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到好處!

能把握如此分寸,在間不容發的瞬間毀去符文,卻又不引發天地之間元氣的反噬。不光是眼力精準,手段也讓人歎為觀止。

正玄宗的真人論修為即便不比高家兄弟二人強,也絕對不弱。但因為一上來就被氣得衝昏了頭,隨即又有五千鐵血黑甲重騎殺氣震攝,這才步步受製,苦不堪言。

高家兄弟二人戰馬又向前踏出一步,高誌強手中的長弓弓弦還在輕輕的顫動。

大地抖的更厲害了,青稻完全壓在稻田裏,泥漿被震得跳起來,所有農夫都承受不住這麽大的壓力,已經瀕於崩潰。

但所有的壓力幾乎都在正玄宗的楚真人身上,精美的道袍上符文幾乎同時亮了起來,身邊的防禦法陣一個接一個的出現。但每出現一個,高誌強手中長弓就會射出一箭,直中要害,毀去符文陣法。

楚真人想動,卻不敢動。高誌剛寒鐵麵具下麵如同凶獸一般的眼神看著自己,仿佛自己不動,高誌剛也不會動。如果自己動了,高誌剛的長箭必然會洞穿自己的身體。

高楓站在光影前,看出了裏麵的門道。高家兄弟二人並不想真的與正玄宗撕破臉皮,隻是輕輕的敲打一下正玄宗而已,讓這些桀驁不馴的道者老實一點,省得以後麻煩。高家兄弟二人已經占據先機,高誌剛用眼神製約住楚真人,高誌強展示精妙-至極的箭術。

就這麽一瞬的時間裏,無論是五千黑甲重騎與高家兄弟二人的動作高度一致,還是高誌強的箭術高誌剛的眼神,都讓正玄宗楚真人感到高家兄弟二人的厲害。

“規矩?這就是規矩!”高誌強人一聲大吼,與高誌剛同時勒住戰馬。四周五千黑甲重騎同時呼應,喝喝聲如山崩海嘯一般震耳欲聾。

正玄宗的楚真人麵色如土。不是沒有經曆過修士之間的比鬥,但卻從來沒想到這些低階武者一旦達到一定的數量,居然會有如此磅礴的氣勢。要是勉強應戰高家兄弟二人也不會輕鬆就贏了,多半還是兩敗俱傷的局麵,不過身後百十位門內弟子會死的很慘。況且如此一來,也無法和宗主交代。

沙場之上最重氣勢。正玄宗楚真人氣勢已餒,更是無法對抗高家兄弟二人。

“同室操戈,這又是何苦。”高誌強收起長弓,緩緩說道。

高誌強手臂舉起,周圍數裏之內黑甲重騎的呼喝聲瞬間安靜。來的也急,去的也快,像是一陣風般殺氣收斂的一幹二淨。

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青青稻田泛起一陣陣稻浪,生機盎然。

畫麵漸漸模糊,高誌強還在說著什麽,但已經聽不清楚。正玄宗楚真人麵色一陣紅一陣白,到最後垂頭喪氣,和鬥敗的公雞一樣。

隨後的畫麵流轉的極快,高楓看見了隨著正玄宗的加入夏軍如虎添翼。勢如破竹一般取得無數勝利,眼看天下就要平定。

雖然知道這一切都是必然,但高楓心裏依舊對大夏太祖皇帝十分佩服。

忽然光影又變成正常,如同高楓親曆一般,血腥氣味撲麵而來。

一座大城,喊殺聲震天。城上城下全都是屍體,護城河已經被屍體填滿,法術拖曳的光芒像是年節時候的煙花一樣放出璀璨的光芒。夜以繼日的激戰,雙方均已經精疲力竭,但依舊奮起餘勇,爭奪在這亂世之中活下去的權利。

所有人已經麻木,在眼前消失的似乎並不是一個一個鮮活的生命而隻是一堆一堆的肉塊而已。

高家兄弟二人麾下都是騎兵,這種攻堅戰不用參與,隻是在周圍等待狙殺援兵。多年浴血廝殺,在高家兄弟二人魁梧健壯如山巒一般的身體裏侵入了一絲彪悍血腥的氣質。高誌剛看著不遠處烽煙四起,有些手癢。高誌強隨意的坐在土丘上,嘴裏銜著一根草棍哼著家鄉的小調。

一聲巨大的轟鳴聲後,一陣驚天動地的歡呼雀躍的叫喊聲。堅城已破,防護法陣也已經搖搖欲墜,看這樣子,用不了兩下就會像是那堵城牆一樣破碎。

洪帥麾下精兵猛將越來越多,天下大勢已經十分清晰。隻是誰都不知道為什麽無敵於天下的大魏皇帝為什麽在這樣緊要的關頭還不出

有關於大魏皇帝的傳說大多荒誕離奇,已經因為大魏皇帝坐上那把椅子的時間太長而變得不堪推敲。但有兩個說法從來沒有人質疑過,仿佛是這世間的真理一樣。第一個是大魏皇帝強大無比,所有試圖挑戰他的人都死了。這個說法是用世間強者的血鑄成的,根本無法懷疑。第二個是大魏皇帝的荒'道,繼位五百年來從來都沒有上過朝,每日裏在後宮不是修煉就是日禦百女,從來不理朝政。

不管大魏皇帝如何荒**,但強者畢竟是強者,尤其還是世間第一強者,天下無敵的存在。不管是誰,都要保留一分敬意。

高誌剛看了一會,覺得沒什麽意思。也用不到自己出手,要是平時,自己就算上到兩軍陣前,不管誰統兵都要給高家兄弟二人幾分顏麵。但今日是洪帥親自統兵,自己隻能監視著周圍的情況,狙擊援敵。但大魏除了中京城之外,還哪裏有人了!

“哥,坐會吧,成天那麽站著,不累啊。”高誌強看著高誌剛標槍一般的身子這麽多年就沒有彎過,笑著說道。

高誌剛笑了笑,憨厚的說道:“看著那幫兔崽子在打仗,心裏癢癢。”

“不打仗還不好,就算是咱們兄弟倆立再大的軍功,也不過是封侯而已。現如今洪帥步步為營,生怕大魏那個狗皇帝有什麽暗中的安排。這仗打的是越來越沒意思了,什麽時候大魏皇帝出來,那時候才是生死之戰,這些都是扯淡。”高誌強口中的草棍吐了出去,看著那麵的硝煙,有些發呆。

“依我看這一戰就不容易,梁州已經固守了多年,要不然也不會現在才打。”雖然高誌強這麽說,高誌剛依舊舉目眺望著梁州城,說道。

“當然不容易,要不然洪帥為什麽讓咱倆守著援兵,還不是擔心大魏皇帝最後還要搏一次?或許在這次大魏的那個狗皇帝來了也說不定呢。”高誌強輕輕撥動弓弦,好像是一名樂師在拂動琴弦一般,嗡嗡的弓弦顫動聲音在高家兄弟二人耳中如同世間最好聽樂曲,無論什麽時候聽起來都是那般的動人心弦。

嗡嗡聲還沒止歇,天邊飄過來一片黑漆漆的雲,仿佛是一大片雨雲一般,遮天蔽日。一陣陣烈風從遠處席卷而來,還沒到,但遠遠眺望,可以看見雨雲下麵的森林、樹木、青草、甚至石頭都碎裂,炸開

“看看,來了吧。”高誌強還帶著戲謔的微笑,似乎要麵對的不是一場死戰,而隻是遊戲一般。這麽多年浴血疆場,高家兄弟二人早已經習慣了殺戮與壓力。

寒鐵麵具拉下,烈風吹過,身後大氅被拉的筆直,獵獵作響。黑雲中一條散發著腐爛臭味的巨龍探出頭,雙眼被黑霧籠罩,沒有一點光澤。

高家兄弟二人眉頭同時緊緊蹙起,魔物什麽時候可以驅使死去的巨龍來著?長弓上符文光華閃爍,弓弦開始微微顫動,似乎感覺到對麵強大的力量,已經開始興奮起來一般。

濃密的黑色占據了半邊天空,梁州裏的守軍見到強援到來,士氣大振,剛剛要被突破的城牆勉強守住。

高家兄弟二人在梁州城外一處丘陵高處,身後五千重騎已經弓刀在手,整裝待發。多年征戰像是一塊磨刀石,已經把高家兄弟二人麾下的軍士磨礪的鋒芒畢露。

“子昂!”高誌強左手含在嘴裏,一聲輕儷的鸞鳳鳴叫聲音響起,穿透層層黑暗,響徹天際。一把雪亮的長刀出鞘,五千黑甲重騎長刀揮舞,像是一道閃電在天際劃過,殺氣直衝雲霄。

高誌剛站在黑暗與光明之間,像是山峰一般佇立,身上無數符文同時閃亮。高楓站在高誌剛的身旁,像是咫尺,卻隔天涯。符文亮光閃爍,高楓看的無比清晰,居然全部都是一個“銳”字!

是這樣?高楓有些迷惑,但心裏有些明悟,聚精會神的看去。

長弓上一道光芒流動,然後迅速變得晦暗不清。

高誌剛在箭囊中取出一根長箭,動作小心而輕柔。胡蘿卜一般粗細的手指撚在箭尾的翎羽上,細小的毫羽在手指肚上劃過,整個天地之間似乎隻有自己的存在,隻有手中巨弓長箭。

無數符文“銳”字光芒在黑色甲胄上流轉,從高誌剛手指上匯聚於長弓,從長弓流動到長箭鋒芒處,像是亮起了一朵小花,在光明與黑暗之間擺動,嬌豔中帶著黑白兩色的剛柔。

會挽雕弓如滿月!

還是曾經的牛角,這麽多年,不管換了多少弓身木質,換了多少弓弦獸筋,唯一不變的隻有這一對牛角。

長弓拉滿,長箭入弦。在這一瞬間,天地間隻有這麽一個骨子裏流淌著野性和狂放的身影存在。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