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浮荒之會回來的時候，寧默終於是下定決心將自己的模樣重新換一遍了。

在扶桑的居處有一個鏡子，寧默嚐試地一點點改變自己的長相，然而不知道為什麽，隨著相貌的改變，她的眼線一點點拉長，那眉形也漸漸舒開，臉型漸漸瘦削，身形瘦高而有幾分骨色……

“你原本就是長得這般模樣。”在一次寧默改變自己長相的時候，姬裳無意闖了進來。好整以暇地端看了寧默一段時間。在見到寧默皺眉像是不滿意一般，便這般開口。

“雖然扶桑你之前的模樣……喏，就是你現在變的這樣子要比年紀小的好看上幾分，不過我覺得倒是沒有必要這麽快就改了。”姬裳那一雙好看的杏仁眼微微眯了起來，長長的黑色睫毛撲扇如同蝶翅。

寧默也覺得奇怪，按理來說，她後來穿越到了這個世界，但寄身卻並非是原來的扶桑身上，隻是靈魂與扶桑相契合……原來寄身的是一隻小貓妖。雖然靈魂會對一個修士的長相產生一些變化，但是卻改變得並不大，很多東西都是天然形成的。就像是在妖部，寧默見到那些長老的時候，往往都能夠一眼看出來他們的原身是什麽。像是一個由天耳獸修煉成的妖部長老，他縱然是化成了人型，但是還是和一般的人來說差距有幾分大，耳朵基本上都是像是原來的妖獸形態。

“元嬰修士應是能夠改變自己的相貌的……”姬裳和扶桑的關係好得很，這一點寧默也是清楚的。姬裳將她認為是扶桑，因而待她也是極為熱情。不過也正是因為此，寧默麵對姬裳的時候總是有幾分別扭。和天音不一樣的是，天音在認同扶桑的存在的同時也認同寧默的存在，但是姬裳，在她看來，扶桑是扶桑，寧默也是扶桑。姬裳對寧默的好寧默自然是記著的，但是麵對姬裳的時候，寧默心裏還是埋了幾分心思。隻是這會兒著實是費解，在姬裳麵前，寧默也忍不住把這句話說出來了。

聽到寧默說這話，姬裳微微挑起眉，“元嬰之期就能夠改變自己的相貌？”

寧默這會兒才想起來，元嬰這一階段是道修的稱呼，而妖修則是沒有那麽多的規矩了，隻是按著階來劃分的，“之前我在十二歲時便築基，相貌就無法改變，唯獨到了道修所在的元嬰之期，能夠對身體進行改造，這般來改變相貌，之後服用駐顏丹，便能夠將相貌身量穩定如這般。”

元嬰之期，修士的身體便會進行一番巨大的改變，修士直接憑借著神識便能夠對身體進行一番改造，但這也僅僅不過是外表上麵的，自己原本的資質根骨之類的依舊是沒有辦法進行變化的。另外一點便是，就是憑借著神識進行身體相貌的改變，實際上也僅僅隻有那麽一段時間，將神識轉移到了其他地方，相貌也依舊是原本的模樣。但是如果是借組了駐顏丹則就不一樣了。然而到修士過了元嬰，入了分神

，修士的神識則極為強固，到時候便能夠將自己的相貌維持很長的一段時間不會進行變化……雖然在這短時間之中，寧默已經到了元嬰，但是分神可能還是需要一段時間。

寧默並不想要等那麽久。

寧默放開了自己的神識，看到了自己的相貌又是一點點恢複成了原來的模樣，身高立刻就低了一尺多，那眼睛則是又重新圓大了回來，下巴上麵還隱約有幾分嬰兒肥……她閉上眼，嚐試著去想象21實際的寧默是什麽模樣。

馬尾辮，瘦臉瘦身瘦胳膊，但是因為長期熬夜臉上的顏色並不好看，透著幾分蒼白，還有幾枚小痘痘。寧默對於21世紀的殘念在天台第二場試煉的時候差不多已經散盡了，她不再去追逐那些已然成了前生一夢的事情，但是這並不意味著以往的種種全部在她的記憶之中消散了，追不回絲毫。

當然，這般的相貌倘若是到了這修真界，那些被大量靈氣滋補的美人堆麵前，定然是奇葩一個。

寧默依照著前世的寧默想要改變自己的長相，對於前世寧默的長相，她是再熟悉不過了，但是她心裏卻有一個隱隱約約的揣測。

當寧默睜開眼睛的時候，鏡子當中的人的模樣果然是印證了她的想法——依舊是扶桑的模樣。

姬裳顯然是看出這當中的異樣，“你沒有辦法變成其他的模樣？”

寧默點點頭，她低頭看了一眼躺在了自己手心的那一枚小小的駐顏丹，盡管從拿到這駐顏丹到現在的時間相隔得也不近了，但是這一枚丹藥依舊像是一開始的時候見到的那般模樣，丹藥上麵流溢著亮亮的光，甚至還能夠嗅到點點藥香。

“這倒是挺稀奇的。不過什麽模樣倒是並不重要，你現在那啥嬰期的估計也不長，到了之後想換什麽模樣便什麽模樣，就是換成了男修之身好似也沒有什麽問題。”雖然對於寧默的這般情況姬裳倒是覺得稀奇，不過稀奇了一會兒便沒有怎麽去想了。

寧默定定地看著鏡子當中的自己，鏡子當中的好似並不是自己，那一雙狹長的眼睛，幽黑如墨的眸子冷冷淡淡，好像是從鏡子裏麵淡漠地看著鏡子外麵的一切，那雙眼眸像是將一切都看透了，但是卻心思淡薄，怠於理會。寧默聽過扶桑的聲音，在上界的扶桑和在下界的扶桑的聲音都聽過的，聲音雖然不同，但是聽進去之後，才會發現兩者其實都是冷淡而疏離的，縱然有心思，也叫人難以窺探出來分毫。

“扶桑你……”姬裳看到了寧默的動作，微微有些錯愕，“你還真的這般做啦！”

寧默將那枚駐顏丹咽了下去，丹藥無味，但是寧默在吞下去的同時，卻是感覺自己的咽喉好若是被火燒了一般。

駐顏丹在她的體內化成了一道詭異的氣息，這氣息在寧默的筋骨筋脈之間快速地竄動，寧默感覺每一次這氣

息竄過的時候，她的皮膚都在發熱，而她同時也感受到了駐顏丹飛速地鞏固了她的身量，她的長相。最後這一道氣息落到了她的臉上，最終是在額間一點停住了。

在這氣息停住的一瞬間，寧默好像是聽到了一個人的聲音，像是歎息聲，像是扶桑的聲音……然而聽不真切。

而除了相貌的這一點變化頗大，寧默對於扶桑的那一個空間的繼承也是越發地深入。這種深入倒不是說了解得越多，越發得心應手……了解多雖是實話，但是得心應手全然說不上了。

……那空間的考驗一日比一日更加困難。

眼前是灰色的天，一望無際的原野，好像永遠看不到盡頭，無論時間還是空間。

離最後的結束還有多遠？

鮮血一點點浸入黑色的土地，依然看不出原來的顏色，寧默抓著符筆的手越來越顫抖，她的四肢僵硬，神情麻木，好幾次符筆從自己的手中落下，又被她重新撿了起來。

她隱約能夠看出這個空間的規則，隻要每次將這空間當中的妖獸除盡，她才能夠出來。

有時候寧默也不得不讚歎，扶桑的心思縝密，她好似能夠看出寧默的界限到底在何處，隻要寧默竭盡了自己的力氣，自然是每次都能成功。

除了一開始的兩次，寧默還能聽到扶桑的聲音，後麵關於扶桑的東西則是越來越小，甚至原本扶桑所設置的結界也在漸漸的消失，寧默心中甚至有了一種可怕的揣測，一旦這個空間消失，最終不見的是扶桑，還是自己。

不過這個問題並沒有讓寧默想多久，不僅是在這個空間之中，就是在妖部，她也察覺出自己和原來的自己有很多方麵迥然不同。妖部之中的事情，有時候就是不借助天音，她也能知道前因後果，處決如流。

“扶桑，你倒是越來越像之前的模樣了。”姬裳和扶桑相處了多年，她的性子雖然大大咧咧，但是對待扶桑終歸是不同的，他能夠敏銳地察覺出這一點。

“我記得一開始見到扶桑你的時候，你便總是擺著一張冷冷淡淡的臉，雖然對人好，不過臉上看上去卻不是那麽一回事。師父那時候說你原本的性子並不是這般的，很是活潑，我還硬是不信。”姬裳托著下巴，好似陷入了自己的思維之中，她那好看的眉頭微微皺著，“那時候在天台之會的時候見到你，我還不太相信你是扶桑，畢竟你的性子和扶桑很不一樣，不過從師父的話看出來，扶桑你原本的性子恐怕就是這般的吧。”

寧默微微垂斂了眼，對於姬裳所說的話，她有些反感，她也清楚自己的反感在什麽地方。

寧默，扶桑。

或許不得不承認的是，她和扶桑已然是成了一體，誰也無法剝離誰，但是在另外一個層麵，寧默還是希望關於寧默的那分存在要遠遠勝過於扶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