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槍說著開始攆他走了。研究生又哭哭啼啼起來,他央求李小槍收留他,他還從背包裏拿出一遝花花綠綠的證書,裏麵有英語六級證、計算機二級證、普通話甲級證、論文獲獎證、發明創造證、優秀學生證等等證書各盡各有。研究生抱著這堆證書視死如歸地說:“為了工作,我可以不要命!”

李小槍接過那堆證書依次看過,然後就被研究生悲慘的命運所打動了。為了同情他,也是為了安慰他,李小槍決定收下他了,他讓研究生回去等電話,他會通知他來上班的。研究生頓時破涕為笑,興高采烈地蹦蹦跳跳地跑開了,像個小學生。

在李小槍跟研究生交涉的時候,旁邊已經圍攏過來兩個人,他們一直在盯著李小槍看,等研究生剛一走,他們便一左一右地走上來了,他們說:“你是不是在招人幹活?”

李小槍先讓他們填寫報名表,然後收起他們填完的表格看過後,發現他們一個是農民工,一個是下崗工人。李小槍問他們:“你們為什麽來應聘?”

“沒錢了,要吃飯。”兩人異口同聲地說。

李小槍想了想,像考官似的問道:“那你們能為我這個組織做些什麽貢獻呢?”

農民工說:“隻要給錢,什麽都幹!”

下崗工人說:“隻要別拖欠工資,我就有使不完的力氣給你幹活。”

李小槍又問:“我這裏需要的是勇猛者,你們是勇士嗎?”

農民工說:“我曾經帶領一幫人把包工頭的小轎車給砸了!”

李小槍說:“你為什麽要砸他的車子?”

農民工說:“因為他蓋樓的時候偷工減料,從中謀取大量利潤,可到了年底卻不給我們發工錢,竟然還說沒錢。”

下崗工人趕緊接上說:“我扇過我們廠長小情人的嘴巴子,她嘴太賤了,滿嘴噴糞。”

李小槍聽了滿心歡喜,他宣布說:“很好,你們都被錄用了。”

農民工嘿嘿地笑了起來,他一笑就把滿嘴的大黃牙和殷紅的牙齦漏出來了,他問李小槍他們以後都幹些什麽活。李小槍神秘兮兮地說:“都是大活,都是你們從來沒幹過的。”

農民工興致勃勃滿心期待地說:“大活好,大活有大錢賺。”

下崗工人又問:“那我們以後怎麽稱呼你呢?”

李小槍撓著光溜溜的頭皮想了想說:“你們就叫我老大吧。”

農民工和下崗工人並肩站在一起,像部隊的軍人高喊“首長好”一樣對李小槍喊了一聲“老大好”。李小槍聽了後,心裏美滋滋的,他讓兩個人先回家好好休息,等他的電話通知再出來幹活。

兩人走後,李小槍笑得合不攏嘴,他現在跟楊偉一樣都是老大了,他跟楊偉平起平坐了。正當李小槍還沉浸在自我愉悅中的時候,突然有人對他說:“老大,你把我也收下吧?”

李小槍收起笑容,他抬眼一看,發現是個瘦弱的男孩。李小槍看著這個男孩的麵容甚是眼熟,他就說:“咱們在哪兒見過?”

男孩指了指李小槍的光頭說:“你的光頭還是我給你剃的呢,你忘了?”

李小槍立刻想了起來,原來這個男孩就是那個發廊小弟。李小槍說:“你怎麽跑出來應聘了,你不在理發店幹活了?”

“搞美發業沒什麽前途,我打算以後混社會了。”發廊小弟說,“昨天我去了鐵道南,可是他們竟然不要我。”

“鐵道南為什麽不要你?”李小槍好奇地問。

發廊小弟低垂著頭說:“他們嫌我太瘦,說皮包骨頭沒法混社會,讓我回家吃肥了再來。”

李小槍攥起拳頭往桌子上狠狠一捶,痛罵鐵道南是人麵獸心的惡魔組織,不收留人家也罷,竟然還大肆嘲笑,真是無法無天忍無可忍。

李小槍用力拍著發廊小弟的肩膀說:“我現在正式任命你為香港街民間自衛組織突擊隊的小隊長,咱們的第一個任務就是打擊鐵道南的囂張氣焰。”

發廊小弟高舉著拳頭,大聲呼喊:“老大萬歲!老大萬歲!”

複仇計劃的第二步:逐一打擊報複。其實就是暗地裏背後陰人。

之所以製定這樣一種不光明磊落的行動方案,李小槍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他慎重考慮過了,根據他目前的實力情況,雖然手下已經有了四個人,他也當上了老大,可他依然不是楊偉的對手。楊偉有千百人的天兵天將,個個混跡江湖多年,叱吒風雲出生入死經驗豐富,而李小槍隻有屈指可數的幾個蝦兵蟹將,還都是些受到社會排擠的弱勢人群:大學生、農民工、下崗工人、發廊小弟。如此看來李小槍的陣容更像是個收容所,而他自己更像是個所長,並不是風光無限的老大。所以根據以上的分析,李小槍才無奈地製訂出一個看似陰險狡詐的報複計劃。

正式行動的當天,李小槍匆匆忙忙跑去夏無力家,一進門他就往臥室裏鑽。夏無力問他要找什麽。李小槍一句話也不說,直接鑽到床底下,在裏麵趴著找了半天,弄了一身灰土也沒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他鑽出來的時候問:“刀呢?”

夏無力說:“什麽刀?”

“就是前一陣子我讓你幫我保管好的那把砍刀,裝在一個編織袋子裏的。”李小槍說。

夏無力一拍腦門,想起來了,他說那把刀已經被他轉移到公共廁所的管理室去了。李小槍催促著他趕緊去取。兩人趕到公共廁所,把裹著編織袋裏的砍刀拿了出來,上麵落滿了一層細細的灰塵,還結了蜘蛛網。夏無力把刀交給李小槍時問:“你突然要這把刀去幹嘛?”

“物歸原主。”李小槍一說出口感覺不夠貼切,便急忙改口,“借刀殺人。”

“你要殺人?”夏無力嚇得嘴皮子都不利索了,他哆哆嗦嗦地說,“殺誰?”

李小槍笑而不答,他把刀從編織袋裏拿了出來,看了看刀柄底部刻著的“偉”字,然後提上它,大刀闊斧地走了。

在一段雜草叢生的僻靜小巷裏,李小槍把手下的四個人召集在一起,開始部署任務。四個人參差不齊地站在他麵前,他扛著砍刀邁著四平八穩的步子走來走去。他從口袋裏摸出一張從學校裏偷拍朱大長的照片拿給大家看,他說此人名叫朱大長,是鐵道南老大的貼身走狗,油腔滑調詭計多端,長期想篡奪鐵道南老大的位子,今天他們就要好好收拾一下這個不知好歹的小人。李小槍渾腔重調地說:“香港街民間自衛組織突擊隊小隊長出列!”

發廊小弟鄭重往前邁了一步,高聲說:“到!”

李小槍把照片和砍刀交到發廊小弟的手裏,像授銜儀式似的說:“你帶領他倆先把朱大長給控製住。”李小槍指了指農民工和下崗工人,“剩下的就由我來處理了。”他又看了看戴眼鏡的大學生,“你負責望風,如有風吹草動,要及時向我匯報。”最後他麵向大家,“都明白了嗎?”

四人一起高聲答道:“明白了!”

李小槍大手一揮:“出發!”

他們各負其責,開始行動了。

發廊小弟提著砍刀,帶領著農民工和下崗工人蹲守在肆中校門口附近的各個路口,待晚上放學後,趁著夜色他們用麻袋將獨自遊走過來的朱大長給當頭扣住了。他們三人把朱大長拖死豬一樣拖進一條死胡同裏,發廊小弟把砍刀架在朱大長的脖子上,農民工和下崗工人分別按住他的手和腳,使其徹底喪失反抗能力。這時光頭李小槍才出現,他從黑暗中慢慢走了出來,嘴上叼著煙,一副很神秘的樣子。李小槍把煙霧從嘴裏慢悠悠吐了出來,他才說:“豬肥腸,沒想到會是我吧?”

“李瘸子,你想幹嘛?”朱大長嗷嗷直叫,活似一隻即將要被屠宰的肥豬。

李小槍走到他跟前,慢條斯理地說:“你先別激動,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站在李小槍身後的大學生趕緊糾正地說:“老大,咱們不是鬼。”

李小槍頓悟,趕緊改口說:“身正不怕影子斜。”

李小槍把嘴裏的煙頭吐到地上,用腳碾滅了,然後蹲在朱大長麵前。他說自從上高中以來,他和朱大長的恩恩怨怨就沒斷過,現在三年馬上就要過去了,馬上就要畢業了,他個人覺得應該有個了結了。

李小槍拍打著朱大長的頭,又提到了上次在香港街被他們鐵道南追打的事情,他說原本楊偉都要放他走人了,可偏偏就是朱大長出了個餿主意,在他頭上燙了傷疤,他今天就是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不等朱大長反駁,李小槍發號施令地說:“小隊長,動手吧。”

發廊小弟發揮自己以前剪頭發的本領,在朱大長的頭上揮舞起砍刀,將朱大長的頭發削了個長短不一,好似狗啃的一樣,但總算是能看到白花花的頭皮了。李小槍指著那把砍刀對朱大長說:“你還記得這把刀嗎?”

朱大長被無緣無故削掉了頭發,早已失去了理智,像個神經癡癲的人,不停地謾罵著李小槍。李小槍又蹲到他麵前,說想不起來也沒關係,讓他來跟他一起慢慢回憶。李小槍說,回想當初,這把砍刀是朱大長叫楊偉帶到學校去打擊報複他的,可後來刀落在了他的手裏,由他一直保管到現在,今天他把刀重新拿了出來,再次用回到他們身上。李小槍使勁拍著朱大長的臉說:“你知道這叫什麽嗎?這就叫出來混早晚

是要還的!”

李小槍說著掏出狗跳牌香煙,他悠閑地點上一支,然後摸著自己頭上那個已經結疤的燙傷說,記得那天楊偉燙他的時候用的是20塊錢一包的精品小熊貓,可他兜裏沒錢,隻能抽2塊錢的狗跳,這兩個東西都是煙,但價格卻相差很大,足足相差了有18塊錢。於是李小槍便悠哉悠哉地說:“那好吧,我就在你頭上燙18下吧。”

在燙之前,李小槍還說:“其實人和煙一樣,差距也很大,因為人格和價格是可以等量交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