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被淚水溢滿的雙眼,看著這個朦朧的世界,夏青安的腦子從來不曾像現在這般清醒過,當過往的回憶如同錄影一般一遍一遍地在她腦海裏回放,她覺得自己何止是不聰明,簡直就是個大傻*!

當斷不斷,必受其亂!

很多時候,她看似強硬,實則軟綿得可以,事情拖拖踏踏根本沒有絲毫的用處!

前世,她到死也不曾突破元嬰期是因為這個嗎?大道無情而有情,她從來不曾真正地領悟!

夏青安不停地用手背擦著臉上的淚水,脆弱得似乎下一刻就會倒下,她承認自己實在倔強得討厭,在這時候,她依舊不想在鬱一朝這個陌生人麵前示弱,想要維護著自己僅剩的尊嚴,即使在別人的眼裏,這實在有些可笑!

在她懷中的幼狼,很心慌,它覺得師姐有什麽地方不一樣了,而且,這對它來說,絕對不是一個好消息!

它使勁地扭動著,拚命地想要引起夏青安的注意力,可此時,對方就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對外界沒有任何的反應,隨即,著急的幼狼憤怒地看向鬱一朝,就是這個人類讓師姐變成了如此模樣!

幼狼的雙眸本就血紅,在極端的憤怒之下,那眸色更是赤紅得讓人的心驚,從中彌散出來的殺氣仿若已經實質化,若是心裏素質差一些的,在這樣的目光下,恐怕還會留下一輩子的心裏陰影!

幼狼的整個腦海被熊熊的怒火充斥著,也不去想麵前這個人類的實力比自己高出多少,便衝了上去,露出了自己的尖牙利齒,想要給這個害得師姐痛哭的人類!

而且,讓它有些惶恐的是,在這個人類的一番話之下,師姐會做出怎樣的決斷,它心慌的覺得,那可能是它承受不起的傷痛!

可惜,不管它在將來有多麽的驚才豔豔,也不管它進入成熟期之後獸體會有多麽的高大威猛,它現在都隻是一隻還處於幼年期的幼獸而已,甚至還未化成那龐大的獸體!

它這麽衝上去,鬱一朝隻是輕輕一抬手,便將它的攻擊攔截下來,任由它如何憤怒地嚎叫,都無法傷害到他一分一毫!

幼狼恨得咬牙切齒,可無論它如何攻擊都沒有用,鬱一朝太過淡定,至始至終,站在原地,甚至連衣衫都不曾掀起一下,襯托得它就像一個跳梁小醜!

這時候,夏青安清醒了過來,上前將幼狼抱入懷中,順了順了它的毛,好好地安撫了一番,而後看著鬱一朝,勾起嘴角,露出一個笑容來,說道:“少城主,我答應你!”

她想清楚了,鬱一朝堂堂一城少主,不至於言而無信,她雖不信他那一句他若還活著,就會保得她性命無憂,但至少在她還有利用期間,她的性命應該是無憂的!

而且,有時候她的確蠻需要一琴城少主師父這個身份,唬唬人還是不錯的!

有些問題想開了,心中不再那麽鬱結,整個人都好像容光煥發了一些,有些東西,不該你的,真的沒必要去強求,該你的,哪怕用盡一切手段都要搶過來!

作為一名修士,做事需果斷,猶猶豫豫的,恐怕永遠也成不了大事!上輩子,她太過注重感情一事,所以才會有那麽多的憤恨與爭吵!

人啊,要活得灑脫肆意一些!

對夏青安肯答應下來,鬱一朝很是高興,完美的俊臉上又出現帶著一絲憨厚的笑容,將他神仙般的形象破壞得幹幹淨淨,夏青安抽了抽嘴角,少城主,其實你可以不用為了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而做出如此犧牲的。

喝過正式的拜師茶,收下拜師禮三轉果之後,鬱一朝將夏青安帶到一琴城的禁地,在此期間,痛恨鬱一朝的幼狼不停地搗亂,它討厭這個人類,總覺得他會帶給自己巨大的威脅,若是他與師姐有了師徒之情,兩人之間就有了羈絆,存在了因果,到時候,想要擺脫這個人類無疑難上加難!

可惜,任由它如何阻止,夏青安與鬱一朝的決定都不會改變,它隻能頹然地眼睜睜看著師姐將它視為洪水猛獸一般的拜師茶喝了下去,一路上,幼狼的情緒都很低落,它覺得自己哪怕作為一隻寵物呆在師姐的身邊,地位也岌岌可危!

一琴城的禁地是鬱一朝的祖先利用對天道的感悟開辟出來的一個獨立空間,需要以鬱家血脈為引才能將其打開,空間不大,隻有一間屋子的大小,裏麵所擺放的東西也很簡單,幾件武器與護甲,光是看那樣子也知其不凡,恐怕已經到了仙器的級別。

可這些仙器完全不能留住夏青安的視線,她的目光有些呆滯地停留在了正前方,在那裏,有一方破損的印章放在玉台上,玉台很白很淨很潤,印章很髒很亂很破,會讓人覺得印章根本沒有資格放在玉台上,完全是在破壞美感!

但在場的兩人一獸都清楚,恐怕沒有比印章更有資格放在玉台上了!

夏青安凝視著它,腦子裏空白一片,隻覺得一股肅殺之氣朝她撲麵而來,讓她體內血氣翻湧,這不知要經曆多少戰鬥的洗禮才會擁有如此強大的煞氣,即使已經破損,它也毫無意外地是睥睨一切的王者,連旁邊的仙器都為其臣服!

隻是它已經老了,已經破了,不能再戰鬥,亦無法再讓世人瞻仰到它的光彩,即使氣勢再強,渾身也散發著一種美人遲暮英雄末路的滄桑與悲哀。

夏青安與鬱一朝都明白,隻有真正經曆過太乙印的氣勢,在模擬時,才能將其表達出來,否則,模擬出來的東西空有形而沒有勢,根本起不了威懾的作用!

幼狼心裏也明白,但它舍不得夏青安這麽辛苦,在如此強烈的氣勢威壓下,夏青安那單薄的身子已經搖搖欲墜,唇色蒼白,整張臉卻因為氣血翻湧而呈現出詭異的紅色。

似乎下一刻,夏青安就會因為承受不住那股氣勢爆體而亡。

隨即,憂人心切的幼狼也跟著爆發出強烈的氣勢來,那屬於高階妖獸的威壓在這一刻猶如螻蟻一般,很渺小很渺小,但它卻努力地堅持著,堅持著將夏青安護下來,在這樣的情況,她同樣可以很好地感受出太乙印的勢來,而且自身也不用承受那麽大的壓力!

此時,夏青安早已進入了忘我的境界,她似乎融入太乙印的世界,在漫天的雷火之中孕育而生,披靡天下傲視群雄,它是那樣的意氣風發,有它所在之處,所有陰邪之物無所遁形,它又是那樣的小孩子氣,會傲嬌生氣地不理人,會高興激動地尋求撫摸表揚,也會委屈地尋求安慰。

它的成長之路上,灑滿了鮮血,充滿了荊棘,它的身上也慢慢地有了傷痕,那是它作為英雄的印章,它很驕傲。

憶往昔崢嶸歲月,誰主沉浮!

它也曾棋逢對手,也曾落敗而歸,它經曆的那漫長歲月長河裏,如此的絢爛多姿!

夏青安覺得一股豪氣從心中滋生,她感受著它的喜,它的怒,它的悲,它的傷,刹那間,她覺得自己的那些憂,那些怒,那些哀很多都沒有意義!

太乙印是一個物,有著靈性的物,它的思想,它的情緒永遠那麽純粹,哪怕如今已破得無法再使用,它流露出來的情感也是純粹的,它在哀傷,卻不因此而頹然!

在經曆了鬱一朝的點撥之後,又感受著太乙印的情,夏青安覺得自己是真的懂了!

呆滯的眼漸漸恢複了神采,眼中淚光閃爍,夏青安轉過頭來,對著鬱一朝微笑道:“離開吧!”

離開吧,太乙印也有著自己的尊嚴,要不是這一次真的迫不得已,它或許寧死也不肯讓一個陌生人瞧見自己如此落魄狼狽的模樣。

鬱一朝點頭,重新打開了空間之門,夏青安蹲下身子憐惜地抱起因與太乙印的氣勢對抗而受了不小傷害的幼狼,憐愛地摸了摸它的腦袋,走了出去。

而出去兩人一獸都不曾發現,他們離開的那一刻,嘣的一聲脆響,太乙印徹底地裂了開來,散成了一堆粉末撒落在潔白的玉台之上。

夏青安心中還有一股豪氣在激蕩,即使走出了太乙印的師姐,她依舊還在慢慢地感悟,鬱一朝也不打擾她,這種情況很稀有,同樣也很珍貴,若是感悟了,心境會跟著提升好幾個層次,那樣一來,修為的增加會更加的迅速,而且不會產生心魔!

走到鬱一朝專門為她安排的房間前,夏青安又看見了那名將她形同犯人一般帶入府邸的男修,她突然展顏一笑,轉過頭來對著鬱一朝說道:“一朝啊,你的下屬真敬業!”

那男修的麵皮狠狠地抖動了一下,臉上毫無表情,心中卻在咆哮:這……這個女人竟然告黑狀,告黑狀啊!而且是向他最崇拜的少主麵前啊!

“哦?”鬱一朝笑著,讓男修的臉皮再次狠狠地抖動了一下,他心中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果然,隻聽得自家敬愛的少主雲淡風輕地說了一句,“曹楊啊,師父在誇你呢,為了讓你更名副其實一點,今天開始,去守一個月城門吧!”

曹楊麵無表情,恭敬應聲,心中卻在哭泣,果然,遇上了這個女人準沒好事!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