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風漂浮在空中,足尖輕點一盞透明的花燈,隨意披散的發在夜空裏飄飛,略顯淩亂。WWw。QuANbEn-XiAoShUo。Com黑巾蒙麵,仍然隻露出一雙叫人摸不透的眼睛。

他安靜的從高處俯視著下麵的花千骨,他不是擅長說話的人,說出來的話通常也不太好聽,所以這些年早已習慣默默的看著她,哪怕眾人一起對酒高歌時他也隻是安靜的坐在角落裏,不近不遠的距離,這樣就很好了。

隻是這次回長留山她明顯和以前大不一樣了,似乎總是避著眾人,整天心事重重的樣子,時不時的發呆走神。

他不懂,這世上有太多事他都不懂,所以他一直努力去學去觀察。他以前一直覺得花千骨像水晶一樣,簡單到就連他都能一眼看透。可是現在這塊水晶蒙上了一層薄薄的憂鬱的水霧,叫他怎麽都看不清楚。

“糖寶跟我去玩吧?我們去海底看表演好不好?”落十一一臉無害的微笑。

“呃……”糖寶調過頭看看麵色蒼白的花千骨,它想多陪陪骨頭,這些天她都累壞了。

花千骨想要說什麽最後還是咽了回去,然後笑著跟糖寶揮揮手:“去吧,玩得開心點,我有些累了一會早點回去就不等你了。”

望著落十一遠去的背影,花千骨微微皺起眉來,同樣的溫文儒雅,但是落十 一就如一塊久經打磨的玉,穩重圓滑,和雲隱身上隱隱透出的傲然,東方彧卿身上透出的狡猾,笙簫默身上的慵懶又完全是不一樣的感覺。他總是很小心的隱藏自己的鋒芒和個性,也不知道是怕戳傷了別人還是為了保護自己。

除了在糖寶麵前會展現出完全不一樣的一麵來,在任何人麵前都是成熟內斂,是個讓人放得下心依靠和倚仗的人。做事永遠完美無可挑剔,就連世尊也總是信任的把長留大大小小的事交予他去做。這樣的男人霓漫天會喜歡上是很自然的事情,花千骨卻隱隱有些憂心。

輕水拉著她四處轉悠,一麵不時的跟她提起軒轅朗。但是花千骨畢竟和他接觸的時間太短,輕水的很多問題她都答不上來。

例如軒轅朗喜歡什麽,平時都愛做什麽,喜歡吃什麽等等……

花千骨羨慕輕水提起軒轅朗那種毫不掩飾的幸福的笑容,不像她需要埋藏的越深越好。

周圍到處都一片歡聲笑語,平時修煉太苦,壓抑太久的弟子們都在盡情戲耍。花千骨覺得大腦裏嗡嗡一片,吵得頭暈。便跟輕水說要隨便走走,輕水道她大傷未愈,再三叮囑,終於放她離開。

花千骨禦劍飛出長留山幾裏遠的海麵上停下來,因為今天節日,所以長留山附近百餘裏都可以自由來去。

她覺得胸口悶著疼,身子沒來由的虛脫無力。特意穿上的高領,遮住脖子上消了又有,有了又消的殘留幾個齒印。她現在連低層次的療傷的法術都使不出來了,血液快速的流失,也瀉盡了她的內力和真氣。

每次師傅吸她血時她都心疼的難受,然後收集神器的決心便更加堅定了,她不要師傅變成這個樣子,隻要可以給他解毒就算死她也在所不惜。

圓月很大一個的倒映在海上,她如履平地的站在月影中間,沐一身月光清輝。

突然一盞花燈漂浮樹葉一樣飄落下來,花千骨伸出手接住,抬頭 看是朔風。不經意間的哀傷和脆弱叫他給看見了,不由得微微有些窘迫。連忙有話沒話的問道:“你怎麽在這?不跟大夥一塊去玩?輕水跟我說,有個新入門沒多久的弟子跟你表白了,長留山好不容易過個節你不陪陪人家,又一個人到處瞎轉悠。”

朔風隨便往海麵上一躺,水麵波紋蕩漾,粼粼閃閃,卻半點沒有沾濕他的衣裳。

“為什麽?”

花千骨蒼白無力的笑,她現在可沒他那功力,隻能勉強在水麵上站著不落下去。

“你不是沒拒絕人家麽?現在整個長留山都知道她是你的小女朋友啦?輕水每天都在我耳邊嘮叨說那個女子如何如何的溫柔漂亮。”

朔風一點也不關心地看著月亮:“我連她的名字都不記得。”

花千骨一頭黑線:“你不喜歡她?”

朔風奇怪的看著她:“喜歡是個什麽東西我都不知道。”

花千骨無可奈何了,最後卻又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永遠不要知道那是最好。”

朔風見她神色又凝重起來,從懷裏掏出一個夜明珠狀的東西,圓圓的,發著光,就是底下多了兩隻透明的蹼,大大的黑色眼睛骨碌碌的轉著。

“滾滾魚!”花千骨驚異的跑過去,對著圓圓的很有彈性的魚頭戳來戳去。滾滾魚和糖寶一樣是小妖精不是魚,但是一般都生活在水麵上,可以自由在水麵上滑行,就好像球在水麵滾來滾去,餓了就沉到水底吃些小魚小蝦。

朔風在它身上施了點小法術,它就不能再沉到水底了。然後在海麵上皮球一樣拍了拍,可以彈老高老高。

朔風一撒手,滾滾魚就飛快的在水麵滑行前進,速度快的不可思議。海麵上頓時出現一道銀色的扭扭曲曲的水線。

“你怎麽把它拿出來了?”節日裏,常常有這種抓滾滾魚的遊戲,有時候是許多許多隻看誰抓的多,有的時候是眾人爭搶一隻。

滾滾魚非常機靈,跑的極快,而且滑溜溜的,如果不用法術極難抓住。

朔風望著她道:“比不比?”

花千骨擼起袖子,他們還從未比試過,那這次就比比抓滾滾魚吧!說著一溜煙就從海麵滑出了老遠,劃破腳下水麵的圓月。朔風看她有了幾分精神,眼中微微有了笑意。也立馬跟上,和她爭搶起來。兩人你追我趕,推來擠去,玩的不亦樂乎。

此刻白子畫正站在絕情殿高高的露風台上俯視周下。這個他守護了百年多的仙山此刻整個燈火通明,花燈萬盞,充滿了笑聲與勃勃生機。而他卻如殿上那些桃花樹一般正慢慢凋謝枯萎。

這些日子,他除了毒發時候,便是晝夜不眠的在寫書,或者說,在寫遺書。他知道自己對於長留山對於整個仙界的重要性,也知道自己責任仍未盡完。

當初師傅傳位給他之時曾說:“子畫在,可保長留千年基業,可守仙界百年平安。”

可是他還是讓師傅失望了,他甚至連自己都救不了自己,甚至還要靠小骨的血才能苟延殘喘。

當初收小骨為徒時他還有與天一搏的傲氣,現在卻隻能聽天由命。盡量將那個時間將後推遲,然後嘔心瀝血將推算到的將來會發生的事還有對策一一記錄下來,以助長留和仙界度過一個個難關。

他以為他早已一切皆空,心無掛礙。可是越到這個時候,他這才發現內心還慈悲著世人,掛心著長留山,更放不下這唯一的徒弟。

很輕易的便能一眼望到遙遠海麵上的花千骨,正在和朔風一起追逐滾滾魚。海麵上輕盈的滑行著,猶如天空中的飛鳥。

自己有多久沒有見過她這麽開心的笑過了呢?

一陣寒風吹來,白子畫竟覺得有些冷。大限將至,隻是,還有一些事沒有交代完,再多給他一點時間,隻要再一點點時間——讓他把長留山和仙界的事情安排完,讓他再多陪陪多教導這個孩子……

白子畫輕歎一聲,薄唇蒼白無血色,睫毛月光下沾濕晶瑩的露水,投射在蒼白如冰雕的臉上顯得更加出塵。白衫暈化淡入煙霧,叫人怎生都抓不住。遠遠望去,竟是比天空中巨大的圓月還要光彩耀人。

他對疼痛的感覺已經遲鈍,隻是突然感覺身子有些不妥,似是有毒發的傾向,無奈的搖搖頭,轉身飄然下了露風台,回自己房間去了。

而花千骨氣喘籲籲的終於搶先一步把滾滾魚捉到了懷裏,仰天哈哈大笑起來。

“我抓到它了……”

“千骨!”

朔風就這樣看著她笑容慢慢在臉上無力塌方,眼睛一閉,身子一沉,整個人撲通一下掉進了水裏。

飛奔而至,一隻手便把她從水裏提了出來。渾身**的,猶如落湯雞。

朔風嚇壞了,拚命的叫她,輸了許多真氣進她體內,才發現她竟虛弱到這個樣子。

花千骨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笑道:“你看我,怎麽這麽不小心站著就睡著了,實在不好意思,麻煩你送我回絕情殿一下好不好?”

朔風連忙抱起她直接向長留山絕情殿飛了回去。

感覺到花千骨回來還有別人的氣息,白子畫從房間裏出來,看著朔風倉促的落地,抱著渾身濕透了的花千骨。的

“誰準你上絕情殿的?”白子畫冷道,看著花千骨在朔風懷裏直哆嗦著。

“對不起尊上,千骨突然暈倒了,所以我送她回來。”朔風這麽久以來一直沒見過他,心裏陡然一驚,尊上怎麽會受這麽重的傷,幾乎仙身盡失。

他上前想要把花千骨遞給他,未料白子畫卻退了一步。他正在毒發,隔那麽遠都還能聞到花千骨鮮血的味道更別說碰她了。

“你把她送進房裏吧。”

朔風第一次上絕情殿,對四周很不熟悉,直接便往白子畫房裏走。白子畫想要說花千骨的房間在另一個院子裏,卻又懶得開口,隻想快點打發他離開。

“千骨怎麽會突然暈倒呢?居然還是因為貧血?”朔風因為擔心,語氣裏忍不住隱約帶了點質問的味道。白子畫是她最敬愛的師傅,為什麽沒照顧好她,連這點事都沒注意到呢?

白子畫心頭震了一下,冰冷道:“好了,你可以走了。”

“是,尊上。”朔風把花千骨放在白子畫榻上,突然見瞥見她脖子上的傷,整個人愣住了。轉過頭直直的盯了白子畫兩秒,然後轉身向外走去。

“擅闖絕情殿,別忘了到戒律堂去領罪。”

“弟子遵命。”朔風語調堅硬,帶著一絲不解,又帶著一股憤懣,一陣風般便刮走了。

白子畫走到花千骨跟前,見她往日孩童模樣的圓潤臉龐如今比自己更慘白了三分,心頭不由一緊。

手觸著她肩,將她濕透的衣物瞬間蒸幹,又度了不少真氣給她。

花千骨迷迷糊糊睜開眼睛,滿臉抱歉:“我怎麽跑到師房裏來了,對不起,我馬上回去。”

勉強下榻,搖晃著走了兩步,因為暈眩一頭便往下栽,白子畫連忙上前扶住她,花千骨正好撲倒在他懷裏。

以前他們師徒也有過無數次的擁抱,可是從未有這次這麽緊這麽奇怪過。花千骨已經開始發燒,渾身滾燙如火,而白子畫依舊冷得像冰一樣。

花千骨隻覺得身體一涼,十分舒適,迷迷糊糊攀著眼前物體便再不想動了。

白子畫瞬間聞到花香血香上百種氣息,頭腦嗡的一下,毒便再也壓不住了。牙很輕易便尋著她脖子咬了下去,溫熱的鮮血從如他齒間溢出來,滴落在花千骨的脖子和發上。

花千骨悶哼一聲,仍是一動不動的緊緊抱著他,不願放開。

可是這次白子畫吸得比哪一次都用力比哪一次都疼,雙手緊緊摟著她小小的身子叫她快要不能呼吸。

“師……”花千骨微微清醒了一些,試圖從他懷抱裏掙脫。白子畫的牙卻咬得更深了,感覺到血液迅速的從體內流走,又是**又是疼痛,花千骨緊緊咬住下唇拚命忍住。

此時一隻紙鳥從窗外飛了進來,在房間裏繞著二人轉了好幾圈,卻完全沒被注意到,最後掉落在二人腳邊地上。

花千骨知道再這樣下去自己就要被師傅吸幹了,師傅的毒尚未得解,她怎麽能就這麽死?拚起全部力氣,銀光一閃,震開了白子畫。

白子畫目中光彩全無的抬起頭來,唇上還帶著鮮血,有一些還沿著嘴角流淌了下來,滴落在他雪白的衣袍上。

“師傅……”花千骨看著他空洞的眼神,心中突然閃過巨大恐慌。

白子畫望著被她因用力而被咬破的沾滿血的雙唇,輕輕闔動著,如此鮮紅誘人。忍不住竟傾身覆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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