人和天師都覺得夏皇仁帝這個旨意有些不合情理,那小子就算是再怎麽樣,也犯不上不惜任何代價把他找回來。但沒有人敢當麵質疑一位君王的旨意,隻能暗中腹誹幾句而已。

道院的真人和天師開始忙碌起來,有的人在維持天羅地網陣法的運轉,有的人回道院尋找不知道落了多少灰塵的陣法符文。

鎮魔司金屬傀儡掃清中京城裏麵的魑魅魍魎之後便逐一回到鎮魔司,完成傳承了不知多少年的使命後安然而立,誰都不知這些強大的金屬傀儡到底還會不會再次醒過來。是夜,要是沒有鎮魔司的金屬傀儡,中京城的傷口無疑會被切的更大,流出更多的鮮血。

皇城裏沒有人喧嘩,連大聲出口氣都小心翼翼,生怕把夏皇仁帝一腔子怒火點燃。慘叫與痛哭的背景下隻有鎮魔司的金屬傀儡沉重的腳步聲間或響起,又轉瞬消失。夏皇仁帝麵無表情的看著一尊尊傀儡從一片廢墟的紅牆旁走過,看著一隊隊禁軍左軍守護著、巡視著,看著太平觀和道院的道者走過,依舊沒有一絲表情。似乎連被道祖擄走的秦王都不重要,隻想著要把高楓帶回來。

林庭剛站在夏皇仁帝身邊,雖然身心俱疲,但此刻還不是慶功暢飲酣然入睡的時候。夏皇仁帝之所以不惜一切代價要把高楓找回來,道院的真人和天師不知道,但林庭剛還是略知一二。

不為別的,今日中京城的亂戰起自祖靈,被祖靈附身的魏王洪煬被日冕帶走,那麽隨後根本沒有施展功法引動大陣的高楓為什麽也一樣被日冕帶走?

無論如何,確定“魏王洪煬”的去向才是所有事情的重中之重。真要是被“魏王洪煬”殺一個回馬槍的話,功虧一簣不說,大夏萬裏河山到底花落誰家都說不好。不管是大陣餘威未散還是高楓身懷異寶,找到高楓便能對“魏王洪煬”的去向略知一二。

所以,夏皇仁帝才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找回高楓。說是要找回高楓,但最重要的是確定“魏王洪煬”的下落。不管“魏王洪煬”去了哪裏,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夜色漸漸淡了,但中京城裏的血腥味道卻無法散去。這一夜,中京城被砍了一道深深的傷口,不知道要多久才會抹平這些慘痛的回憶。

旭日初升,朝陽如血,這一夜到底流了多少血才把旭日染紅,誰都不知道。

夏皇仁帝就這麽一直站著,連姿勢都沒換過,似乎已經忘記了疲倦,忘記了勞累。

晨風起,吹起帶來一股血腥的味道。血腥如刀,在皇城小院中犀利的切開這裏的沉寂。遠遠的皇城高塔中似乎有一聲歡呼傳了過來,情難自禁。

一陣似曾相識的天地元氣波動,夏皇仁帝雙眸中閃過一絲精光。正是這種力量,帶走了“魏王洪煬”,也正是這種力量莫名其妙-的帶走了高楓。有些事情沒有親眼見到,任誰都不會往那個方向想去。但見過一次,見過兩次,有了方向,許多困難便迎刃而解。用天羅地網陣法召喚日冕,逆轉日冕帶回高楓或是“魏王洪煬”,似乎不是多困難的事情。

夏皇仁帝周圍天地元氣開始活躍起來,被一股王者的精純之氣帶動,蓄勢待發。到現在,就連夏皇仁帝這樣的絕世高手都不知道這座流傳自大魏時代的古老陣法到底會把高楓帶回來,還是“魏王洪煬”被帶回來,抑或根本就是一隻凶悍的巨獸。

日冕第三次在皇宮上升起,四座高塔上一層層白光的簇擁下黑白兩色光芒迅速的旋轉起來。出於對未知的恐懼,生怕日冕會帶來什麽強大而又不可知的對手,林庭剛不著痕跡的向前挪了半步,半邊身子擋在夏皇仁帝身前。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