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到客棧,臉上極為平靜的夏青安想給自己倒杯水,不知怎麽的,她覺得自己幹渴得厲害,迫切地需要什麽東西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可回到房間,這號稱是上房的地方竟然連茶水都沒有,夏青安不禁發起了脾氣,叫來了小兒就劈頭蓋臉的訓斥。本著客人至上的原則,那店小二雖然極為不滿,但也沒怎麽反抗,隻是在轉身去準備茶水時,不屑地冷笑一聲,沒錢就別來啊!

在修真界,修士可不會去喝普普通通的茶水,那裏麵不知有多少雜質,不管是哪座城市,也不管是哪間客棧,都不會去準備普通的茶水。

而若是修士想要享受點什麽,也會有靈液來代替,隻是這東西昂貴,萬萬沒有白送的道理,此時,夏青安花脾氣,在別人看來,實在是無理取鬧。

很快,店小二端著一壺靈液送來上來,放在桌上,說了一聲請慢用,便準備離開。

夏青安倒了一杯,一口便將那價值幾百中品靈石的東西喝下了肚子,靈液喝下肚子之後,刹那間,一股清涼之意便流遍四肢百骸,體內每一個角落都被靈氣說滋潤,這種感覺本應該是舒服的,可夏青安卻將杯子往桌上重重一放,杯子與桌麵發出一記沉悶的聲響。

“這是什麽鬼東西,怎麽會這麽涼,你想冷死我嗎?”這時候的夏青安沒有了絲毫的形象,說出的話語也有些刻薄,她盯著店小二,不知怎麽的,她覺得好礙眼。

她看見了店小二嘴角的不屑,看見她眼底輕視般的冷笑,心裏陡然升起一股怒火來,她猛地抬手,輕而易舉地將其束縛住,拉至自己的身前,低吼道:“你瞧不起我?你憑什麽瞧不起我!!還是你也覺得我是忘恩負義之輩?憑什麽,憑什麽啊,他有難與我何幹啊,就因為他是我的爺爺?可他都不認我,我憑什麽要掏心掏肺的對他,憑什麽要冒著生命危險去救他?憑什麽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夏青安的臉色太過恐怖,店小二臉上竟然浮現出幾分驚恐之色,結結巴巴地想要求情。

忽然,夏青安又笑了起來,逼近了店小二:“你怕我?我自認為我這輩子行得端坐得正,為啥要怕我?難道我還能吃了你不成?”

在夏青安發泄心中情緒時,屬於元嬰期修士的氣勢也跟著釋放了出來,可憐這店小二不過是練氣期修士而已,在這樣的氣勢威壓下,早已麵無人色,全身上下都慢慢侵出了血珠,再這樣下去,完全承受不了這氣勢的店小二恐怕有爆體的危險。

夏青安這裏鬧出的動靜一點不小,沒多久,掌櫃急急忙忙地趕了過來,對著夏青安抱拳說道:“這位前輩,不知道這小子在什麽地方觸怒了前輩,需前輩如此大動幹戈。安城禁止私鬥,也不允許胡亂傷人,為了大家著想,看在徐東家的麵子上,請前輩高抬貴手,放他一馬。”

這話說得太有技巧,一方麵說安城禁止傷人殺人,否則後果嚴重,哪怕她是元嬰期修士,也討不了什麽好,一方麵又將這家客棧的東家說了出來,徐東家?除了頭頂上那個龐然大物一般的徐家,還有誰敢這麽自稱!

夏青安低下頭,看著身前已經陷入昏迷的店小二,全身的氣勢一鬆,她自己也跟著跌倒在座椅上,她並不是怕了誰,隻是她知道自己在無理取鬧。

“抱歉,是我唐突了,若有得罪的地方,改日登門謝罪。”

說罷,她有些無力的揮揮手,店小二的身軀在她的揮動之下被送出了門外,緊跟著轟的一聲,房間的大門被死死地關上。

此時,房間裏又陷入了安靜,安靜得有些可怕。

夏青安蜷縮在座椅上,下巴搭在膝蓋上,她睜著雙眼,看著地麵,瞳孔中卻沒有任何的焦距。隨即,她緩緩地說道:“阿濯,我是不是好壞。”

聲音裏表現出太多的脆弱,聽得百裏濯心中有些刺疼,他走上前,將夏青安整個人都抱入懷中,說道:“就算師姐是個壞女人我也喜歡,更何況師姐那麽好,在這世上,恐怕再也找不到比師姐更好的人了。”

如此有失偏頗的話讓夏青安輕笑出聲,她抬起雙臂,環住了百裏濯的脖子,讓自己更加貼近在他的懷中,她的腦袋埋在他的胸膛,說道:“你就知道說話哄我,阿濯,你說我該怎麽辦才好?”

不了解她的人永遠不會知道她到底有多重感情,每一份情義都被她小心翼翼地珍視著,隻是她忘不了自己父母死去那一刻,爺爺冷漠的眼神,忘不了他曾經是如何地逼她嫁人,忘不了兩人本就脆弱的關係徹底決裂的那一刻。

可再怎麽樣,那個人也是她的爺爺,在這世上唯一的爺爺。

盡管心裏再怎麽怨恨,她也不得不承認,她放不下。

她的設想不過是他活著,像陌生人一樣的活著,好好地活著,兩個人卻老死不相往來。

百裏濯就像是哄著孩子一樣哄著夏青安,他輕輕地拍打著她的背,說道:“若是心裏真的難受,我們就去看一看吧。”

夏宇辰的死活,百裏濯根本還不關心,隻是他心裏再清楚不過,若這個人就這麽死了,師姐這輩子都別想好過,她會傷心。

回去看一眼,把這人救活,但這並不代表他心裏一點介懷都沒有,他知道夏宇辰的致命點在哪裏,他會好好地活著,看著自己的孫女孫女婿有著如此高的成就,卻無法被自己掌控,無法對宗門做出任何的貢獻,那樣的滋味恐怕比死了還難受幾分。

至於寧帆,這個人活不了了!

他會無聲無息地死在世上某一個角落,哪怕屍體腐臭了都沒人會看上一眼。心裏算計重沒關係,可不該不知死活地算計在他們頭上來。

“去看一看?”夏青安輕輕地重複著百裏濯的話語,眼眸中還帶著迷茫之色,她能當過往的一切都沒存在過嗎?

良久,在經曆過無數的掙紮與猶豫之後,她緩緩地回答:“好,我們去看一看,不過等三日後再去吧。”

她的心腸在某些時候是挺軟的,但也不是軟得毫無原則,她給自己三日的時間,三日後,徐聞之這邊的事應該能告一段落,她也能毫無牽掛的離開。

至於她的爺爺會不會就因為這三日的時間再次出現什麽變故,那就對不起了。

想到這裏,夏青安閉上眼,強迫著自己不那麽在乎。

時間總能在不經意間從指縫間流走,三日的時間轉瞬即逝。

這一天夏青安幾人沒有再呆在客棧中,也沒有如幾日前那樣悄悄地潛入徐家,此時,他們呆在靠近徐家的一個山頭,三個人一隻小獸並排坐在樹尖上,緊盯著徐家的情況。

此時,從徐家的禁地處,一股洶湧的氣勢正從裏麵遺漏了出來,整個禁地就像一個膨脹的氣球,明明已經膨脹到了極致,卻還不停地往裏麵加氣,它已經到了爆炸的邊緣。

徐家修為稍低的子弟早已在幾天前轉移了出去,哪怕這一次徐家真的敗落了下去,徐家的根也必須留住。

徐家禁地中,在這股強烈的氣勢下,又是如此近的距離,它完全承受不了,此時,它正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無力地半睜著眼睛,看著半空中如王者一般睥睨天下的靈髓。

明明是一個孩童模樣,卻讓任何人都不敢輕視。

在靈髓的前方,徐聞之身材筆直地站在那裏,他看上去沒有因靈髓高強度的威壓而有任何的屈服,但隻有他自己知道,他支撐不了多久了。

想到這裏,他不禁苦笑一聲,原本以為知道了靈髓的弱點,隻要讓其吸收別的靈脈所產出的靈石中的靈氣,就能讓其虛弱半盞茶的時間,在這半盞茶的時間內,靈髓隻有化神期的修為,而在這段時間內,他有足夠的把握將其降服。

可他千算萬算,萬萬沒有想到,小火靈並沒有按照他所說的做!

這是背叛嗎?連自己的妖寵也會背叛嗎?

因為這一點,他之前所做的努力可謂功虧一簣!

他盯著半空中的靈髓,強迫著自己不去看躺在地上已經沒多少氣息的小火靈,他輕笑道:“何必猶豫,你要殺我,簡直是抬抬手指的事情。”

靈髓赤紅著一雙眼,他盯著徐聞之,眼眸中有著強烈的殺意,隻是不知為何,明明殺氣已經那樣濃烈,甚至已經快要到達實質話的程度,可他卻遲遲不曾動手。

這時候,小火靈艱難地在地上爬著,它本是火靈之體,它移動過的地方都留下了被灼燒後的痕跡。

它明明那樣膽小,也那樣怕疼,可在這強烈的威壓下,它體內沒有一處不再疼,可它卻不哭不鬧,它努力地爬著,用盡體內每一分力量。

最後,它爬到徐聞之的身前,背對著他,仰望著靈髓,哀求著:“放過他好不好,求你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