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楓和張之江等待著下一束黑光的落下,等待著和那個鏡像中的自己戰鬥。按照順序,似乎由弱到強,理應裏張之江了。果然不出意外,黑色的“月亮”中發散出來的黑色光芒籠罩住張之江,

張之江雖然心中一直在忐忑,不過多年血戰,讓血將軍張之江本身就具備了一種本能,越是生死關頭,便越是冷靜。當然,前麵山路上和鳳冠霞帔的紅衣女屍對戰進入幻境的時候隻是一種意外。張之江這一生中,如此的意外也不過就這麽一次而已。

心無雜念,張之江站在空蕩蕩的青石上,麵對著同樣虯髯蓬鬆的自己,手中樸刀斜指地麵,身後血腥殺氣已經開始蒸騰起來。對麵的幻象起手和張之江一模一樣,樸刀斜指地麵,一樣的血腥殺氣,一樣的沸騰燃燒。

沒有交流,沒有溝通,同樣身子微微一矮,飛速的向著對方跑去。血腥殺氣在身後拉出兩道絢爛的弧線,兩條赤紅色正在燃燒的弧線奔著同樣的一個點撞去。

簡單、粗暴、直接!甚至比九尾天狐與棕熊壯漢之間的搏殺還要直接,血腥殺氣像是烈火一般搖曳著。

“吼!”同樣的聲音,兩道血色刀光閃過,兩道血箭噴出。身影交換,兩人都單膝及地,一隻手按在地上,樸刀背在身後。

一模一樣,就連以傷換傷的那股狠戾氣質都一樣,無論是張之江還是對麵的幻象都毫不畏懼這種最為血性的戰鬥方式。刺鼻的血腥味道似乎讓兩人身上燃燒的血腥殺氣更加濃鬱,更加犀利。

忽然,兩人同時不為人注意的皺了皺眉頭。好像鐵血殺氣之中被摻雜了些什麽負麵的情緒,在剛剛拚過刀之後,同時發作。

“大名鼎鼎的血將軍,居然會被幻術擊敗,居然還會喪失鬥誌,任人宰割,你太讓我失望了。”幻象說道,單膝及地,眼睛看著對麵的張之江,眼神堅定,語氣中帶著嘲弄。

張之江吐了一口帶著血沫的口水,恨恨的罵了一句,“老子做的事情,要你管。”

“這種感覺真是不好。”幻象忽然站起身,站在張之江麵前,手中樸刀橫握,看神情不知道在想什麽。張之江樸刀背在身後,冷冷的看著幻象,眼睛眯成了一條縫,不知道在想著什麽。

兩個人的平台上,幻象就那麽大咧咧的站著,血將軍張之江似乎放棄了絕佳的殺機,任由對麵的幻象大露空門,仿佛毫無戒備的站在那裏,等著張之江去攻擊。

“雖然我隻是幻象,你死了,也就是我生命的終點,可是我要告訴你你隻不過是一個膽小鬼而已。”張之江對麵的幻象麵色如鐵,看著張之江,帶著鄙夷。

“我知道你要做什麽,因為我早就想這麽做。”張之江沒有動怒,依舊單膝及地,一隻手撐著青石地麵,仿佛忘記了這是清虛道祖布置的法陣,而是像在和自己的師兄弟聊天一樣。“你放心動手,在你準備好之前,我是不會趁人之危的。”

“我當然知道,所以才說你是一個膽小鬼。自己不敢嚐試,也罷,我替你試一試吧。”幻象不再看張之江,似乎對張之江的承諾深信不疑。

幻象身上騰起一股陰厲的氣息,好像有一條遊蛇在身上流動,走到哪裏,哪裏的血管便會暴起,直到幾息之後,遊走到了幻象的左手。

幻象手中樸刀橫切,在這一刻直接把自己的左手切掉。“啪”一聲,斷手落地,一道血箭還沒噴出去,幻象便撕破衣襟把斷腕處死死的勒緊,用嘴叼著一頭,另外一隻手倒握樸刀,抓住另外一頭,使勁一勒,收緊後便抬頭看著張之江,咧嘴笑道:“你他娘的就是個娘們,陰毒詛咒入體,逼入角落,直接切掉,多簡單。難道還等著它自己消散?”

張之江麵色有些慘白,撐地的手指甲蒼白,血腥殺氣深深陷入山體青石之中,似乎內心在掙紮著什麽。眼睛盯著落在地上的那隻斷手,就連背在身後的樸刀都隱約開始抖動起來。

內心中極度的掙紮著,以張之江的狠辣,當然不惜壯士斷腕。可是張之江總是對幻境中看到的那一幕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仿佛最後紅衣女子飄然而至的時候,怨恨交集的眼神確實是自己經曆的一般。這一路上,張之江甚至一直在回味著那淒美的眼神。仿佛那個紅衣女子真的出現過在自己生命旅程中一般,無法遺忘。

往日裏,血將軍張之江橫行無忌,帶著麾下官軍包下青樓,甚至手下做一些出格的事情張之江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放過去。女人?在張之江的心裏,隻不過是發泄的工具而已,那些兒女情長,在張之江看來最後隻能是英雄氣短。

但不知道是不是受到幻術中的詛咒影響的原因,張之江心內一直被悔恨、歉意包圍著,以至於上山麵對成群結隊的山石幻化的怪獸的時候,數次險險被傷到。要不是高楓一直在後麵照看著,雖然不至於有太大的危險,但多少還是會出現一些隱患的。

張之江不是沒有想過,強行把這些負麵情緒逼入左手裏,然後壯士斷腕,一了百了。就像是對麵的那隻幻象做的事情一樣,可是每每這個時候,張之江都會不由自主的想到瓢潑大雨中紅衣女子的眼神。

正在張之江想著的時候,對麵的幻象站的像是標槍一般筆直,右手緊握樸刀,斜指地麵,說道:“打起點精神來,就算是死,也不能像是個娘們。”

心裏百感交集,張之江雖然知道麵對這樣一個幻象,所有的戰鬥習慣、力量、血腥殺氣,隻要是自己有的,他都有。現在看上去幻象似乎受了比自己更重的傷,可是現在自己無法全神貫注的對敵,要分出精神去應付不知何時就會發作的詛咒,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沒有起身,手臂在青石上奮力一撐,留下一個清晰的手印。身上血腥殺氣怒起,樸刀宛如一條帶血的蛟龍般從空中劈了下去。

樸刀鋒利的刀鋒破開空氣,空氣與刀身摩擦,因為太過迅速,發出嘶嘶的響聲。響聲連成一片,宛如虎嘯龍吟一般。

幻象本來全身略顯黑色,或許是因為斷腕之後失血過多,臉色有些慘白。看著張之江橫刀砍過來,幻象虯髯怒張,如長槍大戟一般,周身血腥殺氣迸發,右手揮舞樸刀全力劈向張之江。

再次以傷換傷,這種不顧一切的凶悍狠戾本就是張之江遇強敵時的作戰手段,就像是最初那一刀,張之江本能反應根本不去理會幻象的攻擊,以傷換傷,最後站著的,一定會是自己。身經百戰,傷痕累累,哪一次不是自己站到了最後!哪一次不是自己笑到了最後!

隻是,這一次對麵的幻象也是這麽想的。

刀鋒逼近,寒冷的鋒芒之中血腥的氣息劃破衣衫,肌膚感受到那股沸騰的殺意,張之江如山嶽一般堅定的心忽然動了一下,好像那種依戀、懷念、不舍的情緒再心中作祟,讓張之江不忍就這麽死去。

一往無前的氣勢為之一沮,隨之而來的便是山嶽崩塌,江水斷流。

腰腹之間一涼,張之江勉強扭轉腰身,血腥殺氣倒轉,護在腰間。手中樸刀砍向地麵,借著反震的勢頭斜飛了出去。張之江身後留下漫天血霧,和幻象的一聲長笑。

黑色的“月亮”中,本來極為靜寂,在張之江退走之後,一場血雨劈啪滴落的聲音不斷。幻象也不追擊,仰天長笑,手中樸刀指著張之江,刀尖上還帶著一滴鮮血,血腥殺氣好像是火焰一般燃燒著,說道:“起來,再戰!”

張之江落在平台的另外一角,右手樸刀撐住身體,左手按在腹間,鮮血像是湧泉一般在手指間流出,隱約能看見有腸子的斷端被張之江強行壓了回去。

聽到幻象這麽說,張之江咧嘴笑道,“稍等。”

說完,右手撐地的樸刀銜在嘴裏,左手鬆開腹部傷口。一道五寸長的傷口,隨著張之江鬆開手,烏黑的血和蒼白發青的腸子流了出來。張之江兩隻手握住腸子,找到斷口,隨手打了一個結。

口中銜著的樸刀鮮血滴落,劇烈的疼痛讓張之江不知不覺中被樸刀割傷了嘴。腥鹹的味道激的張之江雙眼赤紅,額角青筋綻露。

浴血廝殺,盤腸苦戰。

戰鬥古怪而血腥。戰鬥並不連續,但是鮮血似乎成為了戰鬥的主題。從最開始一擊,張之江與幻象以傷換傷,到後來幻象壯士斷腕,再到張之江重傷倒地,盤腸而起,斷斷續續的戰鬥充斥著血腥味道。

見張之江盤住腸子,勉強站起來,對麵的幻象咧嘴粗豪的笑道:“來,再戰!”

話音一落,手中樸刀斜劈過去。依舊血腥殺氣沸騰,強烈的殺意讓張之江感受到當初自己的對手所體會到的那些恐懼。右手剛動,牽扯腰腹之間一陣劇烈的疼痛。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