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矮人的腦袋
“他們並不是壞人。”麗娜雙手捧著一顆植物的塊莖，像鬆樹一樣一口一口的啃著，沉默了一會才繼續說道：“我都看得出來，你們幾個家夥也早就看出來了吧。所以沒必要為了這點小事和他們衝突，他們這樣的反應，恰恰說明他們對我主黛妮雅的虔誠，我反而應該為此高興才對。至於稱呼，嗬，我本來就是自我放逐的大地罪民，沒什麽不能說的。”
由於入營時發生的矛盾，尷尬的凱隆沒有再過多糾纏，給五人重新架起了一個最大的營帳，為了照顧人族的習慣，地麵上鋪好了十厘米厚的地板，營帳裏除了桌椅之外，還有五張組裝好的床，並不像其餘獸人那樣直接在地板上鋪開被褥休息。可以說，這樣的居住條件，對於野外冒險來說已經非常不錯了。
而且除了這些，還有熱氣騰騰的食物、辛辣的烈酒和新鮮的羊奶。食物是草原的獸人們最喜歡的食物，大塊的羊肉在白水裏煮的爛爛的，出鍋之前撒上一把新摘的香草，盛到盤子裏以後，再抹上一把經過細細研磨的鱗葉花種子，旁邊擺著一盤燙熟的闊葉草。吃的時候用小道切下幾片肉，拿起一片闊葉草把肉包在裏麵大口咬下去，闊葉草的葉片本身就帶著很充足的鹽分，連肉一起吃下去味道剛好合適。羊肉隻是正餐，還有充足的配菜。草原上永遠不會缺少新鮮的野菜，每個遊牧的獸人都是對分辨野菜有很深的心得，隨便出去轉上一個小時，就能采回足夠一家人吃的食物。所以冒險團的餐桌上擺放著將近十樣野菜，雖然烹飪方法隻有白水煮熟或者生拌兩種，但鮮嫩的野菜，配著大塊的羊肉一起吃，倒也清淡可口。似乎是怕人族的朋友不習慣這種用肉和野菜作為主要食物的生活，體貼的獸人們還專門準備了一盆植物的塊莖。這種塊莖味道非常甜美，但是在草原上並不常見，又很耐儲存，因此獸人們往往隻有在招待貴客的時候才會拿出來供客人享用。
這樣的食物，對於一個有固定草場的部落來說隻能算是普通，但是對於生活相對艱苦的遊牧部落，就已經屬於最豐盛的一餐了，五個人對食物都表示很滿意，麗娜和薇薇安格外偏愛又甜又軟的煮塊莖，肉沒有吃多少，但是一盆煮塊莖倒是有一半被兩位少女吃進了肚子裏，讓一旁的潘尼斯很奇怪，那麽瘦弱的身體是如何裝下半盆食物的。
咽下最後一口煮塊莖，麗娜遺憾的歎了口氣，不舍的推開麵前的盤子，一口氣灌下半杯還帶著溫熱的羊奶，雖然帶著膻氣的羊奶最開始總是會讓人感覺不適，但是一旦習慣了這種口感，倒是會感到別有一種味道。舒服的呻?吟了一聲，麗娜靠在椅子上一臉愜意的說道：“所以說，我都不在乎，你們幾個還有什麽可生氣的。”
“確實，我們都看出來了，他們不是壞人。”冒險團之中，凱瑟琳的飯量最大，當然這要把被迫節食的芙蕾雅排除在外。每次吃飯時，都能看到她用優雅的姿態進食，而桌上的食物總是以驚人的速度消失。造成這矛盾一幕的凱瑟琳，身上卻看不到一點急迫的跡象，每一個動作都無可挑剔，盡顯貴族的儀態和風度。即使現在，食物是必須用手拿取的肉類和闊葉草，凱瑟琳也能在抓取食物的時候讓動作看起來像是正在參加宮廷宴會一樣標準。消滅了盤子裏最後一塊羊肉，凱瑟琳在一旁早已準備好的水盆裏仔細的洗淨了雙手，才回答道：“以他們的實力，在獸人們遭遇危險的時候，完全可以自己闖出去，由於有部落的人和牲畜作為目標，斷尾犬群不會轉頭去追他們，而他們身上的鎧甲可以保證在短時間內獸群無法對他們造成傷害，這樣他們就可以保證自己的絕對安全。但是他們寧可錯失逃離的時機，也要幫獸人們協同防守，這樣的人怎麽看也不可能是壞人。但是，他們三個實在太失禮了，就算你不在意，他們的態度是讓人無法接受。真是難以理解，我見過的矮人都很熱情的，怎麽這次還沒到庫蘭，就遇上了這麽幾個無禮的家夥。”
“你恐怕把他們想的太好了。”潘尼斯手裏抱著一個羊皮袋，那是獸人們盛酒的容器，順著袋口飄出一股刺鼻的酒氣。他很享受的舉起來灌了一大口，閉著眼睛慢慢回味。自從被凱瑟琳拉進冒險團以來，潘尼斯除了在知識之都的時候，可以每天偷偷溜去其他區的酒館裏喝酒之外，就沒什麽機會盡情享受了。曾經百多年的頹廢生活，讓他的身體早就習慣了酒的刺激，現在被強行製止了，雖然也可以忍耐，但總是會感覺渾身不舒服。所以這次，潘尼斯以不喝光會讓獸人朋友自尊心受損為理由，贏得了難得一次盡情享受的機會，兩大羊皮袋烈酒，已經有一整袋消失了，而他總是懶洋洋的眼神，也變得越來越亮。
“想的太好了？”凱瑟琳疑惑的問道：“你發現什麽問題了？”
“還記得那兩駕馬車嗎？”潘尼斯慢悠悠的說道：“用來堵住破損營地的那駕空馬車，剛才我特意看了一眼，營地還有一輛，一共是兩輛。我可不覺得，那三個矮人會有心情趕著兩駕空馬車，在草原上四處遊蕩。”
“你是說，他們的車上有貨物？”凱瑟琳皺眉說道：“你覺得他們是被貨物拖累了，想走也走不了？”
“不然呢？”潘尼斯調侃的說道：“難道他們還能是被空馬車拖累了？”
凱瑟琳咬著牙對潘尼斯揮了揮拳頭，沒好氣的說道：“就算是這樣，他們如果想要保證安全，也可以先逃出去，等斷尾犬散去以後再回來。斷尾犬可不是強盜，不會對他們馬車上的貨物感興趣的，隻要貨物不是肉食。你不會想告訴我，三個高階矮人，會為了兩車肉食和斷尾犬拚命吧。”
“我可沒這麽說。”凱瑟琳發現潘尼斯喝完酒之後的表情格外讓人火大，說出的話也具有同樣的效果：“不過如果是我，我可不願意變成一匹馬，自己拉著車回山之國。所以為了不把自己變成馬，就總要想辦法讓原本的馬能繼續為我自己工作。咦？難道你不這樣想，你難道更喜歡自己去拉車嗎？這種喜好也太奇怪了吧。”
“唉。”芙蕾雅不忍目睹接下來發生的慘劇，和麗娜同時轉身背向潘尼斯，微微仰起頭看著上方的帳篷，用悲憫的語氣歎息道：“人類真是一種奇怪的生物，為什麽總會有一些個體不去珍惜自己的生命呢？生命是如此可貴，就像河水裏的金沙，曆經千萬年的河水衝刷，才能迎來煥發光彩的一天，為什麽偏偏有人不懂得珍惜？人啊，你們……啊。”
薇薇安經過一天的顛簸，在吃飽後放鬆了下來，已經趴在麗娜的腿上睡著了。但即使如此，她還是本能的揮起法杖，順手敲在芙蕾雅頭上，打斷了她的感歎。於是，很快帳篷裏就鬧成一片，也不知道有些人又做了什麽，最後就莫名的演變成了以潘尼斯為目標的追逐戰。一直吵鬧了幾分鍾，凱瑟琳才輕咳一聲，製止了這場五個人都已經非常熟悉而且非常熱衷的鬧劇。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凱瑟琳重新恢複了平時的認真，點頭道：“你說的也有道理，他們畢竟是軍人，如果得到的命令是保護貨物的話，當時也就不得不留在這裏協同防禦了。而且看來他們確實很重視自己的貨物或者說任務，從他們最開始對咱們防備的態度就能看出來。當時還不覺得，現在你說起以後仔細想想，那確實就是一副對任何陌生人都抱著最高程度警惕的樣子。唔，這也就能解釋他們的反應為什麽那麽大了，這是因為麗娜的印記，把咱們看做敵人了。不過他們也太奇怪了，這麽簡單就認定一件事了嗎？”
“嗬嗬，矮人腦袋。”潘尼斯自己笑了幾聲，解釋道：“在精靈聚居地裏，這是一句罵人的話，專門指那些行事魯莽而且思維僵硬的笨蛋的。很多矮人都是這樣，腦子像石頭一樣，明明自己就像笨蛋一樣，看什麽都看不準，還偏偏認定了一件事就輕易不會改變。”
“你這樣說也太狠了。”凱瑟琳捶了潘尼斯一拳，也忍不住笑出聲來：“別把矮人全罵進去，我覺得大部分矮人都還很不錯啊。”
“因為你認識的是少數。”潘尼斯翻了個白眼：“而且你說反了，大部分矮人都是矮人腦袋，隻有少數人說得上不錯，有時候真讓人想敲開他們的頭，看看裏麵裝的是不是鐵砧和礦石。”
“好了好了。”凱瑟琳笑著歎氣道：“你還在替麗娜生氣呢？就算他們是為了自己的任務，但畢竟也在舍命幫助獸人們，雖然確實笨一點，但是還談不上壞，你就別罵他們了。”
“我不生氣，我一點也不生氣。”潘尼斯眯著眼睛，笑得很陰森：“他們已經有大麻煩了，很大很大的麻煩，如果不是他們的無禮，說不定我還會提醒他們一句，不過現在嘛，反正我說了他們也不會信，不如就裝作沒看到好了。”
“大麻煩？”凱瑟琳嚴肅起來：“雖然有矛盾，但是如果真的有什麽問題，還是提醒一下比較好。”
“放心啦，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潘尼斯眯著眼睛說道：“我會注意，不讓他們有生命危險的，至於其他的，嘿嘿，我覺得他們總會哭著來求咱們的。”
“算了，不管你了。”凱瑟琳無奈的歎了口氣，算是默認了潘尼斯的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