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浮瑤仙芝
夢辰神殿內。
說這裏是神殿，也可以說這裏是一座碉堡。碧瓦紅牆高聳不說，隻裏裏外外如鐵桶般的守衛，便可見這裏是機密之地。
白芙蓉在殿前猶豫再三，不知該進還是該就此離去。
此一進，勢必要做出選擇。
可她若真的這麽做了，究竟是對還是錯？對夢辰百姓來說，難道他們的命運就真的要仰仗一個預言嗎？
這真是天下最最滑稽可笑之事！
但她此時此刻一點也笑不出來，不僅笑不出來，還愁腸百結，恨不能不曾聽過這一切，恨不能這一切不是由她來做選擇。
這樣的難題，為什麽偏偏要交給她？
這樣重大的抉擇，怎就降落在她頭上？
“白族長，可要進去？”
一名侍從見她在殿前走來走去，已經走了小半個時辰，不由好心的上前詢問。
白芙蓉剛要答話，忽聞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來人正是神殿殿主的貼身影衛，看也不看急忙朝他行禮的侍從，徑自對白芙蓉說道：“白族長請隨屬下來吧！殿主已等候多時。”
說罷，轉身便走，很是冷傲。
白芙蓉和那位侍從卻絲毫不在意，因為人家是殿主身邊的影衛，近身保護，甚得殿主信賴，傲一點是正常的。
聽聞此話，白芙蓉不敢在此猶豫下去。
殿主既然派了影衛來請，自然說明他早就知道她在外麵，可卻等了這麽久才來請，不知道心裏是不是對她起了疑心，她哪還敢再耽擱下去？
一路忐忑，隨著影衛走入後殿。
白芙蓉看到殿主並未遮掩容貌，遠遠看起來，他也不過是一個難掩病態的中年男子，虧得白芙蓉是為數不多見過殿主真容之人，此刻倒也沒有多大驚訝之色，心知殿主和陛下不同，陛下是自幼體弱，殿主卻是練功走火入魔所致。
此刻見他正端坐在一張桌子前正緩慢的品著茶，見她進來方放下茶盅，優雅的又斟了一杯。她急忙上前行禮。
“見過殿主！”
“坐吧！”
“謝殿主！”白芙蓉緩緩落座。
“這‘浮瑤仙芝’是陛下派李思剛剛送來的新茶，據說此茶產自江西，生長在得天獨厚的大自然，茶葉常年得山穀中的靈氣滋養，以及日月精華的潤澤，使得其茶清香入肺。你看，它湯色明亮，如此好茶，不妨一品。莫辜負了陛下賜茶的美意。”
神殿殿主侃侃而談，語氣輕緩，卻聽得白芙蓉內心更是不安。不解殿主為何隻字不提預言一事，卻在這裏顧左右而言他。
“陛下賜茶，是感念大祭司勞苦功高，數年來打理朝政從未有過半分差池，莫說這區區‘浮瑤仙芝’，便是將世間上好的茶盡數賜予殿主也是應該。倒是芙蓉今日有口福了。”
白芙蓉口中說著恭維話，舉起茶盅至鼻端細細一聞，果然有股蘭芝香氣凝聚不散，輕飲入口，但覺滋味鮮爽，忍不住讚歎：“好茶！”
想也是，能被選為“貢茶”，又豈能是泛泛之品？
隻是陛下此事賜茶，用意何在？難道……
白芙蓉一時間心思百轉，竟也猜不透國主打的什麽啞謎。一如她猜不透殿主此刻提及此茶的用心。
心中諸多疑惑，不由便抬眼朝殿主望去。
恰遇到中年男子目光望來，二人對視，白芙蓉急欲縮回目光，卻見中年男子唇邊淡淡一笑，居然給了她答案。
“你以為陛下並不知情對嗎？可我告訴你，她什麽都知道，是足不出戶，卻盡知夢辰國大小事。我這樣說，你可明白？”
看著白芙蓉一臉的錯愕，中年男子低頭繼續斟茶，聲音依舊和緩：“你以為此事是我自作主張，是也不是？可你錯了，若無陛下授意，我豈敢做出這個決定？你真的太小看了我們的陛下，也太高看我。由始至終我不過是她手中的一枚棋子而已。”
“殿主……”
白芙蓉已經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才好，對於殿主這般坦誠直言，她也不知是喜是憂，總覺得殿主今日的語氣與往日很是不同，怪怪的。
中年男子自嘲一笑，接著道：“雖然，我這枚棋子是心甘情願被利用的。芙蓉，我要奉勸你一句話：無論任何時候，你可以輕視任何人，唯獨除了她，我們的陛下。”
白芙蓉急忙道：“芙蓉不敢！”隨即察言觀色又加了一句：“陛下她，不是素來不過問朝政的嗎？”
“你不知道的還多著呢！”
中年男子看她一眼，似乎也不欲在此事上多言，白芙蓉自然也不敢再追問下去，想也知道這句話背後必然牽扯國主不為人知的隱秘。
俗話說，知道的越多，越容易喪命。
她暫時還不想死。
“李思，你知道的，她是我放在陛下身邊的一枚棋子。”
又是棋子！
白芙蓉突然對這個詞很厭惡。
殿主說，他是陛下的棋子。又說，李思也是棋子。那她呢，何嚐不是棋子——是這場即將上演的天翻地覆之變的棋子！
她麵無表情的點頭，關於李思，她是為數不多的知情人之一。
李思前來，不單單是賜茶，必然還帶來了陛下的態度。
殿主既然提起這個話題，接下來自然會告訴她，她隻要聽著就好。為人下屬自然要懂得什麽時候該說，什麽時候隻能聽。
“李思說，陛下有意傳位。”
她有一口沒一口品著“浮瑤仙芝”時，中年男子一句話令她差點嗆到，猛然咳了好幾聲，才找回自己的理智，臉色變了數變。
“陛下……要傳傳位？何人？”
這下不止中年男子，連他身後的影衛也鄙夷的朝她看來。似乎都在奇怪她怎會問出這麽一個愚蠢的問題。
夢辰舉國上下人盡皆知，國主無後，
陛下有意傳位，不是神殿殿主，便是那預言中的“救世主”。而這位被殿主認可的“救世主”此刻正被一名影衛抱了進來。
不知道該不該感謝，小鳳鸞天生長了一張人見人愛的笑臉。
抱著她的影衛，常年擺著一張冰冷的臉孔，卻在看見她時，麵上柔軟了三分，連將她交到殿主懷裏的動作都顯得格外輕柔，渾然不似平素殺人時的冷酷。
那小小的人兒，不管被誰抱著，似乎都不怕生，猶自咯咯樂著。
惹得抱她的中年男子，眼神也多了一絲柔軟。
或者是希冀！
可能隻有白芙蓉知道，殿主對於這麽一個小小人兒傾注了多少希望！不過，她真的是一個很可愛的女娃娃，雖然還不會走路，不會說話，甚至還惡心的流著口水，殿主下意識用指肚摩擦嬰兒柔嫩的肌膚時，她甚至伸出舌頭舔起殿主的手指來，仿佛那是乳汁一般，口水直流。
白芙蓉看不下去了，幹脆上前一把抱過嬰兒。
“還是我來抱吧！”
嬰兒的口水，在半空出劃出一道銀溝，一段在她懷裏的嬰兒口角，一段在殿主半抬起的手指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