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領域之中原本布置的陣法沒有像是上一次那般沉寂,寧默一心放在了領域之中,而另外一心則是落在了那陣法裏麵,那陣法之中的符記在寧默的意識控製之下飛快地運轉著,而在野獸即將逼近的一瞬間,萬箭齊發,深重的劍氣將野獸身體徑直穿透。

野獸好似有些不屈地嘶吼著,然而那沉重的步子再也無法挪動開,龐大的身軀在那劍氣淩厲地刮削之下,緩緩地倒了。

寧默勝了,然而她卻沒有絲毫的歡喜的感覺,隻有一種劫後餘生的後怕和顫栗。

那野獸倒在了這荒野之上,灰蒙蒙的天,而野獸死去的軀殼像是融化在這漫無邊際但是又極其荒涼的背景之中,血浸濡這黑色的土地,那野獸赤紅色的眼睛依舊沒有閉上,隻是那瞳孔之中早已沒有了絲毫光彩,布滿皺褶髒汙的皮膚也是血跡斑斑。

寧默感覺自己的咽喉好像是被人給死死地掐住了,在看到這野獸死的模樣,她竟然生出了一種兔死狐悲的感覺。她許是這一戰的獲勝者,卻不一定會是這個空間的得勝之人。

“可以結束了?”寧默問了一聲。而這個時候,她終於是聽到了扶桑的聲音。

“我也曾經經曆過這一切。”扶桑聲音淡淡。

“每一個接這妖主符印的都有這麽一回?”

“僅僅隻是扶桑。”這話讓扶桑說出口,怎麽聽怎麽怪。隻是寧默聽完扶桑說完這句話,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心裏麵湧起了一絲憤怒。

“所以說,一切都是在你的計劃之中?”寧默緊緊抿著唇,“我到這世界,我到這妖部,我承這妖主之位……我就必須走你扶桑這條路?”

“我承認你是很強,我無法反抗什麽,如果不按照你的想法去走我也無計可施,但是這般左右別人的人生讓你覺得痛快?看著別人無能為力隻能走上你想要別人去走的路讓你覺得爽快不是?”

“你生的是好心思,卻十足地叫人惡心!”

……

寧默的聲音在這荒野之中一遍又一遍地響著,而她不知道什麽時候自己的聲音停了下來,什麽時候臉上已然滿是淚水,心裏的酸澀一點點蔓延出來。

而扶桑一直在沉默著,但是寧默知道她就在這旁邊,聽著自己一句句帶著幾分惡毒的抱怨。

“抱歉……”寧默聲音低低,她捂住臉,身體微微地顫抖著。

“你清楚這一切,”扶桑的聲音終於是響了起來,她的聲音微微有些低,然而不緊不慢,沒有多少感情,“我就是你,你便也就是我,隻是如今你不想要承認罷了。”

淚水從寧默的指縫間湧了出來,她的哽咽的聲音在空氣之中微微地顫抖著。

扶桑說的確實沒有錯,在這妖部的時候,寧默沒有找到扶桑的記憶,並不是因為扶桑沒有將那些記憶留存下來,而是關於扶桑的記憶其實一開始的時候就已經在寧默的體內生根了。第一次這記憶被激活起來是在那一次的秘境之中。若是扶桑的

記憶並非留存在寧默的身上,那黑塔之主也不可能會發現寧默的。

而在東海天瑜,在天台考驗等等之中,那些深埋在寧默潛意識之中關於扶桑的種種則是越來越多,隻是寧默並不想要承認,隻是一步步將這依舊深埋在心底罷了。

然而有些東西終究會經曆一番滄海桑田的變化,漸漸**出來。

從這空間之中出來的時候,寧默察覺到自己的修為發生了變化。

在原本丹田之中的那枚小小的金丹,已然在這曆練之中達到了飽滿的狀態,寧默將神識探入進去的時候,甚至能夠看到這金丹上麵的細碎的裂痕。而隨著靈氣一點點地聚集過來的時候,這金丹上麵的裂痕則是越發的明顯了。

要丹裂成嬰了。

其實這一點在這妖部之中顯得頗為可笑了,妖修自然是沒有像是道修這麽明顯的分化的,都是以階段來劃分的,而妖修體內有妖珠,妖珠也並不會最後碎裂成嬰,而是一直存在著,但是修士的修為和境界卻並不會受到這妖珠的限製。

而這丹裂成嬰並沒有等多久,在第二次寧默從這空間之中出來的時候,好像是水到渠成就成嬰了。

誠如元嬰這個名字,寧默窺探出自己丹田之中的那個物像,像是一隻剛從母胎之中出來的嬰兒,沉靜地休憩在自己的丹田之中。

在第二次進入那荒野空間的時候,寧默的心情則是平複了許多,縱然這第二次遇到的妖獸比第一次的那一個要難以應付幾倍以上,不過最終寧默還是險險地勝了一籌。寧默也是清楚,這還是扶桑特意為她做了一些限製,讓她不會在一開始的時候就麵臨那些。

扶桑已經不存在,或者說如今的扶桑便是寧默她自己,但是在這以前,扶桑留存在這空間之中的那些影像則是刻意給寧默做了幾分限製,這荒野並非像是眼前看到的這般簡單,至少對於現在的寧默而言,如果將這真正的荒野展露在她麵前的話,恐怕不消片刻,她便會被這野獸撕裂。當初的扶桑盡管步步為營,但是未來永遠是難以預測的,那時候扶桑也僅僅隻是估摸著如今寧默的實力。也就是說,誰也無法預料到,下一次寧默進入這個空間,會不會因為實力不濟而慘死這在空間之中。

然而從第一次對抗野獸之後內心的糾結,寧默如今也懶得去想那些了。

雖然在姬裳為妖主的那會兒,基本上妖部的大權都是天音獨攬的,但是這妖主之位換到了寧默的手上的時候,天音也是一點點將這妖部之中的一些較為重大的事宜交到了寧默的手上。不過畢竟寧默也並不是很清楚妖部的情況,對於很多事情並不敢輕舉妄動,那些事情多還是經過了天音相助才算是完成。

有時候,寧默倒是覺得天音在這妖部的位置也頗為辛酸……

“浮荒之會?”寧默翻開天音給她的一封傳音之書,這是道修一部傳過來的,試問妖部對浮荒之會的意見如何。

天音眼角微微上挑,“對於妖部而言,倒是

多年沒有參加這浮荒之會了。”

寧默微微皺了一下眉,“和那新到上界的弟子有關?”

天音笑了一聲,“確實,浮荒之會是考驗那些新上來的上界弟子,那些上界弟子的修為倒是不成什麽問題,但是往往會被境界所限製,而這浮荒之會或許算是一個機會。以往妖部鮮少有新的弟子入部,而姬裳也是嫌這麻煩,就是這道修有傳音之書過來,也是不做絲毫理會的。以至於之後,那其他部也不再另外傳書給妖部了。隻是扶桑你這回,怕是有幾分特殊,那道部傳這一封也是在情理之中。”

寧默嘴角抽了一下,什麽叫鮮少有弟子?分明是沒有一個妖修到這上界來。而姬裳也不喜歡這些在她看起來亂七八糟的事情,像是這樣的傳音之書,甚至沒有到姬裳的手中就已經被深知姬裳性子的天音給回絕了。

這傳音之書倒是沒有什麽錯,但是落到了寧默這手上的時候就有幾分尷尬了。

一般來說,一部之中倘若是有新弟子參加這浮荒之會的話,一般那一部多多少少也會派長老或是其他身份較高之人前去查看進行評審的。

畢竟妖部也確實來了一個新弟子,但是問題在於,這個新到上界妖部的弟子在幾日之後又成了妖部的妖主。新弟子和妖主之間的身份平衡便成了一個問題了。而這浮荒之會也並不僅僅隻是一場閑來無趣的會,在這當中還有兩點比較關鍵的,一個是考驗提升修士的境界,而提到考驗這一詞,未免就有了一個排序問題。

寧默倘若以妖主之身參加這個會的話,勢必就舍了新弟子這個名頭,妖部這麽一出便也是師出無名,而若是寧默以妖部新弟子名頭參加這個浮荒之會的話,那麽妖部再派一個長老去便極為不合適,哪有新弟子的價位比長老還高的?

無論是去還是不去,對於其他部來說,這隻要將傳音之書送到便是了,但是這最後做決定的妖部恐怕就有幾分尷尬了。

天音看到寧默頗有幾分古怪的神色,便知道她的為難了,天音眉眼彎彎,“妖主若是不想要參加這會便直接辭了,這浮荒之會從來都不會在意有沒有少了妖部這一件事。要是妖主擔心其他,倒是沒有什麽必要。那其他各部也不會說什麽。”

這一點寧默自是心明,上界各部之間的事情妖部在這當中一直算是一個奇葩的存在,很多東西,還當真是多一個妖部不多,少一個妖部不少,那其他各部把心意擺正了就好,至於妖部……恐怕多是放了一種它愛咋就咋的心態。

寧默將這傳音之書從頭聽到了尾,對於天音給的建議,她聽是聽了,但是心中還是有幾分自己的思量的。

“我去這浮荒之會。”沉默了許久,寧默終於道。

對於寧默這最後給的回答,天音也並不顯得多驚訝,甚至在寧默說完,他的眼底透露了幾分笑意,“那麽妖主是打算用什麽樣的身份參加這浮荒之會?”

寧默抿了抿唇,“妖主……這不冒昧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