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一章 老友

熊貓三個前前後後快步走進來,還未開口便看到了黃驊的屍體。

而黃驊的死相實在是太慘,見慣了孤魂野鬼的我們都有些接受不能。老蔣對這些髒東西見得最少,看到黃驊屍體之後承受不住,蹲在一旁吐個沒完。

吐了一會,老蔣掙紮著臉色蒼白的問,黃驊到底是怎麽死的?怎麽屍體被糟蹋成了這麽個德性。

我沒好意思告訴大家說是夜將軍,也就是老譚下的手。江湖上混了這麽久,我也知道其中的規矩。我告訴大家,說這隻是因為黃驊平生操控野鬼太久,現在遭了報應,被厲鬼反噬,所以才死的這麽慘。

其實這其中也有一定的道理,如果不是黃驊平日的手段太霸道,自己惹下了罪責,那麽他也不會落得如此下場。至於老譚,他隻是實施了"殺人"這件事情罷了,而造成黃驊現在結果的則是他身上早已經損耗幹淨的陰德。

涵光大師畢竟還是得道高僧,雖然黃驊的死法實在太慘,但是涵光大師依然走上前去,老老實實蹲在黃驊麵前誦經超度,送黃驊往生極樂。

大掌櫃的筆記裏曾經記載過一個很有意思的事情,那就是佛家對於魂魄的理解和道家有所不同,佛家中其實並沒有三魂的說法,三魂是儒道兩教的說法。而大掌櫃通過自己的學習研究,他認為佛教之所以沒有三魂的說法,而道教和儒家卻同時發現了這一點,原因正是佛教的輪回學說影響了其對三魂的了解。

佛教中的魂魄更多的指的是爽靈,也就是地魂,所以並不是佛教不承認三魂,而是佛教的魂指的就是爽靈罷了。

當然這隻是大掌櫃的一家之言,事實的真相究竟如何,還是需要大家自行分辨的。

扯遠了。

涵光大師超度黃驊也不過用了幾分鍾的時間,在這過程中熊貓告訴我當他們下山之後,莊楚已經不見了,看樣子這樣的高度並沒有摔死莊楚,他逃過了一劫,而他不僅僅保住了性命,高空墜崖甚至還不影響他的竄逃和反追蹤。

我深表震驚,因為熊貓的追蹤技術很好,再加上我們有三個人,莊楚卻隻有一個人,還帶著傷,能在熊貓的眼皮子地下逃竄,這說明莊楚的反追蹤能力極強,野外生存能力也已經達到了專業級別。他能夠成為常霸先手底下的頂級打手,絕對是靠的自己實打實的本領。

無論如何,事情好歹是過去了,今天晚上沒有發生太大的意外,我一邊安排熊貓他們處理掉黃驊的屍體,一邊上樓給師父請安。

畢竟今天晚上的受害人是師父,而我還一直沒有見到他老人家。

沿著鋼鐵樓梯上樓,我隱約能夠聽見鄭世歡的聲音。

鄭世歡似乎情緒激動的在說些什麽,隻不過我始終沒有聽到師父的回應。

在我走近之後,鄭世歡似乎因為聽到腳步聲而停止說話,敲門進去,房間裏全都是茶香。

師父的生活很有規律,他一般都在早上喝茶,而過了午睡之後就再也不喝茶,和師父相處的這些天裏,師父沒有一天打破這個規律。所以現在看到師父在深夜喝茶,我便知道師父的心緒並不安寧。

進門抬頭,我先喊了一聲師父。

坐在藤椅上的師父輕輕點頭,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靜靜的啜了口杯中的香茗。

鄭世歡坐在師父對麵,滿臉通紅,似乎剛才在和師父爭論什麽。也對,他與師父的關係向來不好,這是人盡皆知的事情,雖然剛才師父險些出事,鄭世歡非常著急,但是見麵之後,爺孫兩人該吵架還是吵架,該爭論還是爭論。

師父見我進來,抬頭對鄭世歡說道:"出去。"

鄭世歡一愣,似乎有些尷尬。

我不好說什麽,隻是垂手站在一邊,而鄭世歡終於毫無辦法,起身離開了房間。

鄭世歡走後,師父吩咐我把門關上。我回身關了門,連忙緊張問道:"師父,您沒事吧?"

師父輕輕一笑,又喝了一口茶,說道:"沒事,他把我照顧的很好,不愧是當初南京地下世界的唯一王者,"

說到這裏,師父抬頭看我一眼:"對了,你知道他的身份了吧?"

"知道了,夜將軍,也隻有他有這樣的手段。"我苦笑道。

師父輕輕點頭,這時候我才注意到他手中的茶很濃,幾乎是他白天喝的茶量的三倍,這說明這一晚師父其實也承受了很大的壓力,又或者說就連現在的他也依然沒有從壓力中走出來。

師父聽我知曉了老譚的真正身世,這才鬆了口氣,他低聲說道:"夜將軍和我其實也是幾十年的交情了,當初他在金陵城崛起的時候,我還有些看不上他,說到底,還是我那時候太過古板,再加上身世顯赫,有點狗眼看人低的意思,"

我連忙搖頭:"師父過謙了。"

師父輕輕一笑:"是不是過謙,隻有我自己才知道。對了,你別看我現在和世歡很不對眼,但是我年輕的時候真的和世歡有幾分相似之處。雖然世歡現在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但是我知道他心底是個很有抱負,很有雄心的人。"

我重重點頭,師父果然就是師父,他的確一眼就看穿了鄭世歡的本質。

其實這也不意外,鄭世歡畢竟是在師父的眼皮底下長大的,師父自然知道這孩子的本性。

這時師父忽然一聲長歎:"說起來倒是有意思,我覺得你和世歡,恰好就像是過去的夜將軍和我,雖然有不同之處,但是卻又相同。"

話鋒突轉,我倒是嚇了一跳。

師父苦笑:"既然夜將軍動手了,那說明常霸先的好日子要到頭了。也罷,這小子本身就是個暴發戶,讓他死的痛快,也算是夜將軍的仁慈。"

說到這裏,師父朝著我擺手:"你也早去休息吧,今天事情太多,我有些困了。"

我連忙點頭,告辭離開了師父的房間。

出了房門,站在閣樓上往下看,熊貓他們都不見了,應該是去掩埋黃驊的屍身。鄭世歡這小子不知道躲到了哪裏,也找不見蹤影。

師父剛才的話中似乎另有深意,但究竟有什麽意思,又不是我簡單能夠領悟的。

我苦笑一聲,摸出煙來,一邊緩緩抽著,一邊往樓下走去。

走到一半的時候我忽然感覺背後涼風颼颼,似乎有人對著我的脖子不斷地吹著冷氣。這感覺讓我很難受,頭皮發麻。

我連忙低聲召喚素素和玉蓮,因為我隱約感覺這並不是正常現象,而是有厲鬼到訪的象征。

可惜素素和玉蓮似乎覺得我身上依然還帶著金烏血的氣息,無論我如何求助,她們兩個都是無動於衷。

無奈之下,我輕輕將背後桃木劍上抹上傷口外麵的金烏血漬,之後低聲問道:"三更半夜,夜深人靜,究竟是道上的哪位朋友大駕光臨?可否先來知會我一聲?"

話音未落,忽然我感覺臉上涼颼颼的,低頭一看,隻見一縷黑色青絲不知道什麽時候繞到了我的臉上。

我嚇了一跳,連忙揮劍撥了撥,一抬頭,卻看到二層閣樓上一張白色的臉孔倒掛著看著我,恰好和我臉對臉,隻不過方向是相反的!

我的眼睛對著她的嘴巴,她的眼睛則看著我的嘴巴。

十足的尷尬,但我瞬間認出了她的身份!

老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