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少女安靜的站在中年貴婦後麵,黑衣少年不時好奇的探出頭看著那個孩子,咧嘴笑了。

木屋裏安靜無比,這一家人不知道眼前貴人來到底是福是禍,心中忐忑。過了一會,中年貴婦嫣然一笑,說道:“給他看看。”

“嗯。”白衣少女應了一聲,從手指的寶具裏取出幾樣東西,走上前放在孩子麵前。小男孩像是對白衣少女拿出的東西很感興趣,眼睛像是天邊的星鬥,在幾樣物件上看來看去。胖乎乎健壯的小手從繈褓裏伸出來,在麵前幾樣物件中毫不猶豫的抓起了一串暗淡無光的手鏈。

當孩子抓起手鏈,中年貴婦似乎長籲了一口氣。隨著手鏈被孩子抓在手裏,木屋中有無數璀璨的星光漫天落下,像是一朵朵嬌豔的花朵般,帶著一股幽香。

林中人家的那個老太太像是想起了一個什麽古老的傳說,驚喜交集,顫顫巍巍的在地上站起來,跪在中年貴婦麵前,四肢和頭都著地,施了一個五體投地的大禮。

中年貴婦也不阻攔,仿佛這一切都是理所當然似的。小孩子笨拙的想要把手鏈戴在手腕上,但年紀太小,這個動作根本做不來。中年貴婦笑了,走上前接過手鏈給這孩子戴上。

“這事兒纏了我十多年,今天終於完事了。”說完,中年貴婦在山婦手裏抱起孩子,臉色有些俏皮,似乎又回到了自己年輕的時候,看著小男孩的臉,哈哈一笑,拿潔白無瑕的衣袖擦了擦小男孩的鼻涕。

白衣少女接過小男孩,從懷裏取出一個破舊的繈褓,裏麵包了一層獸皮,有些發黑,看不出是什麽凶獸的毛皮,仔細的給小男孩裹得嚴嚴實實。都弄妥當後頑皮的在小男孩臉上掐了一把,嘿嘿笑著。

林中木屋裏的村夫村婦叩拜中,中年貴婦帶著白衣少女與黑衣少年遠遠離去,留下一張白紙,上麵寫著三個大字,青丘峽。

林風呼嘯,卷起冒煙雪。小男孩好奇的東張西望,走上又一段宿命。三個身影飄然遠去,融入星光璀璨中。

依舊如此,秋去春來,花開花謝。

畫麵再次慢下來的時候,一片看不到邊的綠色出現在眼簾中。北地草海,這裏高楓知道,也曾經來過。草海上空白衣少女手中托著一根碩大的原木,拋向對麵。身後是無數的妖眾,各族各種形態各異,妖眾圍困住上百條假龍與龍獸,雙方正在浴血廝殺。

巨大的原木上雕刻著簡單的符文,威力更大。擊中一條已經精疲力竭的真龍,原木上符文陣法破碎,原木寸寸碎裂,變成木屑落下。真龍也受了極大的創傷,緩緩落地。斜刺裏殺出一隊騎兵,黑色的巨狼,巨狼上黑甲狼族,手中長刀雪亮。

整隊騎兵悍不畏死的冒著北地草海間的龍威,冒著不時落下的龍語法術衝到落下的巨龍身邊。巨龍雖然疲憊,卻依舊強悍,什麽時候把這些螻蟻一般的生靈放在過眼裏?見黑甲狼騎過來,張嘴就要吐出法術。

龍語法術,對這些普通的妖眾意味著什麽再明顯不過。高楓眉毛蹙緊,不知道這隊狼騎衝上去到底為什麽。就在龍語法術將出未出的瞬間,一個鬥大的拳頭砸在真龍的嘴上。

法術反噬,真龍身上龍威一陣顫抖,下頜三片逆鱗發出一陣陣響亮的鳴聲。隻一拳,堅愈精鋼的龍嘴碎裂,一股鮮紅的龍血噴出。

沒等真龍反擊,那隻拳頭就已經化拳為掌,抓住巨龍碎裂的下頜用力慣在地上。

幾十丈長巨大的真龍居然被人像是摔破布袋一樣摔在地上!無數狼騎隨之而上,鋒利的刀鋒在巨龍身上拖曳出一道道火星。金屬般堅硬的鱗片和長刀摩擦,發出一陣陣尖銳的聲音。

狼騎勇猛彪悍,無論倒下多少騎,後麵的狼騎都依舊呼喝著,充滿殺氣,以弱小的身軀和巨大的龍族拚個你死我活。

以血肉之軀拚一個在亂世裏活下來的權力。

真龍不甘心束手待斃,但一旦想要反擊,那個拳頭就會不知從何而來,把真龍所有的氣壓壓下去。

一刀不夠那就兩刀,兩刀不夠那就三刀。百刀,千刀。妖眾的眼睛裏隻有那座像是小山一樣的真龍存在,毫不顧忌自己是否會活下去。就算是下一刻要粉身碎骨,也要砍上一刀!

一盞茶的功夫,真龍身上血肉被狼騎削盡,內髒流出。留下龍骸後,剩下的狼騎像是一陣黑色的旋風般呼嘯而去。

這是北地妖眾和龍族之間那場惡戰?戰後龍族便被圈禁在龍林之中?狼騎的彪悍狠戾讓高楓感到震驚,

血肉橫飛,每擊殺一隻野龍和龍獸妖眾都要付出百十倍的代價。假龍和真龍更是難以擊殺,但妖眾勝在數量眾多,每倒下一個,便有新的妖眾聚集上來。

時間過的飛快,高楓站在浴血廝殺的戰場中,四周都是鮮血、屍骸,北地草海都被染成紅色。高楓腦海裏忽然冒起一個念頭,明年的草海一定會繁茂無比。

慘烈的廝殺持續了幾個晝夜,野龍和龍獸被屠戮殆盡,北地的強者和真龍也都到了強弩之末的時候。有的真龍力竭墜落,硬生生被普通的妖眾虐殺至死。

這是一個好的時代,這是一個壞的時代。

這是一個修行者無法淩駕在芸芸眾生之上的年代,這是一個連真龍都會死在普通妖眾手中的年代。

所有血肉終於開始扭曲,化作一團巨大的漩渦,然後恢複平靜,安靜如往昔。

世界恢複了平靜。安靜的青丘峽中朵朵嬌豔的小花在盛開,星星點點,似乎隨著清風有一陣陣花香撲鼻而來。白衣少女在青丘峽的一片綠草茵茵的草地上和一個穿著紫色衣服的小女孩玩耍,白色紫色就像是草原上盛開的鮮花一樣,鮮豔奪目。

白衣少女愈發的冷豔高貴,舉手抬足之間帶著一股說不清的氣勢,高貴華美,如同當年高楓遇到的美豔**一般。

當年那個中年貴婦已經日漸衰老,遠遠的在一邊看著,看著兩個孩子在長大成人。身邊坐著一個小男孩,身穿一身藏青色的長衣。看上去稚嫩,但眉眼中卻帶著一股與年齡相貌不相符的成熟的感覺。

畫麵簡單,隻出現了瞬間就消失。高楓卻在這一幅畫麵上看到了歲月的痕跡,紫衣小狐狸已經長大,雪山大廟的轉世聖人也在成長。世事輪回,又一個起點開始要走到終點的故事開始。

高楓靜靜的看著,身邊的小白狗也在靜靜的看著,看著曾經經曆過的一幕一幕,看著當年一起並肩戰鬥的朋友,看著走遍天下的足跡。

小女孩在無數的場景裏漸漸變大,變成了華美無比的天之貴女。但不管如何變化,如何努力,卻依舊是八尾狐,始終無法進階到九尾狐。而曾經美貌的中年貴婦則老朽異常,躺在病榻上即將離世。

高楓沒敢去看身邊的小白狗,心裏知道,這時候或許有兩行清淚流下。

畫麵裏一陣死寂,過了良久才第一次出現了聲音。瀕死的九尾天狐提起最後一絲元氣,看著病榻前麵的兩個孩子,悠悠的說道:“大道之行,天地間自有定數。忽而不屈,動而愈出,多言數窮,不如守中。我狐族最強大的九尾天狐強大,所以在天地之間隻能有一隻,隻有一隻死了,另外一隻才會成為九尾天狐。”

說著,老朽異常的九尾天狐拉起已經如出水芙蓉一樣的白衣少女的手,慈祥說道:“不是你不努力,不是你天賦不夠,是因為我還沒有死。我死了,你自然會成為九尾天狐,或許就是明天。這麽多年,我看著你在八尾的境界上努力,一直沒有提醒你,沒有告訴你。因為你積攢了越多的力量,升到九尾之後就越是厲害,我走之後狐族的未來到底是興旺還是衰敗都要看你了。”

白衣少女強忍著心中的悲痛,嗚咽著說道:“我不要成九尾天狐,我要你一直活下去!”說到後來,聲音已經嘶啞,如杜鵑啼血,讓人不忍入耳。

生機已經斷絕的九尾天狐說完最後的話,無力繼續支撐下去,緩緩的閉上眼睛,喃喃的說道:“癡兒。”

說完之後,身子便急速的衰朽,枯幹。兩個女孩撲在已經幹枯的屍體上失聲痛哭。小白狗在高楓身邊汪汪叫了一聲,撲上去。身子從光影中穿過,撲了一個空。兩個小女孩在幹枯的屍體上哭泣著,小白狗似乎明白了自己的處境,淚水不斷的在眼中流下,淌個不停。抬起一隻前爪輕輕的在光影中的屍體上撫摸著,那樣的輕柔,似乎怕自己一用力,這些光影就消失不見了似的。

但不管小白狗如何小心,如何輕柔,光影依舊冷漠的消失。明媚的陽光,璀璨的月光不斷輪轉,照射在小白狗的身上,淚水一滴一滴晶瑩剔透。

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光影重新穩定,白衣女孩已經長大,成為新的九尾天狐,統領著狐族和所有的妖眾。光影最高誌剛的是一個背影,一襲白衣,麵前各族妖眾臣服在九尾天狐腳下。無論是狼騎還是熊族武士,甚至還包括龍林中的真龍,都臣服在新的九尾天狐麵前。

華美高貴的白衣少女站在北地所有強者的麵前,莊重而威嚴。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