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蓋天地也,乾坤之壺,也是容得了天地萬物,囊得住實在虛無。

關於這乾坤壺,傳言在荒古之時生就,不過也不算是那些神物之中出彩的一個,後來荒古之末,那些神物漸漸沒落,剩餘的多數都是留存在上界,而下界留存的,寥寥可數。關於這乾坤壺,雖然偶有聽說,但是到底所謂何地,大部分修士還是並不清楚。

“這邊的秘境,怕也是借得了乾坤壺的幾分光。”扶桑聲音依舊是淡漠,“當年有傳聞道是,魔修天罔身死之後,神識被困在了這乾坤壺之中,如此看來,便是真的了。”

“這麽說來,妖主是見過天罔了。”周不原笑道。

“沒有身軀,僅僅是那半分神識,何談見過。”扶桑長長的睫毛微微斂起,她幽黑的眸子遮掩在那睫毛之下,看不清她眼底的神色,隻是那聲音冷清,入耳透涼。

“那一半神識便在妖主手中了?”周不原立刻明白了扶桑這一句話裏麵的意思,他看向扶桑,雖然眉梢眼角依舊是笑意,但是隱隱約約還有一分別的意味在其中。

扶桑微微抿著唇,她的神色看不見任何笑意,“你要的那一半神識誠然是在我的手中,不過看你如何能換得起了。”

周不原微微頓了一下,他的聲音之中透露了一分輕笑,隨即道:“我這邊的東西在這下界算是珍奇,然而在妖主這邊,怕是難有入眼的了,方才見妖主對這乾坤壺頗有興趣,不妨拿這乾坤壺來換如何?”

扶桑並沒有說話,她伸手一揮,那些高台上麵的壺和杯子隨之就消失了。之後她將一隻瓶子丟給周不原,瓶身瓷白,但是這會兒卻是隱約有幾分光影,“好。”

周不原伸手接過扶桑拋過來的瓷瓶,垂眼看了下。

“妖主怕早就打好這主意了?”周不原看到扶桑的動作如此利落,沒有半分拖泥帶水,怕是對方早就有了那樣的想法了。他倒是忍不住這般道。

“這天罔的神識在我手裏並無半分作用,乾坤壺倒還有幾分看頭。”扶桑道,不過她的神色也全然不見對那乾坤壺的半分興趣。

而在這會兒,任和突然觸摸到自己的儲物袋之中多了一樣東西,他不禁有些錯愕,抬頭看向那紅衣瀲灩的女子,而恰巧那女子也是微微抬起眼,淡淡看了他一眼。

任和心中微微跳了一下,他的眉頭挑了起來。倘若自己沒有猜錯的話,這乾坤壺是落到了自己的儲物袋中了……不過受了這番便宜,他自是不會在這會兒說出來的。他雖然和一品閣有些牽扯,但是終究一品閣是一品閣,他是他,利益相同的時候倒還是能夠走到一塊去,若是真正到了利益相衝的時候,怕是撕破臉是片刻的事情了。

任和並不清楚這紅衣女子的意思,這乾坤壺定然不會簡簡單單就落到自己的手上去的,這一點任和有些心明。

“既然都已經得償所願,便不作打攪了。”扶桑

將那藍黑色的天罔的神識交給了周不原,便淡淡道。

“難見妖主一麵,不肯賞麵來一品閣稍坐片刻?”

對於周不原的這話,無論是扶桑還是其他在場的人,都知道這是一句再客套不過的客套話了。扶桑搖頭道:“說了不作打攪便是不作打攪。”這話若是讓別的人說出來,怕是語氣之中帶了幾分衝意,但是叫扶桑說出來的時候,則真如事實一般。

周不原笑道:“妖主既然這般說了,在下就不送了。”

扶桑頷首,轉身飛下高台,一路向著另外一個方向過去了。

周不原站在那高台之上,眯著眼睛看著那紅衣的妖修一路走過去,直至整個人都消失了。

他陡然麵色一變,“長素。”

許長素立刻就應了,“閣主,有什麽吩咐嗎?”

“把這一塊清理了,看看有什麽人闖了進來!”周不原眼神微凜,聲音也難得沉了幾分。

他若真的是相信了扶桑這個上界的妖主是無意到這邊來的,也是過於無腦了。妖主扶桑已死,這在上界而言這是一個事實,不過事實是事實,到底誰信則是另外一回事。如果說是扶桑丟了妖部,舉身到了下界,這一件事情周不原自然也是不信的。那麽最大的可能便是,扶桑在這下界寄了一個身體,而這身體恰巧在這周圍……甚至在乾坤壺開的時候,那身體招惹了天罔老魔頭的神識,想要奪舍。

修士的軀殼和神識是密不可分的,縱然是到了分神之界,倒是能夠化為多個軀殼,然而每一個軀殼都承載了一分神識,一旦軀殼受了重傷或是死亡,那麽一個修士的修為境界也會受到巨大的打擊。

周不原眼神微冷,若不是扶桑這會兒突然來這麽一茬的話,他怕是能夠拿到這乾坤壺和那天罔完整的神識……

不過現在倘若能夠找到那扶桑在這下界寄居的軀殼的話,估計那乾坤壺便在這軀殼旁邊。

“若是找到了人如何?”許長素皺了下眉,按理來說,這邊隻有一開始她們進來的一個通道的,現在卻另外有人闖了進來……她想到了一開始任和進來的時候,踢開的那一枚鵝卵石,竟是硬生生地將這個封閉的場所打開了。

真是個喪門星!

許長素恨恨地瞪了任和一眼。

任和在看到許長素那一眼的時候,有些心覺不好,隻是沒有等他說什麽,便聽到許長素又對周不原道:“閣主,這個家夥怎麽處理?”

誤闖進來的那些家夥們,許長素並不是很在意,然而麵前的這個任和,這一路上來十足得讓她惱火,她也想趁著這個時間,好好地跟周不原告下狀。

周不原看向了任和,而恰巧任和也是抱著胸,神情頗為懶散的看著周不原,“喂,不會也順便將我一起情理了吧。”

“嗬,你這個小無賴本事膽子大著,我會動你?”周不原的神情恢複了一開始那般,甚

至言語之中也透露著幾分笑意。

不過對任和來說,要是真信了這個家夥,倒是自己蠢了。

許長素見到周不原依舊是護著這個家夥,隻是冷冷地“哼”了一聲,轉身便要走。

然而在周不原準備分神識想要去找到這當中到底是有什麽人在的時候,猛然間他的神識就似乎像是撞到了一塊厚厚的牆壁之上,這巨大的衝擊之力讓他身體也不由退後了兩步,一口血便嗆了出來。

“閣主!”看到周不原猛得噴了一口血,許長素的神色陡然也變化了,她焦急地飛身到周不原旁邊,伸手扶住對方,“閣主,你怎麽樣了?”

“你還在?!”周不原神色猛然變了。他抹了下嘴角的血沫,將許長素微微推了開來,不等直起身便道。

果不其然,眼前又突然間出現了那紅衣女子,眉目依舊是端雅秀麗,神情依舊是淡漠冷然,“都道是無涯重義,玄冥薄情,這如今算是見到了。”

周不原麵色沉了下,“你知道我是誰?”

“想要拿到天罔的神識的,除了無涯和玄冥,不做其他的想象。”扶桑抿唇,聲音不緊不慢,一點點將這當中的思路理清,“我雖是不認得玄冥如何,而無涯卻是識得的。”

“妖主果然是好心思。”周不原這一句話不知道是讚賞還是其他的意味。

“算不得好心思,不過識得了人罷了。”扶桑看向周不原,這一次周不原是直直地看進了扶桑的眼睛裏,那雙幽黑如墨的眸子清冷卻並不顯得孤高,卻像是看透了這一切。妖主扶桑如今算的上是上界十二部當中輩分最高的那一個,雖然如今並沒有登化,但是在這上界的大部分人看來,卻是和登化已然是沒有什麽區別了。

周不原這才猛得清醒過來,在一開始的時候,妖主既然能夠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甚至在很多細節上,都是對方在一步步等著自己在出下一步棋。他掌控著這個下界的一品閣,雖能夠將整個下界的情況了然,然而相比較妖主的心思,依舊是落了幾分。

方才的所作所為,恐怕早已經在妖主的預料之中,而活生生地叫對方看了一個玩笑。

“這般當真是冒犯了妖主了。”知道這情況,也由不得周不原不後退一步。

如同上界和下界之間有一道不可跨越的鴻溝,而在他與扶桑之間,也是有著一道不可跨越的無論是境界是修為還是心思,也都有著一道不可跨越的鴻溝。

當年傳言扶桑身死,一來是因為傅竟鬱,另外一來則是暗言道是那妖部的天音早就對妖主之位有所覬覦,而等扶桑一死,那妖部雖有姬裳,不過姬裳性情無常,又是不愛管這妖部之事了,便能夠叫天音將整個妖部掌控。但是如今真正麵對扶桑的時候,周不原心知,那後麵一者怕僅僅隻是這上界的傳言罷了。

但是這妖主為何在這下界,當中的原因恐怕隻有妖主自己清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