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在保護你

安然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肖湘北在床邊坐著,低著頭,像是睡著了,半天一點動靜沒有。她沒叫他。好像已經很長時間沒這麽安靜專注的看著肖湘北了,像剛加入社團的時候那樣,她霸占著陽光最好的位置,盯著全校女生最想談戀愛的對象——散打社肖社長,一看就是一下午。

剛入學的丫頭片子就整天和川北大最受歡迎的男神黏在一起,為了熱鬧就絕對不怕引火燒身的安姑奶奶可因此沒少被學姐同僚們“問候”。

她記得最烏龍的一次,大三的一個學姐想趁著她上廁所的時候給她從上到下來個透心涼,結果萬萬沒想到她們竟然記錯了衛生間!

安然當時就聽見旁邊隔間殺豬似的“嗷”一嗓子,整個人一竄,差點在便池裏跪了!

後來那個學姐好像是被記了大過。

安然於心不忍,挑了一捧最水靈的百合,專門去醫院探望了下那個大冬天被澆了一大盆子涼水的……教導主任。

再後來,全校學生都以為教導主任是安然她媽。

“想什麽呢?”肖湘北轉過頭看到的就是安然在望著他笑,本來聽說她昏倒的原因後而陰沉了一下午的臉瞬間放晴,“你這麽盯著我傻笑,我很沒有安全感啊!”

安然也回過了神,看著肖湘北的眼神笑意不減,“想起大一時候因為一直跟在某人屁股後麵而被各種問候的事啊,哎,當初就不該跟你報同一所大學,你和老頭子的套路太深了!”

肖湘北可不這麽想,“幸虧你跟我一個大學,要不就你這點火就著的臭脾氣,安叔叔可能把你放出來嗎?就算最後真放你出來了,你那倆哥哥一個電話過去,還有哪個學校敢要你!”

“嘿!我這給你個笑臉,你還要上天是咋的!”安然舉起拳頭作勢要打過去,“見好就收沒學過啊,信不信我錘你!”

肖湘北嗬嗬一笑,“我還真不信。”

“你大爺!”

安然舉著的拳頭瞬間扶住了額頭,一秒破功!

“安良知道了嗎?”肖湘北的語氣突然嚴肅起來。

安然臉色變了變,前一秒還歡騰的氣氛,頃刻煙消雲散。房間裏很靜,靜得連腕表指針跳動的聲音都一清二楚!

“你應該告訴他。”肖湘北聲音很低,顯然他是在很努力地壓製自己的情緒。

程南畢竟被安然弄瞎了眼睛,就算安家當時出麵平息了風波,程繼軍嘴上答應不再追究,但誰都不敢保證他們會不會背地裏放暗箭。明槍易躲,安然身手再好,也熬不過黑白不休惦記著整死她的人心。

“您可給我打住!”安然一聽整個人都要蹦起來了,瞪著肖湘北的眼睛用盡全力在詮釋著‘拒絕!’這個詞的含義,“千萬不要在有這個念頭!”她比任何人都了解自己那個二哥,一天到晚吊兒郎當,比她還沒有正行,這事要是傳到他耳朵裏,別說程南了,程家那一大家子都得被他玩死!

“程南對你有多大恨你不是不知道,當初的事你做了也就做了,但這次絕對不能再和上次一樣以身犯險,對付那麽個敗類,耗費精力本來就很不值了,你要不小心再傷個好歹的,我就是給他打成泥也不夠解氣的啊!”

“我的媽,你丫比我還狠,還打成泥,你幹脆在買二斤餃子皮,給我包頓餃子得了!”

肖湘北臉色一沉,“都什麽時候了還有心情開玩笑,上帝創造你的時候,是一點認真沒給你加吧?”

“哎呀,你才真的是,一個程南而已,他再牛能牛到哪去?他是能上天了,還是能入地啊!別杞人憂天了,小case而已!”

“然然……”

“好了好了,我都要餓的前胸貼後背了,快去買點飯吃。”安然知道肖湘北的擔心,她也知道程南這次回來絕對少找不了麻煩,但是正因為這樣,她才不能讓任何人牽扯進去,尤其是肖湘北。

這是他們兩個人之間的恩怨,所以她既不會讓安家出麵導致整個程家家破人亡,更不會允許程南傷害到一絲一毫她身邊的人!

程南加入美國黑手黨的事,她隻字未提。

肖湘北離開之後,房間突然安靜下來,安然的情緒也跟著一點點消沉下去。

本來剛剛那亢奮的樣子就是裝給肖湘北看的,仇家都找上門來了,背後還靠著黑手黨那座珠穆朗瑪峰,她要是還能一點壓力沒有,那心也確實忒大了點。

但躲起來絕對不是她安然的風格!

正尋思著解決方法,手機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

安然眉頭一皺,“沈風祁?”這家夥怎麽想起給她打電話了?難不成是賠償金額算出來了?

“程南的見麵禮分量很重啊,都把你壓醫院去了?”

沈風祁說的風輕雲淡,對安然而言卻無疑是平地一聲驚雷。一個字在她心裏砸出一個坑,每一下還都砸的相當精準,不僅半天出不來氣,還死活窒息不了!

“你跟蹤我!”

“不。”沈風祁的聲音不大,沉沉的,帶著無法形容的磁感,落到安然的耳朵裏,擲地有聲,“我是在保護你。”

“我嗬。”安然冷笑的嘴角都能咧到耳朵了,“這話說出來,您自己信麽?”

“作為甲方,在沒收到乙方賠償之前,有義務保護乙方安全,以保證協商過程能順利進行。這不難理解。”

安然一想,還真不難理解。

不過話題要是這麽嘮,她還真是能好好說道說道,“你這個保護絕對是保護的相當到位,不僅那幫人跟我對峙的時候你沒出現,甚至到最後老子都送醫院了,都沒找到你影子啊!”

“人家是去給你送禮,又沒打算火拚,凡事以和為貴,咱不能做第一個開槍的人。”

安然臉色一黑,“咱什麽咱,誰跟你咱!”一天到晚嘴裏就沒有個不貧的時候,逮到便宜就占,可省的家裏惦記,“就算程南那事你不出手,那老子不省人事的時候你在哪呢?”

“走了。”

“啥?”

“我看你旁邊那個小白臉把你照顧的挺好。”

“你說顧希?”小白臉?哈哈,別說,那丫細皮嫩肉的,還真受得住那詞!但是歸是,也不能讓外人說了去!“你丫注意你的措辭,哪條法律規定長得白點就是小白臉的,你別吃不著葡萄就說葡萄酸!”

“我不吃葡萄。”沈風祁的回答依舊我行我素,驢唇不對馬嘴。

事實上沈風祁並沒有跟蹤安然,川北大本就處在市中心,顧希請安然吃飯的餐廳又在校外,他又好巧不巧的在和餐廳緊挨著的那家茶館談事。程南名下的車和牌照他了熟於心,當即一眼就認了出來,不過等他進去的時候,安然已經是恍惚的狀態了。

後來他的車一直跟著顧希的車去了醫院,戒指的事也是在門口聽顧希對肖湘北說的。從醫院離開,他又特意去了餐廳把當時的監控錄像看了一遍,才有了傍晚這通電話。

“你愛吃不吃!”安然炸毛!

手機裏的沈風祁突然沒了聲音。安然剛開始以為斷線了,後來又聽聽裏麵的呼吸聲還在,不由得皺了皺眉,“人呢!”

“好了,說正事。”沈風祁突然開口,還是沉沉的聲音,卻能讓人的精神迅速集中在一起!

“賬算好了?”

沈風祁直接忽略她的漫不經心,單刀直入:“程南的事,你肯定不會讓家裏出手,但你也很清楚,你要麵對的,不是個瞎子那麽簡單。你又不想讓你朋友蹚這趟渾水,所以你隻能自己單打獨鬥,準確的說,是你一個人,對抗整個黑手黨。”

安然的臉隨著沈風祁的話越來越黑。

確實,沈風祁說的都對,但正因為都對,才令她非常不舒服!

不會有人希望自己的內心被窺探,好像所有的想法都被公布於眾,那種毫無隱私的感覺,和光著身子站在中央廣場毫無區別!

“你在我這顯示你優秀的推理能力嗎?”

“我可以幫你。”沈風祁說。

“不必。”

“你這是在意氣用事。”

安然笑了,“隨你怎麽想。”

那邊的沈風祁頓了頓,忽的又沉沉道:“你是覺得程南對黑手黨的人來說,無關痛癢?”

安然握著手機的手驀地抖了下!

雖然極其不願意承認,但沈風祁確實又完全無誤地讀出了她的想法,並且隻用了兩秒!

“我隻是給你建議,決定權在你,注意休息。”

安然反應過來的時候,電話已經掛了。

沈風祁看著推門走進來的清河,將手機收了起來。

“程南這一年憑借程繼軍的人脈確實拉攏了不少關係,有幾個最要好的全都在政府當值,還有一個是美國人。”

關係顯而易見,“是黑手黨的。”沈風祁點了根煙。

清河點點頭,把整理好的那個人的資料遞過去,“程南的實力仁者見仁,在那裏根本不會有出頭之日,不過他認識的這個朋友幫了他很大的忙,外人隻知道他叫亞索,應該是堂主之類的身份,程南一開始在他手下混,通過他結識了一些大佬級的人物,不過也就是照了麵而已,還說不上話。”

“本來也沒對他報什麽希望。”程南那樣的人,不思進取,隻想托關係走捷徑,在用實力說話的那種地方,根本不可能站住腳。

“你想怎麽辦,隨便找個理由把他做了?”清河推了推自己的金邊眼鏡,“美國那邊我來通知。”

“算了。”沈風祁夾著煙的手壓了幾下眉頭,眼皮半垂,“如果隻是那家夥一個人的話,不值得浪費時間。”

“那程繼軍呢?”

“別跟他耗了。”碾滅了還剩下的半根煙,沈風祁起身走向浴室,扶上門閂的時候突然頓了一下,轉過身看向清河,“讓他多活幾天,也好親自操辦他兒子的喪事。”

清河深深一笑,起身離開。

到了外麵立刻掏出手機給手底下最強悍的兄弟打了過去。

“哥。”

“帶上二利,把我一會兒給你發過去的人,二十四小時保護起來。”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