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琴城駐紮地內,氣氛一片和諧,夏青安瞧著戴玉龍開始的時候對鬱一朝的態度較好,心裏還十分欣慰,至少不用當中間人為難,可慢慢的,她覺得有些不對勁,自己這個表弟怎麽把人家祖宗十八代都給問出來了?

她看著戴玉龍眼中那越來越滿意的神色,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訓道:“阿龍,你問的都是些什麽問題!你的禮貌呢?”

戴玉龍被訓了也不生氣,而鬱一朝則微微一笑:“無妨,都是朋友!”

聞言,夏青安的眉頭皺得更深了,鬱一朝這是什麽意思?這人身為一琴城少主,若是能隨隨便便的被人問隱私,那還得了!除非……

夏青安不敢往那個方麵去想,有些歉疚地說道:“哪怕是朋友,也該有私人空間,阿龍如此胡鬧,見諒!”

相比於之前,夏青安變得客氣疏離不少,不僅僅是鬱一朝,就連戴玉龍也給聽出來了。

鬱一朝臉上的笑容稍稍淡了些,而戴玉龍直接不滿了:“姐你說的什麽話,我隻是與少城主一見如故,說說話而已,怎麽就成胡鬧了!況且,你不是他的師父嗎?而我又是你的表弟,我與少城主的關係親著呢!”

聞言,夏青安一下子站了起來,她的臉色有些激動:“什麽叫隻是說說話,說話能將別人的爹媽是誰,性子如何,家庭條件成員也給問出來?”

夏青安心裏很不安,從出秘境一直未曾見到百裏濯開始,她的心就高高的懸著,漂浮在空中沒有著力點,而看戴玉龍的架勢竟然是想將她推銷給鬱一朝,這觸及到了她那敏感的神經,讓她的語氣也顯得極重。

戴玉龍也有了些火氣,隻覺得自己這個姐姐太過頑固不化,百裏濯那白眼狼有什麽好的,竟然一顆心都落在他的身上。

若是之前,他還覺得夏青安所說的情願不過是被脅迫,但這一路走來,瞧著她臉上對百裏濯無法掩飾的擔憂,他就知道,她沒有開玩笑!

隻是,他絕對不同意!

他不會忘記百裏濯對所有人都一副戒備敵意的樣子,也不會忘記當初他是怎樣地將她囚禁,用自己的生命來脅迫她。

姐姐被蠱惑了沒關係,隻要他還是清醒的就行!

“哪裏不能問了?姐,你把百裏濯給丟了吧,鬱少城主多好,有家世有實力,脾氣也好,絕對適合當我的姐夫!你——”

“你住嘴!”還沒等戴玉龍說完,夏青安立即激動得低吼出來,胸口劇烈地起伏著,她盯著他,咬牙說道,“我的夫君是誰,難道還需要你管?”

這話實在有些重了,夏青安在說出口之後就有些後悔,隻是她現在真的有些不理智,完全無法接受有人將她塞給別人,她張了張嘴,道歉的話語終究沒有說出。

而戴玉龍的臉色白了白,緊抿著唇,而後極為平靜地說道:“不需要我管?”

隨即,他低笑出聲:“也對,哪裏需要我管了,從小到大,從來都是你管我,我又哪裏有資格去管你!那他**的我這十年算什麽!拚死拚活地修煉,就為了將你從百裏濯的手中救出來,結果你卻來一句,不要我管?我是吃飽了撐著才要管你!”

戴玉龍越說越激動,也顧不得在場還有別人的存在,他隻是覺得自己的心血在被踐踏!

夏青安看著戴玉龍,他那俊朗消瘦的臉上激得通紅,因為太過氣憤,他急促地呼吸著,雙手緊緊地捏起,似乎隻有這樣,他才能抑製住自己不去動手將她腦袋敲醒。

夏青安動了動唇,一句對不起還未說出口,突然,胸口出來一陣尖銳的疼痛,仿佛有一台絞肉機在她的胸口,攪動著她的心髒。

這疼痛來得太過突然,且毫無預兆,夏青安一下子慘白了臉,弓著腰,捂著胸口,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眼睛也隨之一眯,倒在了地上!

戴玉龍與鬱一朝的臉色大變,立即上前,將她扶起,發現她的生命力正急速流失,呼吸也越來越弱,似乎在下一刻她的命就會因此消亡。

戴玉龍心裏極為慌張,他以為是自己的話刺激到了她,紅著眼眶不停地道歉:“對不起,姐,我錯了,你想和誰在一起都行好不好,求求你醒過來。”可惜,夏青安始終毫無反應。

而相比於戴玉龍,鬱一朝則要冷靜不少,立馬吩咐尋找醫師。

很快,醫師急急忙忙地趕了過來,仔細地查探夏青安的情況,緊皺著眉頭,良久才緩緩地搖頭,對鬱一朝兩人極為歉疚地說道:“少城主,老夫無能,無法查探出夏長老的病因。”

兩人那原本無比期待的眼神慢慢地黯淡了下去,鬱一朝看著臉色慘白仿佛隨時會斷氣的夏青安,神色有些沉痛,無能為力麽?

隨即,鬱一朝吩咐著,將這個小鎮所有醫師全部召集過來,哪怕不是醫師,隻要有辦法將其醫治,也可前往,報酬是一株九階丹藥!

九階丹藥!無數人隻是聽說卻從來不曾瞧見過的東西,不管是什麽功效,光是這品級,也足以讓人瘋狂。

很快,在這豐厚報酬的刺激下,無數人朝著一琴城駐紮地湧來,可在看過夏青安的情況之後,一個個的無一例外地搖頭,帶著深深的歎息與遺憾,轉身離開。

戴玉龍的眼眸一點點的成了死灰色,胸口空了好大一塊,他茫然地望著四周,有些不明白,事情怎麽在突然間變成了這樣。

好像不管什麽時候,他都那樣無力!

十多年前,九星宗,他眼睜睜地看著她被關緊閉,被逼嫁人,無能為力。

十年前,秘境中,他同樣眼睜睜地看著悲戚的她近乎絕望地被百裏濯禁錮著,發下誓言,若她不死,絕不主動遠離。

如今,他又再一次眼睜睜地看著她在自己的麵前倒下。

第一次她付出的代價是被驅逐九星宗,從此成了一個無根的浮萍。

第二次她付出的代價是終身的自由。

那麽這一次呢,會是她的命麽?

淚水止不住地從眼中滑落,會不會是在她生命的盡頭,她最後所聽見的卻是她最親近的表弟說出的那般背棄的話語。

他緊緊地抱著她,所有的話語卡在喉間,難受得整個人都在顫抖。

而小火獅則還處於驚愣之中,夏青安倒下得太快,站在她肩頭的它狠狠地摔了下去,在地上滾動了幾圈之後,愣愣地看著麵如人色的夏青安。

它似乎無法從這變故中驚醒過來,在它小小的心髒裏,從來都認為它的麻麻會是一座永遠不會倒塌的高山。

小小的屋子裏,所有人激動地來,喪氣地去,別說治病了,就連病因都瞧不出來。

亦或者,從她的身體情況來看,她根本就沒病!

隻是這樣的話誰敢說,要真是沒病,人會是一副快要斷氣的模樣?

從最開始的期望到最後的絕望,鬱一朝從來不知道,自己竟然會有情緒如此波動的時候!

夏青安的情況,他是清楚一些的,她那沒病的身體卻帶著有病的症狀,他也是知道的,他隻是期望自己診斷錯了,可惜,上天用事實告訴他,沒有。

他已經想盡了辦法,甚至於手中最好的療傷丹藥也讓她服了下去,也沒有絲毫的成效。

深深的無力感充斥在他的胸腔,他閉上眼,強迫自己不要如此悲痛。

一天一天過去,夏青安的情況越來越危急,躺在**,好像一具沒有任何生命氣息的雕像。

房間裏,已經不再有什麽能人異士前來查探她的情況,這間小小的屋子,從最初的熱鬧,變成了如今的冷清,淒涼得可怕。

小火獅呆在她的身邊,不哭不鬧,隻是表情有些呆。

戴玉龍的情緒也不再那麽激動,時間仿佛讓他慢慢接受了現實。

就在所有人都已經放棄希望的時候,這時候,一名男修突然急衝衝地跑了過來,似乎是經過了很長時間的趕路,他的臉上還帶著修士罕見的汗水。

他臉上有著無法掩飾的急切,在下人的帶領下,急衝衝地衝進了房間,在看見靜靜躺在**的夏青安之後,他又變得不著急起來。

旁邊,戴玉龍隻是緩緩地抬了抬眼,瞧了一下來人,便重新低下頭,多次的教訓告訴他,這估計又是一個衝著那九階丹藥來試一試運氣的人。

太多次的失望,已經讓他沒有了希望。

徐聞之緩緩地走進夏青安,低聲說著:“你這個笨女人,不是挺有能耐的嗎?這才多久,就有了生命危險,果然還是不該對你抱什麽希望!”

此時,戴玉龍緩緩地抬起頭,極為不悅地盯著徐聞之,喝道:“你是誰,憑什麽罵我姐!”

相比於以前的他,脾氣真的收斂了不少,以前,一言不合他就直接動手,把人揍了再說,反正不管惹了什麽禍,也有人在他背後擦屁股!

而在秘境的十年,他慢慢的領悟到,若是再不收斂收斂脾氣,或許會讓他後悔終生。

而這一次,他聽著徐聞之這熟稔的脾氣,心裏還是升起了一股奢望,萬一……萬一他能救呢!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