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他必須死
燕帝傳召，太子肯定是要帶他們入宮的。
然而碧如觀察了半天，以她的猜測，這二人絲毫沒有要去的樣子。
“你有何看法？”
水雲幽發問，雖未抬頭，碧如卻知她問的是對麵文雅的男子，便未曾接話。皇甫玄墨沉思了片刻才開口。
“戰事將起，燕帝若在此時突然暴斃，依你之見，北燕還能如期出兵嗎？”
聞言，碧如更加肯定自己的推測。
“他必須死。”
水雲幽棄了手中白子，宣告這一局結束，所言卻出乎二人的意料。
皇甫玄墨驀然挑眉，忽然也扯唇笑了。
“不錯。是必須死。”
這兩個人在打什麽啞謎？是要入宮之意嗎？碧如有聽沒有懂，隻拿疑惑的眼神不時打量這兩個人。既然稱呼水雲幽為“小姐”，甘心認其為主，那麽不管她有何決定，她聽從就是。
一陣秋風吹過，平添了幾絲淒涼之意。
誰能想象，兩個眉目如畫的女子，和一個文雅的教書先生，冷漠的語氣、平靜的表情仿佛就隻是說了一句“天氣不錯”，在這處普通的庭院裏，三言兩語卻決定了北燕一國之君的生死？
皇甫玄墨忽然冒出一句：“離中秋沒幾日了。”
水雲幽一愣，望著他，沒說話。
皇甫玄墨眼眸閃了閃，歎道：“不知不覺已經深秋了，時間過得真快。我們才相見沒幾日，轉眼又要別離。你……決定了嗎？”
水雲幽笑了笑，故作輕鬆道：“怎麽？先生也會悲春傷秋嗎？我此來北燕主要目的便是與你一見，如今相處多日，餘願足矣。這裏畢竟不是我的家，我自然是要離開的。”
“小姐要走？”碧如驚愕道：“什麽時候？”問著話，人卻噗通一聲跪了下來，“求小姐帶我一起走。”
“碧如。你應該知道，我從一開始接近你就是有目的的。”
“我知道，小姐的目標是太子，我隻是橋梁。”
“既然知道，何必跟著我？”
這話很無情，等於變相在說“我隻是利用你，如今利用完了，你便再無價值”，連旁邊的皇甫玄墨聽了也覺得水雲幽此話太刺耳。
碧如臉色瞬間慘白，眼神複雜地抬頭望來，水雲幽從那雙眼睛裏看到了一絲決絕，即便在明知自己利用了她之後，仍然要追隨的決心。跪在眼前的這個女子變了，變得不似初見時那般毫無生機。是什麽讓她有了這樣的改變？水雲幽不知道，她隻知道不管是什麽原因，至少碧如有了活下去的勇氣。
在那樣固執的目光下，水雲幽終於歎道：“我教你的武功足夠你自保，你完全可以開始自己嶄新的生活，甚至就算你想重新回太子府也不是全無可能，你這又是何必？”
“碧如本已生無可戀，是小姐令我有了重新活下去的勇氣和力量，又不顧懷有身孕親自指點傳授我武功，此恩此情，碧如無以為報，甘願一生追隨，盡心服侍小姐，懇求小姐不管去哪不要丟下碧如。”
水雲幽在聽到“懷有身孕”四個字時，臉色微不可見地變了一下，碧如沒看見，對麵的皇甫玄墨卻看在眼裏。
“你起來。”水雲幽的語氣很平淡。
碧如頓時喜道：“多謝小姐。多謝小姐。”不料，水雲幽接下來的一句話卻讓她的笑容僵在臉上。
“我不能帶你走。”
水雲幽頓了頓又道：“如果你願意，留在北燕替我辦事吧！”
僅僅隔了一日，北燕皇宮。
太子看準了機會，領頭帶路，碧如隨行。水雲幽依舊像上次一樣，偽裝成太子姬妾碧如的侍女，再次進入皇宮燕帝寢室。燕帝的氣色看起來更顯憔悴，可他依然不能說話。
水雲幽長袖一揮，白色粉末無聲無息散入空中，寢室內不管是內侍還是暗中的侍衛瞬間倒了一地。
“我的人隻能將外麵的侍衛調開半個時辰，你們要怎麽做，盡快。”
太子知道時間寶貴，也不多廢話，匆忙交代一聲，便走上前將燕帝扶起。水雲幽和碧如也不多話，直接走上前來。
“殿下考慮清楚了？”
水雲幽這麽一問，太子心頭一震，心知她曾說過這種秘法，可以克製此毒三個時辰，但三個時辰後毒素加劇，性命難保。若真的用了這種秘法，那他的父皇？
他這邊微微一猶豫，坐在龍**的燕帝忽然用力掐住太子的手背，太子痛呼一聲望來，見燕帝眼神中滿是怒意和堅定，臉色一變，幾乎要哭出來。
“父皇，您，您真的要這麽做嗎？”
燕帝口不能言，隻是掐著太子的手越發用力，雖然那力道遠不如一個正常男子，可太子已然明了燕帝之意，瞬間紅了眼圈。
用生命，換取三個時辰的清醒。
這是怎麽樣的代價？又是怎樣的勇氣？寢室內三人不由動容，就連水雲幽也對這位燕帝肅然起敬。
太子帶著幾分掙紮，終於朝水雲幽點了點頭。
“碧如。”
水雲幽一聲喚，碧如會意，兩人便各自拉起燕帝的一隻手臂開始運功，將毒素逼至一處。
時間在太子沉重的心情下悄然流逝。
與此同時，金家也得到了太子進宮的消息，這引起了金玉的疑心。
“不對。這幾日太子接二連三入宮，肯定有問題。去。令公孫健守住城門，不準任何人隨意進出；傳令耶律世雄，速帶兵入宮護駕。”
金瀾與前來傳信的士兵聽得一陣心驚肉跳，這位北燕太子該不會是想……弑君奪位吧？
士兵應聲而起，金瀾擔憂的喚了一聲：“爺爺。”
金玉一臉狠絕，若是太子趙鑫真敢在這個時候亂來，他不介意用鐵血手腕鎮壓，隻不過這對他一早的布局來說是下下策，最好別是他猜想的那樣。
“我要進宮去看看他究竟想幹什麽。”
“您要一個人入宮？這萬萬不行。”
“瀾兒。水家的花轎這兩日便到了。你留在府上，不管外麵發生什麽事，都要如期完婚。沒有什麽事比這件事更重要，你懂爺爺的意思嗎？”
有人果敢，有人懦弱，隻要一個能令他動搖的理由，不管什麽樣的人都能無懼生死。就拿金玉來說，這位金家的掌權人，自小衣食無憂，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無事不在他的掌控之中，他也怕死，可若為了藏寶圖，他死又何妨。
藏寶圖就是令他動搖的理由。
或許在金瀾看來金玉的性命更重要，然而身為金家未來的家主，他很清楚在金玉心裏更看重藏寶圖，為了那個千百年來無人破解的秘密，哪怕要金玉用性命來換，他也會毫不遲疑。
金瀾緘默了，這個時候孰輕孰重，他心裏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