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和慢慢收了之前那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他坐在那高石之上,有些居高臨下地看著寧默,那細長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看起來倒是著實有了幾分親和的模樣,“你說,我跟著你有什麽好處。”他的聲音之中帶了幾分笑意。

“得了什麽好處你自己應是清楚。”寧默抿了一下唇,“我又管不著。”

任和從那高石之上跳了下來,他目光從旁邊快速掃了一眼,眉眼彎彎,“這淩霄宗其他的說不上,這個陣法倒是做得有幾分精致。”

“雖然眼前的東西皆是假的,不過這石頭的感覺便是石頭,這下麵沙石的感覺便是沙石,恐怕是與現實當中的重合了起來,而那些毒蟲妖草盡管是真的,但是能夠將這些東西融匯在一起,著實是不容易。”

任和的話語雖然是對這陣法場景的讚歎,看似很是平常普通,像是隨口說出來的一般,但卻讓寧默有些肅然。

“你看得懂陣法?”任和的話誠然是切中了這個陣法的要點,寧默這些天之中一直看觀察這個絕地陣,隱約察覺出來這陣法的玄妙,這會兒被任和直截了當的說了出來,盡管沒有說明當中的原理,但也著實讓寧默有些吃驚了。

任和定眼看了寧默一秒,卻最終隻是噗嗤一笑,沒有回應寧默的話,隻是突然轉移了話題,“你可知楊立峰是為誰所殺?”

任和這個話題轉的突如其來,而寧默卻是不由看向了他,等著他後麵的話。

“你知道是誰?”盡管用的是疑問句,但是那一瞬間,寧默能夠感覺得到,任和確實是知道真相的。

“那天晚上正好看了一場好戲。”任和彎唇一笑,他微微低下了身,那聲音像是一陣微微冷的風,擦著寧默的耳邊過去,“嘖,可精彩了。”

寧默的臉色不太好看,她也並不好說什麽,楊立峰是她的師父,而對於任和而言不過是一個陌生之人罷了,任和對楊立峰不太客氣,寧默雖然不快,卻也不能說什麽。

“你那日還在長嶽宗……”在等到任和將那說完之後,寧默沉默了半晌,才這般道。

“不過是那一日過去了。”在結丹之後任和就離開了長嶽宗一段時間,在結丹之後那段時間,他並沒有逗留在長嶽宗之中。那浩然宗的秦家兩個家夥一直都還留在了長嶽宗之中,而他那段時間就是結成了金丹,實際上的結果還並不如沒有結丹之前的好,而那個斐瑉則是趁著這個時間想要反噬他的精神。

而他之後則是吸收了天魁石當中的最後一絲精華,才險險將那些東西壓了下來。

回到長嶽宗則見到的便是寧默的結丹儀式了。

“至於這之後的事情,你師姐心中恐怕也有了定數。”對於這件事情,任和並沒有多說什麽。而實際上寧默也是清楚,任和既然已經是西陸浮元宗的弟子了,這長嶽宗的事情,他就算是袖手旁觀也是正常得很,倒

是沒有必要摻合在這渾水之中。

寧默沉默了半晌,才道:“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任和那細長的眼睛看著寧默,寧默在視線對上他的那一刻甚至有了一種被對方全然看在了眼中的感覺。對於這種感覺,寧默隻是覺得頗為陌生,陌生得她甚至不知道是好是壞,是緣是劫。

然而任和並沒有回答,他似乎對著寧默彎眼一笑,那比起平常的男修甚至更為普通平凡的相貌在這一瞬間竟然也是有了幾分惹眼之處。

“這邊的蟲子你是除不盡的,”任和的聲音落在這空氣之中,隱隱約約聽起來有些模糊,“那淩霄宗的陸百翰一方麵將這絕地陣開了,另外一方麵卻也是將一些繁衍極盛的毒蟲引入了陣法之中,等到你們破除這陣法,恐怕也須得一個月。”

寧默皺了一下眉,抿了抿唇,等著任和繼續說下去。

卻不想,任和這時候卻拿出了一隻哨子。寧默倒是看著那隻黑色的哨子越發的眼熟。

“這是?”

任和微微一挑眉,“之前你沒有見過?”

他低聲一笑,“那時候第一次見到的時候,我倒是恰巧在和那淩霄宗的弟子以及一些散修爭奪這隻黑哨子。”

那也並非是寧默和任和第一次見麵,寧默倒是記得清楚的是一開始進入長嶽宗的時候,她是和任和一起的,不過那時候寧默對於這個水火雙靈根廢柴資質的男修並沒有多加注意,而真正和任和說得上一兩次話的時候便是任和提到的這一次。不過那時候彼此的態度都絕對算不上友好罷了。

任和觀察到了寧默的神色,笑了一聲,“想到了?”

“這是淩霄宗的……”寧默眉頭微微皺了一下。

“也不算是淩霄宗的,之前有一段時間是在淩霄宗這邊,但是在那之前則是說不準了……”任和的口氣之中似乎還帶著一分譏諷的含義在當中,“淩霄宗在這東陸上麵毒物玩得好,在西陸那邊則是不夠看了。”

畢竟是涉及到了術業專攻的問題,寧默也便不說話了。

而任和微微一挑眉,那笑意讓寧默覺得有幾分不好,“小王八蛋,你可要看好了。”

“什麽?”寧默心中快速掠過了一個不太好的念頭,但是很快這個念頭化為了真實。

任和將那黑色的哨子放在了唇邊,快速急促地吹了一聲,而隨著這悠長的哨聲,周圍密密集集地響起了蟲子撲扇翅膀的聲音,而那些山石,那些沙土全部被拱了出來,那蒼蒼茫茫的四周竟是頃刻間就已經被密砸的蟲子給占據了。

“你就不能之前提醒個一聲!”寧默忙手忙腳地將猛然撲到了自己麵前的那些蟲子們盡數消滅了,狠狠瞪了任和一眼。

而在這當中,那些蟲子似乎對於任和很是有幾分敬畏的感覺,不會靠近到任和旁邊,便一味地衝著寧默過去了。

寧默將

旁邊的蟲子清掃了幹淨,而隨後便從儲物袋之中抽出了自己的那一支符筆,她的手腕帶動著這漂亮瑩白的符筆快速地在空氣之中繪出了妖異的符紋圖案,“火,風!”而隨著她落下了最後一筆的時候,這空氣之中的符紋陡然就化成了一道豔色欲流的火紅色烈焰,像是一隻火鳳凰,順著她周圍而對著那蟲子鋪卷般洗掃過去。

當中有些蟲子並不畏火,在寧默的那一陣清掃之後,依舊紛紛向著寧默撲過來。

一道劍光在寧默麵前橫掠而過,在這劍光落下的時候,那些原本撲向寧默的蟲子紛紛落了下來。

寧默下意識回過頭看去,她心不自覺地跳了一下,“師姐!”

站在寧默後麵確實是楚飛青,而這一次見到楚飛青讓寧默有些尷尬……畢竟任和在這裏。寧默基本上都是在楚飛青的關照之下長大的,她對於楚飛青沒有什麽隱瞞的,唯獨能說得上隱瞞的恐怕就是任和這一個人了。在任和現在和楚飛青麵對麵的情況之下,她不知道自己該從何出口。

隻是楚飛青僅僅是快速地掃了任和一眼,她神色沒有什麽變化,很快將目光落到了寧默的身上,“發什麽呆呢?”

而楚飛青的這一句話倒是提醒了寧默,她手上的符筆速度更快,那一雙手像是在空氣當中翻飛一般,那符紋快速地在空氣之中凝結,又快速地破裂,化成了多道靈力攻擊撲向了那些毒物們。寧默的符紋攻擊基本上都是應對著那大片大片的毒物,當中有一些並沒有受到什麽幹擾的毒蟲在趁機進來的時候則是被楚飛青眼疾手快地解決了。

任和看著這長嶽宗之中的一對師姐妹這般默契地動作,不知道為什麽心裏陡然就生了一分不爽,不過這一分不爽他也並不會表現出來。他似笑非笑了一聲,將目光落在了站在後麵的一個人身上,眉頭微微抬了一下,“這不是一品閣的王琅大師麽。”

相比較在浮元宗的時間,任和在一品閣當中所留的時間更長一點,對於一品宗之中的人也認得一些,不過對於王琅這個人,倒並非是因為周不原,而純粹是因為寧默,從西陸到東陸的海上這麽一截……

王琅在聽到這話的時候,才將目光移到了任和的身上,他靜靜看了任和一眼,道:“你便是西陸浮元宗那個離開宗門的弟子?”

話雖然是這麽說,但是那聲音無波無瀾,顯然是將這件事情確定了。那時候浮元宗為了找到這個突然溜走的弟子,在那商州的碼頭前麵鬧得動靜著實是不算小,但是最終依舊是沒有什麽結果。王琅那個時候雖然並不在現場,但是他卻是將這件事情記下了。

任和輕笑一聲,“王琅大師生得是好眼力。”

說來也怪,在那一品宗的船上,他是看這個王琅的一品閣的修士是怎麽也看不順眼,而現在這會兒,似乎能夠看出這底下湧動的一些氣息,他卻是對對方反而是沒有那麽反感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