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這樣是不是太冒險了?淑妃娘娘正在努力勸說皇上改變主意,我看我們還是等等吧!”方凡憂心忡忡地說道。(wap,16K,Cn更新最快)。

“沒用的。她的對手是如今父皇最寵愛的貴妃,不會有勝算的。”李的眼中充滿了血絲,神情複雜說不清楚屬於何種情感。

方凡無奈地歎了口氣。

當李執意要對付歐陽歡的時候,他起初還不知道為什麽,直到後來貴妃的迅速上台才反應過來,當是李與水笙有過什麽秘密協定,李才會以助其登上妃位為交換來換取左右二丞的複立。當時還曾想李與新任貴妃攀上關係對於他們是有益無害,沒想到過不到半年竟然就如此反目成仇!

而這回的翻臉,給他們帶來的不啻於滅頂之災!“一切照計劃行事!”李陰沉著臉,下令。

“是。”方凡躬身應道。

“殿下,事情有點不對。”洪英匆匆走進李荃的書房,憂心忡忡道。

“怎麽回事?”李荃抬起頭來看著他。

“我們的人發現,二皇子府裏的人最近走動非常頻繁,而且禁軍方麵似乎也有些不同尋常的舉動。”

李荃的心一下子揪緊了。

“你是說二弟……”

“屬下擔心,二皇子會有不臣之心呐!”

李荃站了起來,在房裏走了兩圈。

“他應該還不至於敢謀逆,但卻可以對付我。隻要我不存在了,自然沒有人與他爭那太子之位。”

洪英也同意這個觀點,緊鎖著眉頭:“可是殿下。就算我們知道,僅憑太子宮裏這些侍衛,怎麽可能是禁軍的對手?”

李荃長歎了口氣。

平日裏總以為夫子門生便是高人一等。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事到臨頭才發現,僅憑滿腹的才氣和書生意氣根本沒有用處。沒有武力在手,連生命都無法主宰,何談其它?但如今悔亦晚矣,皇帝突如其來的讓位念頭使一切陰謀陽謀都浮上了台麵,他再沒有機會去緊密部署一步一步奪取軍權。本以為雙方的情形都是一樣。他甚至還略占優勢,因為他畢竟是名正言順地太子,但李竟然要憑借武力強來了嗎?

“殿下,屬下以為,當前之計唯有速速進宮伴駕,借皇上的威懾來震懾二皇子,然後請皇上在最短時間內讓位於殿下,這樣殿下就是未來的皇帝,二皇子便不能再翻起什麽波浪來。”洪英勸道。

李荃想了想。點頭道:“也隻有如此了。你速去備馬,我這就去覲見父皇。”

洪英領命去了。不一會兒,車馬便已備妥。李荃坐上馬車。前後侍衛包圍著,向著後宮宮掖疾馳而去。走到半路。突然聞聽“咚”一聲鼓響。突然從信道盡頭衝出一隊禁軍,同時兩方地牆簷宮角上。伸出無數的長弓,張弓搭箭,全都瞄準了他們這一行人。

車夫一驚,猛地一拉韁繩,馬兒“希聿聿”人立而起,馬車頓時停了下來。

太子府地侍衛們也不是省油的燈,驟逢突變,稍一愣怔之後立刻圍攏上來,將李荃的馬車團團護在身後。然而當他們看見這嚴陣以待的陣勢,遠遠多於自己數十倍的禁軍人馬時,還是忍不住傻了眼。

李荃毫無準備,在馬車驟停時因為慣性一頭撞上了車門,差點就跌出車去。一撞之下就知不妙,不顧頭暈目眩拉開車簾往外看去,登時心頭一涼。

終究還是慢了一步嗎但,他是太子!皇帝欽立地太子!就算再多十倍禁軍又能耐他何?

整了整衣冠,推門而出,傲立在車頭,果然,幾百名禁軍圍著他,卻根本不敢動彈。

就在此時,後宮庭掖突然傳出一陣接一陣的慘叫聲、呼救聲,他全身的血液似乎在瞬間凝固,手足冰涼,血色全無。

原來,李的目標並不是他!他隻不過要將他困在這裏而已!

他的目標竟然是……

呼叫聲嘎然而止。從後追上的禁軍狠狠一刀砍在宮女的背上,渾然不知憐香惜玉為何物。殷紅的鮮血噴湧而出,頓時沾染了整個衣衫,宮女軟倒下去,再也沒有起來。

在如狼似虎的禁軍刀下,到處都是破敗地屍身,缺胳膊少腿的不在少數。一些還沒有完全斷氣的宮女太監,被禁軍發現了伸手就補上一刀,刀過命亡,從此不再有痛苦,也算得上是一種另類地仁慈。

禁軍,這支本是宮廷的護衛者,驍勇善戰,平日給予眾人無限安全感地軍隊,此刻卻成為他們應該保護地人的噩夢,宮廷,變成了一片血地海洋,血花飛散在空中,淡淡的紅色的霧籠罩在宮苑上空,地上一片猩紅,斷肢殘腿,死不瞑目的鬥大頭顱睜大了恐懼的雙眼凝視著天空,臨死前最深刻的恐怖永遠停留在了他們眼中,哭叫聲、呼救聲、痛嚎聲、喊殺聲……林林總總的聲音匯聚在一起,奏響了名為“地獄”的樂曲,在無助的宮人們眼裏,麵目凶獰的禁軍仿佛牛頭馬麵,無情追索著他們的生命,求助無門。

正一起午憩的昭陽帝和水笙被這震天的嘈雜聲驚醒了,兩人翻身而起,麵麵相覷。

“來人!來人哪!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昭陽帝大聲喊道。

張寶蘇撞開門,屁滾尿流地摔了進來,蒼白著臉色,一路大叫:“不……不得了了!皇上!不得了啦!!”

昭陽帝臉一凝,多年的帝王生涯總也練出了些鎮定的功夫。厲聲喝斥道:“什麽不得了了?你給朕說清楚!”

張寶蘇趴在床前,渾身打著哆嗦,不知道是怕皇帝多一些還是怕外麵的殺戮多一些。抖著聲音幾乎是哭著喊道:“皇上,禁軍造反了呀---

“什麽?!”昭陽帝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怎麽可能?!兒呢?他這個禁軍統領跑到哪裏去了?!”

張寶蘇還未來得及說話,就聽到一個本應清亮,此時卻顯得無比陰沉詭異地聲音說道:“父皇,兒臣在這裏。”

隨著話音,一身戎裝的李大踏步走進來。渾身浴血,寶劍上還有血水點點滴落在地上。

他的頭發披散著,眼中露出瘋狂地光芒,俊美的臉龐此刻看起來倒像是一尊無比美麗而又無比恐怖地夜叉,欲擇人而嗜的眼光從皇帝臉上掠過,像一把利劍,劃過瑟縮在床角的水笙。

水笙的心髒緊縮著,不自覺再縮了縮身子,感覺到從心底升起蔓延到四肢百骸的恐懼。和久未有過地,麵臨生死一線的恐懼。

昭陽帝雖然也覺得李此時的樣子不大對勁,但卻沒有工夫去理會那麽多。隻是急急問道:“兒,外麵究竟是怎麽回事?為什麽禁軍會無緣無故造反?你這禁軍統領是怎麽當的?!”

李彎了彎唇角。說話的聲音說不出的詭秘:“為什麽?父皇。這要問你。”

“問我?”昭陽帝愕然。

“對,問你。”李一步步向他走近。“第一問,我為國征戰沙場那麽多年,立下大小功勳無數,乃是統領軍隊的不二人選。為什麽,你卻要剝奪我的軍權?”

昭陽帝在他的瞪視下,完全懾服於那種詭異地壓迫感,心髒一陣緊縮,呼吸凝滯。

“第二問,你後宮佳麗無數,為什麽還要搶去我心愛的女人?讓她恨我,設計我,背叛我?”

水笙腦子裏“轟”的一聲,搗住嘴,堵住到口地驚呼。

他瘋了!竟然把一切都歸結到皇帝身上!

“第三問,我自問文韜武略,無不強過大哥,可你為什麽,就是不肯將皇位傳給我?!”

話音剛落,他已經走到床前,站定。

滴著血的劍鋒就在昭陽帝眼前,他隻覺得一陣眩暈,連話也說不清楚了。

“等……等等……”他顫抖著,好不容易才能發出點聲音,“朕……朕沒有要剝奪你地軍權啊……朕隻是……隻是撤了你地禁軍統領,以示薄懲……”

“然後呢?再逐步一點一點把我的權力架空?”李地眼睛眯了起來。

“不……不,怎麽會呢?!”昭陽帝急忙否認。

“就算你沒這打算,但你將皇位傳給大哥,他又怎會容得下我?”李不為所動。

“不……如果你想當皇帝,朕傳位給你就是了!傳給你!傳給你!”昭陽帝心慌意亂之下,說話有些顛三倒四,“至於……至於花昭儀,你想要就給你!都給你!”

李詭異一笑:“花月顏?我要她幹什麽?”他的眼神再次落在水笙身上。

水笙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快凍結了。

“朕已經答應傳位於你了,你……你快帶你的人走!”昭陽帝慌亂地擺著手。

李突然貼近他,兩人麵對著麵,幾乎貼在一起。昭陽帝終於從李眼中,看到那一直看不到的熊熊野心,和完全瘋狂的凶惡。

“晚了,父皇,晚了。如果你能在我下定決心動手之前這麽做,或者還可以逃過一劫。但我如今已經走到這一步,我沒有退路了。”

“呃……”昭陽帝隻覺得心口一涼,緊接著便是劇痛傳來。

李抽身離開,空著雙手。昭陽帝終於得以審視劇痛傳來的地方,心口處,插著一柄利劍,正是方才李拿在手上的。

直到此刻,他才真正相信,李,是真的弑父來了!

“你……”

顫抖的右手指向自己的親生兒子,左手捂住胸,卻堵不回噴湧而出的鮮血。無神的瞳孔逐漸放大,不甘、氣憤、難以置信!

身子歪倒向一邊,正是水笙的方向,嚇得她尖叫一聲,連滾帶爬翻下床。

**了幾下,皇帝的身軀便挺直不動了。霎時間,寢宮裏淨得嚇人,張寶蘇早已不知在什麽時候逃出去了,除了水笙和李,再無別人。

李看也不看父親的屍身一眼,緩緩地,走向水笙。

水笙的臉白得像紙,然而她卻昂著頭,默默地注視著李,慢慢向自己走來。

李來到她的身前,停下。

他凝視著她,她回望著他。

時間仿佛停滯在這一刻,他的眼中,憤恨、戀慕、痛苦、不舍……萬般神色,複雜交錯。

他伸出雙手,撫上她纖細的頸項,稍一用力,便可折斷這脆弱的生命。

命懸一線,然而她卻仍然,一瞬不瞬地與他對視著。

終於,他長歎了一聲,雙手滑向她的脊背,一使勁,將她緊緊抱在懷中。

仿佛全身的力氣都壓在了水笙身上,她支撐不起,兩人一起滑跪在地上,昭陽帝的屍身前。

肩頸處傳來濕意和冰冷,那是他的淚。

低聲,啜泣,回蕩半空,直衝心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