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出去看看雪吧,我還從來沒有見過那麽大的雪呢。”昨天夜裏下了一場大雪,大明王朝的宮殿中隨處可見遍地的銀白,這對於在南方長大的顧雨桐而言可謂是新奇的很。

“好。”朱佑樘鬆了手,她剛想往外跑,就被提了回來披上了厚厚的大氅。他一邊替她係著綢帶,嘴裏還不忘一邊碎碎念:“外麵天那麽冷,你穿著一件單衣就想往外跑,怎麽覺得自己很強壯嗎。”

顧雨桐心思早就飄到了外麵,小目光一個勁的往窗外瞟,聽他這般嘮叨頓時有種想要捂耳朵的衝動。她怎麽覺得給自己找了個爹

穿戴完畢以後,朱佑樘才放了人。他屏退了周太後配給他的宮人,和顧雨桐兩個人在雪地裏嬉鬧了一會兒。天口中又開始飄起了零星的雪子。顧雨桐坐在雪地裏望著天空,伸手去接。

偌大的庭院裏瞬間又安靜了起來。

“父皇下旨了,下月初一從簡安葬我娘。賜諡號恭恪莊僖淑妃,全權交由禮部處理,具體事宜不必再過問他了。”

聽了這話,顧雨桐撇了撇嘴。

這種絕情的程度也還真是不多見。

都說一日夫妻百日恩,可是這些老話,從來就不適用於帝王家。

一朝春盡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

“你恨嗎”宮裏人都在傳是萬貞兒害死的紀淑妃,即使是捏造了花箋的真實內容,朱佑樘那麽聰明,絕對不會察覺不到什麽。

“我隻是不讚同父皇而已。”他目光遊離於雪景之中:“我知道父皇從來沒有愛過我娘,我知道他的心裏從來隻有萬貴妃一個人,所以我從來沒有怪過他對我和我娘的放逐。我隻是不讚同,明明深愛,為何還要招惹別人,為什麽要讓更多的人傷心難過。”

“因為他是帝王。”顧雨桐歎了口氣回答道。她從來沒有想到,這些苦難和挫折已經讓朱佑樘小小的腦袋中想了那麽多。萬幸的是,其中沒有仇恨。

“不是每個帝王都是這樣的。就像”他在腦海中努力著相關的信息,突然靈光乍現:“就像隋文帝。”

顧雨桐斜了他一眼,大學女生,特別是學曆史的女大學生最愛的就是這些帝王後妃的八卦,她怎麽會不知道可是:“楊堅也沒少娶啊,在獨孤皇後在世的時候和宮女尉遲氏偷腥,獨孤皇後死後,陳貴人,蔡貴人你還要我繼續幫你羅列嗎”

朱佑樘愣了愣,他可以感覺到雨桐的天資過人,可是還是被她剛才的言論嚇了一跳:“女孩子家的,怎麽可以隨便說說偷腥這樣的詞。”

顧雨桐毫不在意,繼續道:“這是帝王的通病,其實也不光是帝王家,隻消位高權重一些,心思也就難免大了起來。”

“總會有異數的”朱佑樘急急地說道:“我就不會,我絕對不會即便將來繼承了大統,也絕對不會像父皇那樣”

顧雨桐看著他那個認真而急切的模樣,失神了好半天,最終還是笑了:“我相信。”你的確是帝王中的異數啊,三千多年封建史中唯一一個一夫一妻製的皇帝。

朱佑樘見顧雨桐相信了,才安下心又乖乖的坐好。

“朱佑樘”

“叫我梓嘯吧,我娘以前就這麽叫我,和她分開了以後已經有很久很久沒有聽到過這個名字了,我害怕有一天我會忘了它。”

“梓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以後你的皇後出軌了就是給你帶綠帽子了嗯就是和他人有染了,你會怎麽辦”會這麽問純粹仕雨桐的好奇心在作祟,說到底就是一個現代女孩想要試探一個古代帝王的底線。

他皺了皺眉頭,顯然是沒有思考過對於儲君而言如此天方夜譚的問題,就在顧雨桐打算撤銷這個問題的時候,他總算開口了:“我待她一心一意,自是希望她也能如此待我。”

“可是世間有很多事是天不遂人願的。”

“我我不知道。”

“如果可以的話,就盡量原諒她吧。”顧雨桐做出一副前輩的姿態拍了拍朱佑樘的肩膀:“畢竟,那是你深愛的人呐。”

“那雨桐你呢,如果你的愛人和他人有染了,你會怎麽樣”朱佑樘小朋友很單純的問道。

“我會打得他不能人道,然後送他去那個小相好那裏,讓他們恩恩愛愛過一輩子”顧雨桐揮著小拳頭,嘴角流露出一股子的奸笑。

“”

“幹什麽這麽看著我”

“你不是說因為是愛人,所以要原諒嗎”

“那是對別人說的,自己碰到這種事,怎麽可以忍氣吞聲”

“”朱佑樘小朋友默了。

誰也不知道,在景仁宮偏殿的雪地裏,一個是少年老成,一個是老成少年,曾談論過此等高深的話題。

當時他們誰也沒有想到,那個無心的假設,在未來的某一日竟成了真。而且其程度絕非單單有染二字可以概括的。

之後的日子裏,朱佑樘好似一直在等十二月初一的到來。顧雨桐知道,那是他最大的一道坎,一道必須佯裝著堅強走下去的坎,稍有不慎就是萬劫不複。

可仕雨桐實在受不了他肅穆的神情,故而隔三差五的就帶他到宮中四處走賺到周太後那裏玩玩。畢竟都是現代人嘛,聊起來也會多一點共同話題,朱佑樘也能自然而然被那種相對輕鬆地氣氛感染。

“樘兒,明兒個你母妃下葬,你你準備好了嗎”太後坐在她的鳳座上問道。

朱佑樘站起身,對堂上的周太後作了個揖:“回皇奶奶的話,樘兒定不會讓您失望的。”

如此的鄭重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