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俊正在忍受著牧族人的奴役,辛苦搬動著以前單手就能舉起來的石頭,忽然一個牧族軍士跑過來,對他的監工嘰裏呱啦一頓說。(www,16k,Cn更新最快)。

然後就見那監工走過來,踢了踢他的腳,用生硬的中原話說:“喂,你,跟他走!”

張俊看了後來那個軍士一眼,衣著打扮都不同這個監工,而且衣服質量明顯看來好很多,應該是某位大人物的親軍吧?他想起方才遙遙看向這邊的騎馬之人。

難道又要向自己刑求北方兵團的軍事機密嗎?

他冷冷一笑。

盡管來吧!別說他職位低下,從無緣得知軍中機密,便是知道,也不會說給他們聽!刑求算什麽?就算扒掉他一身的皮也別想從他這兒得到半點消息!

身體雖然虛弱,意誌卻堅強無比。他默默站起身來,跟在那個軍士身後,向著平日裏監軍們的指揮所走去。

果然是某位大人物來了!

他一路走過,見到與眾不同的嚴密保衛,心下更能確定自己的判斷。隻見那軍士也不說話,領著他直接走向指揮所,一路通行無阻,居然連個問話的人都沒有。平時耀武揚威的守軍見了他連大氣都不敢出,可見其身份不低。

一路走近議事廳,張俊不由有些奇怪了。

以前不論誰來問話,都從沒來過這個地方,似乎……這裏應該不是刑求的好地方吧?

軍士走到門口就不往裏走了,隻是看著他,說了兩個字:“進去!”

他昂起頭,坦然邁步走入。

不論裏麵是什麽人。在他眼裏都不過是個牧族的蠻子,自己堂堂升龍王朝北方兵團的副將,毋須對任何人卑躬屈膝。

然而裏麵並沒有他想象中的威懾恐怖、劍拔弩張。隻有兩個人,一個坐在矮桌後麵看著什麽。一個卻望著門口,眼露焦急。

當見到他地一刹那,殷駿鵬再也忍耐不住,低叫了一聲:“張俊!”

張俊渾身一震,那聲音是那麽熟悉。他駭然向那人看去。

雖然膚色黝黑了許多,但眉眼卻與印象中沒有絲毫不同。而那見過千百次的眼睛,除了慣有的睿智,更有劫後餘生地激動。

“大人……”他脫口而出,卻猛地驚醒住嘴,眼神飄向廳裏的另一個人。

殷駿鵬也看向卓格:“首領……”

卓格知機地站起來,道:“你們同僚相見,我就暫且回避一下了。放心,這周圍都是我地人在守著。你們盡可以放開了說,不必顧忌。”

殷駿鵬感激道:“多謝首領。”

卓格哈哈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走了出去。

見他的背影走出廳門,張俊再也難掩心中洶湧。叫了一聲“大人”便單膝跪下了。殷駿鵬急忙扶他起來。二人相對而立,眼中充滿了淚光。

“大人……你怎麽會在這裏?”張俊哽咽著問。

看殷駿鵬穿著牧族士兵的衣服。他十分不解,說他混進了牧族人的軍隊吧,方才那個卓格分明又是知道他地身份的,但這兩人又是怎麽走到了一起?

但他卻不擔心殷駿鵬已經投敵,若真的殷駿鵬投降了敵人,他們見麵的場景不會如此。

殷駿鵬看著他,唏噓道:“此事說來話長!最重要的,看到你沒事、弟兄們沒事,比什麽都強!”

張俊的神情卻一下子暗淡下來:“大人,弟兄們……已經去了很多了……張俊無能啊!”

殷駿鵬露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道:“不……你已經做得很好了!至少……至少比我好多了……”

看著眼前剛錚鐵骨的八尺男兒居然就要流下淚來,張俊驚呆了!在他的印象裏,自己這位大人從來沒有露出過“沮喪”之類地表情,更遑論哭泣。而似乎在他的字典裏,是找不到“失敗”、“不行”這樣的詞地。

在他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

他的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不好地預感。殷駿鵬沉重地歎息一聲,強抑住心頭地悲痛,將二人分別之後的經過詳細說了一遍。

張俊聽得目瞪口呆,怎麽也無法想象居然會發生那樣地事。

找殷駿鵬的說法,那他們這支北征的軍隊如今就算是全軍覆沒了!這怎麽可能?!

殷駿鵬看著他惶然無措的表情,不由有些後悔說得太過倉促,應該給他足夠的時間最好心理準備才是。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殷駿鵬於是問道:“那你呢?你和弟兄們又怎麽會落到敵人手裏?”

張俊隻覺得心頭一陣茫然,聽到殷駿鵬的問話,勉強打起一點精神也說出了自己的遭遇。

其實很簡單,他們很快就被敵人追上,然後一番搏殺,力盡被俘。

之後的事情他說得很簡單,隻說被敵人關起來,然後被送到這裏做苦力。好在殷駿鵬已經從卓格口中聽到了全部經過,倒也不至於一頭霧水。

隻是見到張俊仿佛失去了主心骨的遊魂一般,他不由皺起眉頭。

這樣可不行啊!

“張俊,振作一點!我們還沒到山窮水盡的地步啊!”他低聲喝道,抓著張俊的肩膀使勁搖了搖。“大人……難道你有什麽主意?”張俊終於被他的話激起了一點反應,積聚了一些注意力看向他。

殷駿鵬點點頭:“原來我以為隻有我一人被救,那真的是希望渺茫了。但既然你和弟兄們還在,就說明天不亡我,我們還有機會!”

張俊渙散的心終於一點一點凝聚起來,那個他所熟悉的、總是智珠在握的陰將軍似乎又回來了!這讓他感覺到一絲希望。

“大人,計將安出?”

殷駿鵬低聲地,不答反問:“你一向聰明,我問你,卓格抓住了我,卻隱瞞不向上報,而且還帶我來見你們,你認為這是為什麽?”

張俊心頭一震:“大人的意思是?”

“卓格在我麵前多次顯露出對金汗圖的不滿和不敬,又對我等殊為拉攏,他年紀輕輕就成為一族的首領,又得金汗圖器重,必定是有著不凡的能力的。這樣的人,你以為他會永遠甘於屈居人下嗎?”

張俊一下子反應過來:“大人是說,卓格對金汗圖有反心?”

殷駿鵬讚賞地看著他,點了點頭:“若非如此,就無法解釋他的行為。”

張俊眼睛一亮,接道:“如果真是這樣,我們就可以利用他們牧族的內部矛盾,來個裏應外合,徹底擊潰他們!”

殷駿鵬笑著點點頭,又搖搖頭,道:“你的反應很快,卻並不完全妥當。”

張俊一愣,道:“請大人指教!”

殷駿鵬道:“利用他們的內部矛盾這是一定的,但卻沒有必要、也沒能力將他們完全擊潰。你應該很清楚草原的遼闊了,對我們來說凶險莫測,對他們來說卻是保護自己的天然屏障。我問你,我們需要多大的兵力、花費多少功夫才能完全剿滅牧族?而如果剿滅不徹底,那他們就會像草原上的草那樣無休無止地重新崛起。所以,我們的政策應該定在,聯合牧族內部的反對勢力,拔除金汗圖的領導,重新建立一個受我們掌握的新政權!”張俊聽得連連點頭。

殷駿鵬沒有說出來的是,如果能扶助卓格成為草原的新領導者,他這個實際執行人肯定能得到牧族的支持,則他複辟的勢力就又多了一股!

張俊根本想不到他心裏真正打著的主意,隻是問道:“那麽大人,我們該怎麽做呢?”

殷駿鵬道:“我會向卓格求情,讓你們少受監工的折磨,你們要趁著這段時間好好休養生息、恢複體力。等時機成熟,我就救你們出來,我們聯合卓格的勢力,再與金汗圖一決高下,為死去的弟兄們報仇!”

張俊聽罷,眼中露出刻骨的仇恨,恨聲道:“好!大人放心,我們一定做到!不過……”他忽又有些猶豫,“那卓格會如我們所料嗎?”

殷駿鵬自信地笑笑,道:“一定會的,否則他這些日子的功夫不就白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