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名來鬧事的馮家人灰溜溜地走了,心中的屈辱與憤恨根本無法用言語來形容,作為一名高高在上的化神期修士,他們竟然被逼著下跪認錯!

是可忍孰不可忍!

等著吧,等那老東西歸天的那一刻,所有徐家人都將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在憤恨中,所有人都將注意力轉移到了那徐家老祖宗的身上,自然也沒在意夏青安,心中更是認為馮峰的反常也是老祖宗的作為!

馮家人走了,還是灰頭土臉的,這讓議事廳中的每一人都覺得心情舒暢,多少年了,他們還是第一次在與馮家的爭鬥中占據上風。

而在高興過後,徐豫的臉上又立即沉了下來,看向那名為是夏青安帶路的下人,訓道:“你是如何做事的,不是吩咐你將兩位客人帶到密室嗎?”

如今,在多方無望的情況下,渡劫時天生異象又是空間靈根的百裏濯可是他們家族唯一的希望,若是他出了事,徐家將再次被打入深淵。

聽到如此嚴厲的訓斥,那名下人臉上高興的笑容立即僵了下來,跪在地上,說道:“徐成懇請大長老責罰!”

可還沒等徐豫說話,夏青安便求情道:“大長老,是我們自個兒堅持要來看看,與他無關,這一次就算了吧!”

她都如此說了,徐豫也沒再做懲罰之事,隻是嚴厲地訓誡了一番。

既然事情已經了解,夏青安便想離開,此刻她心裏是興奮的,沒想到攝魂的第一次嚐試就如此成功,這還多虧了馮峰那人心高氣傲,心生輕視,在精神方麵並沒有什麽防備!

否則。以她一名元嬰期修士就能去隨隨便便地催眠一名化神期修士,那還不得逆天了。

在興奮過後,夏青安又有些慶幸,她太過性急,竟然一下子就暴露了實力,若不是徐家老祖及時出現,恐怕她這會兒情況不妙。

在回小院的路上,忽然間,一道聲音憑空出現在了兩人的腦海中:“兩位小友,請來老夫這裏一趟吧!”

相比於之前的威嚴有力。這聲音顯得太過蒼老,且有些後繼不足,仿佛下一刻這聲音便接不上來。

“徐家老祖?”

夏青安擰起眉頭。她之前的舉動能瞞過別人,卻瞞不了徐家老祖宗,這會想要見他們,是好還是壞?

“你們放心,老夫不會對你們不利。徐家還要靠你們的幫忙,老夫隻是想請你們來說說話。”

嘶啞蒼老的聲音再次響起,語氣竟然帶著一絲懇求。

夏青安抿緊了唇,有些拿不定注意,就在這時,百裏濯安慰性地拍了拍她的手。說道:“去吧,區別不大。”

聞言,夏青安恍然。若對方想對他們不利,不管他們去與不去,結果都是一樣的,他們兩個小小的渡劫期修士還能勉力對抗化神期修士,但在渡劫期修士麵前。卻如同一隻弱小的螞蟻。

如此想著,夏青安便推著百裏濯朝著徐家老祖指引的方向前行。

這是一個毫不起眼的小閣樓。破敗荒涼,可當幻境散去,露出裏麵的真麵目時,夏青安卻不得不為麵前的景色感歎幾分。

或許是徐家老祖常年在此閉關的緣故,無意中所逸散出來的靈氣滋養著這些花草格外的美麗,當真稱得上是繁花似錦四個字。

隨後,那些花草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撥開,露出一條寬敞的通道來,通道的盡頭則是一扇石門,當兩人走進,石門自動地打開,露出裏麵小小的石室,石室很簡陋,除了幾張坐墊,竟再無其他。

而徐家老祖則盤坐在一張墊子上,微笑著招呼道:“請坐。”

徐家老祖看起來真的很老很老了,整個身子蒼老得似乎隻剩下了一個骨架,骨架上一張薄薄的麵皮包裹著,他體內的每一條經脈,每一塊骨骼,都清晰可見。

老人斑密密麻麻地長在他的臉上,枯皺的皮膚讓他看起來更是一具幹屍,而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寬大的衣袍穿在他的身上,讓他顯得更加單薄,仿佛一陣風都能吹倒。

夏青安推著百裏濯走了進去,自己則坐在他的旁邊,說道:“不知徐老祖喚我們兩人過來有何要事。”

“你們想要什麽?”

徐家老祖問得很幹脆很直接,讓夏青安直接一愣,想要什麽?他們要的從來都隻是水靈珠一樣而已。

“兩位小友不用客氣,不管你們想要什麽,哪怕是老頭子我的性命,都可以。”

聞言,夏青安的臉色已經不是用驚愕能形容的了,這是什麽意思?難道他發現了他們是為水靈珠而來?

“兩位小友,我已經活不了多久啦。”他的聲音裏帶著長長的歎息,“徐家如今是什麽情況,想必你們也清楚,我已經沒辦法再去庇佑它了。”

“我隻是想懇求你們,拉這個苟延殘喘的家族一把吧,在前段時間,我耗費半生修為,推算了一卦,徐家的希望就在你們身上,不管你們想要什麽,隻要徐家能拿出手的,一定雙手奉上。”

徐家老祖的雙眼渾濁,期盼地看著兩人。他如今的情況他自己清楚,唬唬人還行,可真要做出個什麽事兒來,完全不夠看。

“水靈珠,作為條件,我會盡力幫忙。”百裏濯開口了, 即使身體虛弱無力,說出的話語依舊斬釘截鐵,沒有絲毫轉圜的餘地。

如今的水靈珠就是徐顏的命,徐家老祖即使閉關多年,也對外界的情況了如指掌,那個可愛天真的小女孩純潔得就像一張白紙,這樣的女孩最容易引起長輩的喜愛與關注,徐家老祖也不例外。

但他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地便答應了下來:“好。”

他知道,這對於徐顏來說,會很不公平,隻是如今這種情況,她沒有反抗的餘地。

他的眼底閃過一絲痛惜,良久才緩緩開口:“在此之前,老夫可否有一個請求。徐顏那孩子從小到大從來沒有離開過家族一步,最渴望的便是如正常人一般出去走一走,見識見識外麵的世界,請滿足一下她這個小小的願望吧。”

“好。” 夏青安有些艱難地回答著,想著那有著可愛笑容的小女孩,她的心裏閃過一絲刺痛。

有時候,做出取舍是難免的。

在她的心裏,一個不過認識幾天的小女孩根本不會有百裏濯的地位重要,她不想在九十年後眼睜睜地看著他被劈得魂飛魄散,哪怕之後她也不會苟活,她也不想。

“謝謝。”徐家老祖道出一句誠摯的感謝,在他們的心中,家族永遠是第一的。

沒有家族,就不會有個人的存在,沒有家族,他們就像是無根的浮萍,四處飄散,而沒有一個著落點。

振興家族是每個家族子弟奮鬥一生的目標。

一場談話,仿佛讓徐家老祖又蒼老了幾分,那佝僂的背梁,慘白的發絲,飄忽的氣息,無一不在證明他行將就木。

在道別過後,夏青安便推著百裏濯離開了,之後如何征得那幾名將徐顏骨子裏的長輩同意,便不在他們的考慮範圍內。

夏青安緩緩地走著,走過一座又一座的小院,一棟又一棟的閣樓,在途徑某一處時,她忽然抬起了頭,便看見閣樓頂層,徐顏正靠在窗前,兩眼正渴望地望著遠方,手中不知何時被她撿起的風車正緩緩地轉動著。

突然,徐顏像是感覺到了她的視線,轉過頭來一看,眼睛立即亮了起來,咚咚咚地跑下了閣樓,氣喘籲籲地來到夏青安麵前,興奮說道:“姐姐,你們是來看我的嗎?”

她很高興,似乎完全忘記了大半個月前的不愉快事件,隻是激動著會有人專門來探望她。

夏青安瞧著她,努力讓自己笑起來,點頭應道:“是啊。”

聞言,徐顏激動得連呼吸都急促了起來,十多年來,因為她特殊的體質,無法修煉,以至於她從來沒有玩伴,哪怕有人來看她,也是帶著同情與憐憫,她不喜歡這樣的目光。

而夏青安瞧著她時,會讓她覺得,她其實並沒有什麽不正常。

隨即,她看著手中的風車,立即變得不好意思起來,“對不起,風車當時摔壞了。”說著,她的語氣又變得急匆匆起來,“不過我又把它修好的,你看!”

夏青安瞧著遞到麵前來的風車,風車葉斷裂了一塊,她小心翼翼地用膠水將其粘著,看起來有些醜陋,而風車柄部,從那磨損的程度來看,不難猜測,麵前這小女孩時常拿著它玩耍。

這風車被人小心翼翼地愛護著,珍貴得好像無價之寶。

夏青安心裏升起一股心酸,說道:“想去外麵看一看嗎?”

“可以嗎?”徐顏幾乎是反射性地回答,興奮之感無以複加,可馬上,她的臉色又黯然了下來,低落說道,“我不能出去的,會給家裏帶來禍事。”

很聽話的小女孩,讓人不得不憐惜。

“去問問你的父親吧,他說不定會同意。”

“真……真的?”徐顏問得很結巴,在得到夏青安肯定的回答之後,呼的一下跑開了,生怕慢了一步,就會得不到她想要的回答。

夏青安看著她的背影,就像是一隻飛舞的小精靈,她忽然抿緊了唇,扭過頭,不再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