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這金紅色的火焰像是能夠感覺到寧默在一步一步地靠近它,這火焰跳動得極為快速,像是看見了主人的小狗一般歡呼雀躍著。

寧默站在了這火焰麵前,她垂斂著眸子。火焰雖然顏色看起來豔紅,但是當自己的手觸碰上去的時候,卻是一種很舒服適宜的溫度。那火焰似乎是能夠感覺到寧默在一點點地接納它,這火焰快速跳動到了寧默的手心上。

寧默將手指抓緊,這火焰像是融化一般,融進了她的身體之中,順著筋脈一點點往上攀爬著。

記憶的碎片像是書頁一般快速地在寧默的腦子裏麵翻頁過去。

她好似能夠看到很多東西。

在無涯魔部之上,她居高臨下,看到了站在城牆外麵的那個持著黑色殺邪的道修,而與此同時,那個道修也是抬頭看向了自己。

眉眼冷峻,五官輪廓極為分明深刻,狹長的眼睛,而眼角卻是微微上揚,好似帶了幾分不羈凡俗的嘲諷笑意。薄薄的唇微微抿起,那笑意和眼角的沒有絲毫差別。而道修的身形挺拔,如同雪鬆一般。

這個人……寧默好像是記著這個人的,但是在看到的一瞬間,卻是怎麽也想不起來這個人叫什麽了?

任和……還是誰?

她從那無涯魔部的城牆之上飛身下來。落到了那個道修的麵前。

“你是?”那道修眉頭微微一挑,好整以暇地看了她一眼,手上的那黑色殺邪上麵似乎往下滴著豔紅色的血,不過往往在血尚未落到地上的時候,就已經被這把劍將血生生地吸收幹淨了。不過眼前的這個道修還是用道袍一角將那劍身上麵的痕跡擦了幹淨。

“妖部扶桑。”扶桑兩個字在這上界並不陌生。很多人縱然是沒有見過扶桑本人,但是這個名字還是聽說過的。

那道修輕笑了一聲,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遍,“道修傅竟鬱。”他隻是說自己是道修,卻並不說明自己是什麽部的。

“你為何想要另開一部?”

傅竟鬱微微抬起眼,“這好像和妖主沒有什麽幹係?”

“你的實力很強,”她的聲音淡淡,雖然這話聽起來像是誇讚的,但是被她這麽一說出來,好似就是一個敘述事實一般,“但是要達到建立第十二部的程度,還差了那麽幾分火候,這一想必你也是清楚。不然也不會是先從道修各部入手,再到魔部,再到佛部,最後到妖部。”

聽到扶桑說這話,傅竟鬱原本是輕嗤了一聲,等到扶桑說完,才道:“妖主這是勸我回頭?”

“非是如此。”

“上界十一部如今道修占了六部,對此,無論是魔修,佛修還是你們妖修,恐怕對此都有幾分不滿,如今另外再開道修一部,我倒是不信妖主還有意促成?”傅竟鬱眉頭微微挑了一下,似笑非笑。

扶桑的神色沒有絲毫變化,她的聲音也是淡淡沒有什麽起伏,“他人不滿是他人之事,

若人真有才能,在這上界另開一部,也是符合上界的規矩的,與我而言,又有何差別。”

“妖主倒是個明白人。”

扶桑的長睫微微低垂下來,“我雖是沒有什麽想法,但是你未必能夠走到最終。”

傅竟鬱將那黑色的殺邪重新背回了身上,他彎起唇微微一笑,“那就還請妖主之後再見了。”

扶桑沒有說話,然而在傅竟鬱轉身要走的那一瞬間,扶桑微微抬起手,而隨著她抬起手的那一瞬間,在這兩個人周圍十米的範圍之內,這地上的泥沙陡然升騰了起來,細細碎碎的沙石翻滾如同濃煙一般,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圓圈結界,將兩個人圍了起來。

傅竟鬱的神色微微一凜,他轉過身,眯起眼睛看著扶桑,“妖主這是打算在此攔住我了?”

扶桑看向了傅竟鬱,她神色好似沒有絲毫變化,那雙幽黑的眸子就這麽靜靜地注視著對方,“不是攔,而是指教兩招。”

黑色的劍從傅竟鬱的背上落了下來,那劍像是受到了威脅一般,低低地鳴叫著。傅竟鬱也察覺到了這劍身微微的鳴叫,像是驚懼,更像是興奮,他那雙眯起的狹長的眸子當中出現了一絲叫做狂熱的情緒,“好,那就請妖主指教兩招了。”

在這結界的地麵之上,漸漸浮現出來了金色的亮麗的符紋,而這個符紋看起來與一般的道修的符紋頗有幾分差別,在這符紋起來的時候,傅竟鬱察覺到了自己的殺邪的重量越發地重了,甚至達到了自己沒有辦法抬起來的程度。

殺邪的聲音發出得越來越大,好似在憤怒地咆哮著。

傅竟鬱的眼神越發地認真肅穆。

劍氣肅寒,這不僅僅隻是殺邪迸發出來的劍氣,更是傅竟鬱整個人,而在這當中的符紋在這劍氣之下好似是被摧毀了一般,金色的符紋一瞬間撕裂成了千萬片。但是隨即從這破裂開來的地方,猛然出現了多道重影,重影疊疊,環繞著傅竟鬱,那些重影的動作各不一致,紛紛攻擊向傅竟鬱。

傅竟鬱格劍擋住那些重影的攻擊,在接觸到那些重影的一瞬間,傅竟鬱便感覺到一絲不同,一般的重影都是僅僅隻有一個實體,其餘的都是虛幻的,然而在這當中的所有的重影皆為現實。

每一個重影的動作皆不一致,皆有玄妙。一開始傅竟鬱僅僅隻是想著將這些重影盡數滅掉,然而在這打鬥的過程之中,他倒是發現了當中的一些蹊蹺,原本還帶著幾分譏誚的眼神這會兒則是越發的認真了。

而扶桑隻是佇立在這結界的一側,靜靜地看著傅竟鬱的動作,沒有說什麽話。

第一個重影被劈下消失,第二個重影,第三個重影……

重影漸漸消失得越多,而隨之又會重新出現一個重影,每一次的重影都是那般多,但是每一個重影所展示出來的東西都不相同。

而等到有一個重影手中的長棍就要重重地擊在了傅竟鬱的背上的時候,

扶桑這才微微抬手,這所有的重影都消失了。

“這好似並不是妖部的招數吧。”傅竟鬱將殺邪收到了自己的身邊,抬眼看了一眼扶桑。

扶桑頷首,“當年曾與圓空對手過,這兩招不過是仿得了其形,未曾仿過其神。圓空曾道是這兩手是佛修當中最為精細的兩類。”

圓空之名,是上界極為出名的佛修之一,曾經一度與上一屆的妖主齊名,不過運氣並不如上界的妖主,並沒有登化,而最後卻是壽元盡了,著實令人惋惜。

“妖主讓我見識這兩招,所謂如何?”傅竟鬱微微挑起眉。

扶桑沉默了半晌,才道:“你之後自會知道。”

寧默腦海之中的的畫麵在這一頁翻過之時又快速跳到了下一頁。

依舊是灰蒙蒙的天穹,然而這一次這天穹之上漸漸浮現出了眾多星辰星雲,那天穹看起來極為美妙。在這天穹之下,是無邊的荒野,高城之下,佇立著一個人。

扶桑一步步走過去,她的腳步輕盈好似沒有聲音,但是那個人卻立刻察覺到了扶桑的存在,他轉過身,那眼睛向著扶桑這邊看過來。

蒼白的麵孔,那雙眼睛之中赤紅如血,手中抓著的首肯令也是有血滴滴答答往下落著。

最讓人驚懼的是他的眼神,眼神如同是一隻極其凶惡的野獸,經曆過一場殺戮,如今尚未從殺戮之中蘇醒過來,似乎隨時準備著投身進入下一場殺戮之中。在那眼神盯上扶桑的那一瞬間,這眼神好像漸漸平和下來。

持續了將近一刻鍾,扶桑沒有說話,她一步一步往前走,直至停在了那人麵前。

而在這過程之中,對方那滲血的目光盯緊了她,卻是沒有絲毫動作。

赤紅色的眸子漸漸地化為了原本的黑色,帶著幾分殺氣的臉上也漸趨化為了一開始扶桑所見到的那般帶著幾分玩世不恭的笑意的臉,隻是臉色因為過度失血而露出的慘白,卻沒有減少絲毫。

“妖主之前說的誠然沒錯。”傅竟鬱輕笑了一聲,“之前在無涯魔部一戰之後,妖主指教的那兩招果然有用。”

扶桑長睫顫顫,她聲音平淡如水,“我隻是給你看了那兩招,況且那兩招隻有形未曾有神,你能夠看清也是你自己的本事,與我倒是沒有太大的關係。就是沒有,換到了今日,你許是依舊是勝者,不過耗費的心神多了去了罷。”

“妖主今日過來所謂何事?”對於扶桑說的這話,傅竟鬱不置可否,轉而換上了另外一個話題。

扶桑抬眼看向了傅竟鬱,“再指教兩招。”

傅竟鬱不由地低聲笑了,笑了好幾聲,才停下來,他那狹長的眼睛眯了起來,眼神極為幽深,“妖主到底意欲何為?”他又往前麵走了一步,兩個人的距離極為靠近,甚至連呼吸都能夠察覺到,傅竟鬱低頭徑直地看著扶桑那張秀麗端莊的麵龐,“妖主難不成真心是想要我建成第十二部不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