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毛。”

“你知道在這裏要多少錢嗎?”

“還能貴到天上去?最多一塊。”李小槍說完,見夏無力沒有反應,又自動往上提高了一點,“兩塊?”

夏無力麵無表情地伸出一個巴掌說:“五塊。是外麵十倍的價錢。”

夏無力接著說:“玩一次遊戲至少要兩個遊戲幣,有的需要三個甚至四個,也就是說,你玩一次遊戲,就需要花費至少十塊到二十塊的價錢,你覺得你玩得起嗎?你還想去玩嗎?”

李小槍徹底沒脾氣了,他囁嚅地說:“不是不想玩,是不敢玩了。”

夏無力滿意地點點頭,他感覺自己的苦口婆心總算沒白費,總算是讓李小槍迷途知返了。李小槍沉著臉,嘟囔起嘴說:“那貧苦老百姓在這裏上個廁所總可以吧?”

“當然可以。”夏無力又學著服務員的樣子,把一隻手往後一背,另一隻手攤開伸直,態度十分恭敬地說:“先生,洗手間在那邊,往前一直走,左拐。小心地滑。”

李小槍按照夏無力的指引去了洗手間,剛一踏進廁所就發現不對勁了,這裏麵清香撲鼻、恬靜雅然,一點廁所的味道和氛圍都沒有。李小槍置身於這個金碧輝煌的廁所裏有點不知所措,他頭頂上是暖意濃濃的燈光,還有不知隱藏在哪兒的音響,正播放著高雅的古典音樂,幽靜得比李小槍家還要溫馨,裝潢得比李小槍家還要高檔。李小槍心裏沒底地站在尿池跟前,因為找不到廁所的感覺,他努力半天也沒把尿

液擠出來,就跟得了某種男性疾病似的。

李小槍急得滿頭大汗,總算是把尿給撒完了。等他準備去洗手時,問題又來了,他驚奇地發現水龍頭上竟然沒有開關。李小槍抬著雙手正納悶怎麽才能讓水龍頭吐出水來時,旁邊走過來一個人,徑自把手往光禿禿的水龍頭下一伸,水龍頭就像得到人的心理感應一般,把水嘩嘩地吐了出來。李小槍眉開眼笑,學著此人的樣子把手伸到水龍頭下麵,感受自動開關的絕妙之處。

李小槍因為是第一次用這麽高科技的水龍頭洗手,感到無比新奇,所以就美滋滋地多洗了一會兒。李小槍把手反過來複過去洗了一遍又一遍時,他旁邊又走過來一個人,伴隨著這個人還飄過來一陣濃烈的狐臭。這狐臭的味道讓李小槍倍感熟悉,他猛然扭頭一看,於是便看到了他們的數學老師———鬥雞眼。

李小槍心中一驚,趕緊把頭扭向一邊,暗想鬥雞眼老師來龍飛鳳舞大酒店幹什麽?鬥雞眼老師匆匆洗過手便出了廁所,李小槍懷揣著強烈的好奇心,悄悄跟了出去,尾隨在鬥雞眼老師身後,想一探究竟。

李小槍走走停停、躲躲閃閃地跟在鬥雞眼老師身後,備受那股源源不斷的狐臭味的熏熬,李小槍感覺這酸腐臭味都要把自己的鼻子給熏歪了。李小槍恨恨地瞪著鬥雞眼老師的背影,認為他真是個萬惡的社會敗類,無論走到哪裏都隨身散播一股置人於死地的狐臭味。李小槍覺得應該給鬥雞眼老師的胸前掛上個大牌子,上麵寫著:我有毒,請勿靠近。

李小槍跟隨鬥雞眼老師來到一個KTV的包間,鬥雞眼走了進去,李小槍悄無聲息地蹲在包間門口,借著微弱的光線,他看到裏麵還坐著三個人,兩女一男。那男的李小槍認識,當李小槍發現那男的是章城肆中大名鼎鼎的地中海校長時,李小槍嚇得差點蹲坐在地上。

李小槍穩住情緒,繼續透過門縫往裏窺視,他看到地中海校長滿臉的油光異彩,光亮的禿頂泛著神奇的光暈。地中海校長已經酩酊大醉了,爛泥似的癱坐在沙發上,懷中左右兩邊各有一個濃妝豔抹的女子簇擁,不停地在地中海校長麵前搔首弄姿,嘴裏還說著一些綿軟的話語,彼此之間肆意地動手動腳相互挑逗摸摸屁股捏捏大腿什麽的。

李小槍蹲在包間門口暗自心想,鬥雞眼老師和地中海校長在章城最高檔的酒店裏勾結在一起,旁邊還有兩個穿著暴露的小姐依偎伺候,這樣的勾當一定另有玄機。於是李小槍瞪大眼睛豎起耳朵,明察秋毫地期待重大發現。

李小槍從狹窄的門縫裏看到,此時的地中海校長雖然已醉得不成人樣,卻還能命令鬥雞眼老師唱歌助興,鬥雞眼老師怎敢不從,趕緊抓起麥克風使勁幹吼,他的聲音幹裂,嚴重跑調,五個音跑了四個半。於是李小槍意外地發現,鬥雞眼老師不光有鬥雞眼、狐臭、娘娘腔和蘭花指,他還五音不全,這樣一個人簡直一無是處,這樣的人去當老師簡直是誤人子弟。

鬥雞眼老師雙手握著麥克風,閉著眼睛在昏暗的光線裏正唱得起興,突然之間如山洪暴發,從地中海校長的口中湧出一股濃稠的穢物,剛剛他們在飯桌上吃進肚子中的山珍海味和飛禽走獸,在地中海校長的胃裏攪拌均勻後,此刻又猶如噴泉般噴湧而出,全部吐在了兩個小姐光潔的大腿上。小姐們被嚇得立刻站起身,失聲尖叫。地中海校長笑眯眯地脫下西服幫兩位小姐擦掉穢物,擺擺手說:“沒關係,咱們一會

兒一起去洗一洗就好了。”

鬥雞眼老師停止歌聲,趕緊湊上去,依偎在地中海校長身邊說:“這個事情就拜托您了……”

隱隱約約中,李小槍隻能聽到這半句話,後麵的內容全被周圍嘈雜的聲音覆蓋掉了。地中海校長吐完後清醒了很多,他吐得很盡興,便高興地拍著鬥雞眼老師的肩膀說:“放心吧,過幾天開會的時候我就會宣布你擔任高三年級級部主任的事情。”

聽到這句話,李小槍嚇得下巴都要掉下來了,他驚訝地張著嘴半天合不上。李小槍一想到鬥雞眼要成為他們的級部主任,就感覺這個世界快要滅亡了。

李小槍的心情還未平靜下來,包間裏的四個人已全部站起身準備走出來了。李小槍趕緊躲閃到牆角裏藏起來,他看到地中海校長被兩個衣著輕薄的**小姐攙扶著進入電梯,鬥雞眼老師跟在後麵也進了電梯。

電梯門關上後,李小槍便沒法繼續跟蹤他們,李小槍隻好守候在電梯門口,看著電梯顯示器上的數字在變成“14”的時候停住了,也就是說鬥雞眼老師和地中海校長以及兩位小姐,最終去了龍飛鳳舞大酒店的14層。李小槍趕緊跑去問夏無力14層是幹什麽用的。夏無力說:“是客房部。”

時隔一天後,在公共廁所狹窄而昏暗的管理室裏,夏無力激憤地聲討昨天晚上李小槍在大酒店裏看到的那一幕,他諷刺章城肆中的老師太敬業了,教書育人了一整天也不知勞累,到了晚上還要加班加點地給小姐上課。夏無力麵部僵硬,挺著脖子說:“兩男兩女去了客房,你說能做什麽,當然是做與愛有關的事情!”

“你怎麽知道他們會去幹那種事情,難道你做過?”李小槍壞笑著說。

“當然做過,都多大了,怎麽可能沒做過愛?”夏無力不以為然地說。

夏無力這句看似漫不經心的話卻像長了針刺,無意間把李小槍給紮疼了,紮到他心坎裏去了,李小槍臉上的壞笑立刻像顫動的小火苗遇到潑來的冷水,瞬間熄滅了。夏無力也通過李小槍麵部表情的微妙變化察覺到他的心理變化了,於是夏無力試探性地問了一句:“你不會還沒做過吧?”

李小槍被夏無力這麽直截了當地一問,臉色登時就紅了,他坐立不安地想辯解幾句為自己挽回些顏麵,可他神情慌亂地思前想後了半天,卻找不出可以辯倒夏無力的有力說法,他最後在慌亂之中竟幼稚地說:“我才十八歲。”

夏無力哭笑不得地砸吧兩下嘴,他沒想到外表看上去玩世不恭的李小槍竟然還是個心靈純潔的小男生,他說現在處女不好找了,處男就更是稀缺物種了,他嘲笑著對李小槍說:“你身體裏的**都快變成青蛙了吧。”

關於“性與愛”的話題,李小槍確實非常缺乏這方麵的生驗,所以他在經驗豐富的夏無力麵前啞火了,並丟盡臉麵。這倒沒什麽,關鍵的問題是夏無力一再提醒李小槍,一個十八歲的男孩還沒碰過女人,這種事情傳出去是會被人笑掉大牙的,是一種恥辱。

於是這天的大部分時間裏,李小槍和夏無力窩憋在狹窄的公共廁所管理室裏,夏無力像個性學啟蒙老師,開始對李小槍言傳身教,他滔滔不絕地跟李小槍講述了很多關於男女之愛的事情。夏無力的講述聲情並茂惟妙惟肖,把青澀懵懂的李小槍徹底吸引住了。夏無力講到最後把自己的親身經曆都講了出來,他驕傲地說:“我女朋友長得跟吉澤明步似的,肉感十足。”

夏無力把他跟他女朋友如何在**、在地上、在沙發上風起雲湧、劍拔弩張地**講述得絲絲入扣,讓李小槍聽了仿佛身臨其境、欲罷不能。最後,夏無力把李小槍嘴裏的口水都講得流了出來。夏無力忠告李小槍說:“兄弟,趕緊行動起來吧,孤獨的者死於一場遲來的愛情。”

其實,李小槍也深知擁有一份經曆對於一個男人是至關重要的,他又何嚐不想徹底享受一把那種飄仙欲死的感覺呢。隻是漫漫人生路,苦於他至今都沒遇到一個的女子幫他一解心頭之渴,幫他摘掉無性曆史的恥辱帽子。正當李小槍愁眉不展之時,夏無力突然向他發問:“你看過黃片嗎?”

李小槍心裏咯噔一下,他知道夏無力所說的黃片是那種真刀真槍的光屁股露腚眼的片子,到目前為止,他隻看過電視上轉播的比基尼時裝展和畫報上的一些半**郎的藝術照。於是李小槍又低落了,可是他為了不在夏無力麵前繼續丟人現眼,便猶豫不決而又底氣不足地從嘴裏吐出倆字:“看過。”

夏無力一眼就看穿了李小槍是在撒謊,他說:“沒看過就是沒看過,跟我還這麽不誠實,”夏無力說著鑽到木板床底下,“你們老師是怎麽教育你的,凡是要講真話,要實事求是。”

夏無力一邊說著一邊翻箱倒櫃,他弄的廁所管理室裏一陣塵煙四起後,最終從木板床下拎出一包東西來遞給李小槍:“拿著,回去好好學習學習。”

李小槍接過來,問:“這是什麽?”

“你回去認真看,認真學習,不用急著還我。”夏無力拍打著身上的塵土說,“這些都是很經典的,不經典的我都不收藏。”

李小槍打開包在外麵的塑料袋子往裏一看,發現是一遝硬紙殼包裝的光碟,封麵上印的全是些光溜溜的大美人照,有外國妞也有中國妞,她們都不穿衣服,正花枝招展地衝李小槍示好。李小槍隻是匆匆看了一眼就怦然心跳了,他趕緊把塑料袋紮了一個口,提上走了。

李小槍把這一包光碟夾在台灣號的後車座上,他無限開心地騎在車子上,感覺就像拉著一車姑娘滿載而歸。李小槍滿麵潮紅地拚命往家中騎去,他心裏怦怦直跳,他急於一睹為快,他闖過一個紅燈,差點被迎麵駛來的農用三輪車撞飛,他被司機破口大罵了不長眼和找死,但他依舊春風得意馬蹄疾,滿腦子裏想的隻是趕快回到家裏打開電腦,放入風情萬種的光盤,與那些風花雪月的女子見麵。

“李小槍,你騎這麽快幹嘛,你想飛嗎?”這句話仿佛晴天霹靂,頓時把李小槍從意**中震醒了。他趕緊捏住車閘,回頭一看發現自己已經來到了金左手台球廳門前,郭灰正坐在門口抽煙。今天郭灰穿了一件短袖的襯衫,因為右臂的缺失,那空洞的短袖管就顯得更加惹人眼目。郭灰起身朝李小槍走過來說:“今天這麽早就放學了?”

“今天學校大掃除,所以我就跑回來了。”李小槍閃爍其詞地說。

“你的眼睛欺騙了我,但你的眼神欺騙不了你的心靈。”郭灰笑不漏齒地說,“又逃課了吧?”

李小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一切盡在不言中。這時郭灰發現了台灣號後車座上的那包光碟,他問李小槍:“你車座上夾的是什麽東西?”

李小槍心裏一驚,急忙說:“是複習資料,學校發的高考總複習的資料。”

郭灰不相信,他說逃課還帶著複習資料?郭灰說著就要繞到車座旁,他要親眼看看到底是些什麽東西。李小槍心裏一慌,腳上一用力,蹬起車子就竄了出去,他回頭對郭灰說:“我得抓緊時間回去看複習資料了。”

李小槍逃亡似的回到家中,他咕咚咕咚地喝了一大杯涼白開鎮定一下紊亂的情緒,然後抬頭看了一眼掛在牆上的表,發現才四點多,距離父母下班還有一個多小時。李小槍一頭鑽進自己的臥室,抓緊時間啟動電腦,他按下主機箱上的開關,機子卻沒有反應,他又焦急地按了幾下,依舊沒有任何反應。這個時候李小槍才沮喪地發現,原來家中正在停電。他又氣又惱地歪倒在**,一聲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