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默清楚這所有的人都是將自己看成了那所謂的扶桑,在寧默在這個世界的一開始的時候天音便是這般叫她的,而後麵的斐瑉也是這般認為的,現在的姬裳也是。而她在無意之中也得到了一些扶桑的記憶,如果真的想要將自己和那扶桑撇開關係的話,恐怕是已然無法做到。

以前她還能當做無所謂,然而到了上界,到了這妖部的時候,寧默越發的感覺到,自己實際上便是與那扶桑是渾然一體的。

一個人到底是什麽樣的人,很多的時候並不是自己所以為的。

雖然天音和姬裳皆是認為她是扶桑,但是這一件事情卻並沒有直接和那妖部的眾多長老們說明,隻是道是在下界收了一個弟子上來。而至於何時公布扶桑的身份,在姬裳看來,還是需要等到寧默恢複了扶桑的記憶。

寧默隻是短暫地在妖部歇息了一晚,便被姬裳催促地叫了起來,“天音過來了。”

“我昨日便與天音說了,今日便拿回你的記憶,當初你沒有將那東西到底擱置在何處告訴我,況且那地兒還被你設置了結界,也隻有天音方能帶你過去。”姬裳在說這話的時候頗為不滿,她瞪著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撇了撇嘴,“你當年隻與天音好,凡是什麽事就隻和天音商量,都不曾注意到我。好歹我和你也是除了多年的,而天音明明是被我撿回來的,偏偏讓你們倆膩在一起了。”

“我和天音以前很好?”寧默有些躊躇,問了一聲。

姬裳美目一橫,“誰說不是!”

寧默沒有說話了,姬裳這話說的像是實話,然而在寧默的感覺來,卻好似並非是這樣子的。

“其實數過來的話,從師父收我為弟子那會兒,我便與扶桑你認識了,你的性子冷,合了這將近千年了,倒是還不如和天音的幾百年的時間……”

“我這還沒有進門,倒是就聽到了姬裳你的聲音了。”姬裳的話還沒有說完,外麵倒是響起了溫潤好聽的少年的聲音。寧默轉過頭,便看見了站在了門外一株梨花樹下的少年,梨花樹枝頭花色雪白,而少年眉目之間的光華流轉,則是更甚了那梨花一籌。

“聽到了什麽?”姬裳眉頭一挑,那話說得是毫不客氣。

天音笑笑,“隻聽其音,未知其意。”

姬裳冷哼了一聲,“你明白就好。那些老家夥那邊,你都是打點好了?”

“我隻是叫他們需等待兩三日,畢竟這一事由我來說作不了準,須得扶桑自己來言明。”

姬裳想了一會兒,便應了,“好,但凡這事也花不了那麽多天。”

寧默站在姬裳旁邊默不作聲,不知道為什麽,在天音和姬裳說話的這期間,她感覺自己全然像是一個陌生的人,插不進這絲毫。天音每每在說話的期間,目光是看向了姬裳,他的目光溫和帶著幾分笑意,雖然在其他的時候,天音的目光常常是這般的,

但是寧默能夠感覺到,他看著姬裳的目光還是很有幾分不同的。

“扶桑,你便跟我過去。”天音目光移到了寧默的身上,輕笑了一聲。

眼前是一座長長的橋,玉石砌成的橋一直蔓延到了那湖水中央的小島,而小島上麵的東西卻是被一層層的迷霧給遮掩了。

“在這島上?”寧默微微仰起臉看了一眼天音。

雖然是說天音帶著她一同過去,但是姬裳似乎並不怎麽放心,她便跟在了寧默的旁邊。

天音頷首,側過臉看了一眼姬裳,笑了笑,“姬裳,你許是隻能在這裏停下了。”

姬裳往前麵走了一步,在這橋的橋頭陡然出現了一道金紅色的屏障,姬裳伸出手,手便抵在了這屏障之上,不像是其他的結界可能會去攻擊碰撞這結界的人,這個結界好似特別溫和,但是卻極為嚴密,沒有辦法進入絲毫。

寧默微微眯起眼睛看向了這個結界。實際上一般的結界是由修士的存在而存在的,一旦這個修士死了或是離開了頗長時間,這結界也將不複存在,然而眼前的這個結界並非如此,由此看來,恐怕是這結界是由陣法所設置的。

“還是這樣!”姬裳有些懊惱,像是賭氣一般,瞪了一眼天音,“你們走。”

天音像是苦笑了一下,“這還怪到了我的頭上不成?”

姬裳隻是冷哼了一聲。

寧默走上前,這結界不像是姬裳一開始遇到的那般,她卻是直接便過來了,中間沒有絲毫阻礙,而天音跟在她的後麵也是順順當當的過來了。

寧默垂著眸,這個結界隻能允許她與天音通過……扶桑的記憶便是保留在這裏,也就是說,扶桑最為信任的人便是天音了。

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寧默卻感覺情況並非是這樣子的。

不過寧默也沒有多想,她踏上了那玉石砌成的拱橋,抬頭向著那湖中心的島嶼看過去,原本在結界外麵看起來是一團濃霧掩蓋著的,但是在這石橋上麵,則是能夠將島上麵的情況看得清清楚楚了,在這島嶼上麵實際上也並沒有什麽其他的東西,僅僅隻是一片梅花林,在這桃花林中央,則是一座樓閣。透過那疏疏朗朗的梅花樹,倒是可以看見樓閣下麵的白玉樓階以及雕欄。而樓閣上麵的簷瓦飛角,都極為好看。

寧默抿了抿唇,沒有等到她發問,天音便道:“這是曆代妖主的供奉台。”

“是那些沒有登仙的還是已經登仙的?”

天音低笑了一聲,“都有。每一屆的妖主都會立一個。”

現在說這些倒是沒有什麽意思,但是隻要寧默問到什麽,天音便會認真回應。

在就要走到那島上的時候,寧默頓了頓,終於還是忍不住問了一下,這一個問題在她的心裏麵遲疑了許久,“我……我當初為什麽會將自己的記憶放在這裏?”

為什麽會到了下界?

為什麽後來會寄身到了一個貓妖的身上?為什麽二十一世紀的寧默會突然間靈魂移到了這個身體之中?

很多問題都是在寧默的腦子裏麵充斥著,寧默能夠感覺這當中定然是有一個線索的,但是到底是什麽樣子的,她卻感覺自己好像是缺少了什麽,因而不能夠將這些東西聯係在一起。

天音的腳步頓了一下,他那雙鳳眼微微眯了起來,像是在回憶一些東西,又好似在思考什麽,最後還是給了寧默一個並不算是答案的答案,“我倒是能夠解釋一些,不過這終究是你當初自己想的,你也不曾將這原因說與我聽,我若是妄意揣測了,許是與你所想的並不相符。你還是將以前的記憶尋回,許是這問題便在那記憶之中。”

寧默準備想要問天音的解釋,然而想了想,還是沒有去問了。

穿過那梅花樹之間彎彎曲曲的青石小路,再沿著那白玉石階走上去,原本那關閉著的門似乎是感應到了有人過來,緩緩的開啟了。

寧默一眼就看見了在這中央,則是豎立著十多個黒木牌匾,寧默一眼便看到了在這最前麵的那個牌子上麵清晰刻著兩個大字:扶桑。

“這一個牌子是你自己立的,道是你若是不回來了便讓這牌子立著,也不辜負了扶桑這個名字,不過如今回來了,這牌子倒是可以撤下去了。”天音注意到了寧默的眼前,笑道,“一般都是後輩為前輩立這牌匾,給自己立的,除了扶桑你,還沒有第二個。”

寧默隻是低低應了一聲,這一開始進入的大殿之中看起來有些肅穆,但是繞過這中央的一塊,則是一段長長的回旋階梯,在這階梯兩側,則是繪著色彩豔麗的圖畫,不過看似這些圖畫好像並沒有什麽實際的含義,寧默跟著天音一路往前走,而直至走到一處,寧默突然間感覺自己的心髒猛烈地跳動了起來。

“你也是感覺到了。”天音回過頭看了一眼寧默,“就算是輪回轉世了,但是屬於自己的記憶還是能夠認得主人,而主人也能夠感受到記憶的存在,可能這當中的感覺有眾多差別,但是無論什麽樣的感覺,最終還是能夠追逐到自己曾經之中去。”

天音好像說的是漫不經心,但是寧默不知道為什麽在這當中好似聽出了一絲傷感。天音側過身,將這狹小的通道硬生生讓出了一個能夠容納寧默走過去的口子,“你的記憶就在上麵了。”

這句話不消天音說,寧默也是能夠看到的,在這上麵,是一個玄黑的台子,而那台子上麵則是一團金紅色的類似火焰一般的東西。寧默在看到的那一眼,內心劇烈的跳動起來。

這種感覺極為複雜,像是悲切,像是難受,像是一隻飛蛾一般奮不顧身……甚至在看到的那一眼,寧默就想要轉過身,好似當著一切都沒有看到一半快速地逃離。

然而最終寧默沒有動,她在原地停了半晌,輕輕吸了一口氣,低聲道:“我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