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這麽一個人塞過來給太子為人師表,比叫個文盲來教書更可怕。顧雨桐心中惡狠狠地攥緊小拳頭,朝萬貞兒揮了兩拳以此泄憤。

朱佑樘這邊卻似乎從來沒有聽說過此人名號,流露出一絲小孩子常有的別扭:“可是,我聽皇奶奶曾經提起過我朝學識最淵博的人好像不叫這個名字啊”

萬貴妃也不惱:“彭華是景泰五年的狀元。這些年你皇奶奶久居景仁宮,深居簡出的,消息不比我們這些妃嬪也是常有的事。”

朱佑樘聽到是狀元二字,一下子來了精神,滿臉的憧憬。

萬貴妃心中暗喜,緩緩地說:“不知道太子殿下覺得如何如若殿下十分中意呢,本宮倒可以試著同皇上說說,隻是此事成或不成,還全憑天意。”

聽了這話,朱佑樘這傻孩子頓時咧嘴笑了,連忙誠惶誠恐地懇求道:“還煩請貴妃娘娘多多替兒臣費心啊”他語氣那叫一個畢恭畢敬啊樣子樂嗬得那叫一個以為自己撿到什麽便宜了呢

顧雨桐看著這倆人一來一去這麽應和著,出閣講學的事兒就幾乎這麽鐵板釘釘了,心中除了幹著急,什麽也幹不了。

她好想哭啊

這倆人在永寧殿上又聊了幾個,好在萬貴妃之後也沒再挖坑讓朱佑樘跳,想來周太後說得沒錯,她的確是一個知道分寸,進退有禮的女人。

中途,朱佑樘內急,告請了萬貴妃就帶著顧雨桐一起出恭去了。萬貴妃差了一個小太監去領路,顧雨桐一臉陰沉得跟在朱佑樘身後。

待小太監退下之後,顧雨桐終於忍不住發難了:

“我說你怎麽那麽糊塗啊出閣講學的事情是那麽隨便的嗎她指個師父給你,你就收啊你知道彭華他是什麽人嗎是,他才學是出色,可是他結黨營私,吃喝嫖賭的能耐比他的學識更出色你怎麽就不動動您老的腦子想一想,她是誰啊萬貞兒她打個噴嚏都是有含義的,吃飽了撐的有事沒事的給你舉薦師父”因為擔心有人偷聽,顧雨桐極力的壓低了聲音,可是還是掩飾不住她的怒意。

茅房恢複了它本該有的清靜。

朱佑樘含笑看著顧雨桐沒有說話,而時間就如同凝固了一般。

這讓顧雨桐頓時心中有些毛毛的。莫非自己說錯話了他是不是開始懷疑一個三四歲的女童怎麽會對朝中的大臣如此了解

最後,朱佑樘隻是輕輕歎了一口氣,揉了揉她的腦袋,像個大哥哥一樣溫和的笑道:“我都知道,雨桐,我都知道。”

“今日想從永寧宮出去,不死也得褪層皮。我現在再不濟也是太子,可你就不一樣了。與其忤逆了她,倒不如隨了她的意。師父跟了可以再改,可是如若惹得她心中不渝,想要給你嚐嚐苦頭,就不是現在的我能掌控的事情了。如果她想要的隻不過如此便再好不過了,怕隻怕她還遠沒有滿足。”

的確,怕隻怕萬貴妃貪心不足。

思及此處,顧雨桐緊緊地抓住朱佑樘的手腕:“如果到了被萬貞兒逼得不得不吃的地步,別忘了我同你說過的話。”

回到永寧殿的時候,宮人替朱佑樘又重新斟好了茶,熱騰騰的冒著霧氣。待朱佑樘坐定,萬貴妃發話了:“太子殿下,本宮聽聞你愛吃甜食,特地命禦膳房備的玫瑰豆沙水晶糕,嚐嚐吧。”

聽了這話,顧雨桐好不容易平複下來的心又被提了上來。終於到正題上了。她下意識將目光投向了朱佑樘,大氣都不敢喘,等待著他的回應。

他風輕雲淡的笑了一下,似乎還略帶遺憾:“皇奶奶都沒有同我說貴妃娘娘您會招待瓜果點心的,兒臣午膳用的晚,到現在都尚未消食,怕是要拂了貴妃娘娘的一番好意了,真真是可惜啊。”

接了朱佑樘這茬,萬貞兒隻是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也不再強求了,就在顧雨桐以為警報解除了的時候,這女人好死不死的又扔出了一個重磅炸彈:

“既然太子殿下吃不下了,那本宮就把它賞給跟你來的小宮女吧。”說得那麽風輕雲淡,顧雨桐頓時覺得自己躺了。

朱佑樘眼神一冽,萬貞兒是料定自己會不惜代價護雨桐周全,故此特意這般逼自己就範。太子毒發於永寧宮,到時候再隨便捏造個理由,將責任推給禦膳房,她便可以全身而退了。

早就聽聞萬貞兒察言觀色的本事不容小覷,卻不想她在一盞茶的功夫中就能詳查至此。當真還是輕敵了。

雙方僵持不下,偌大的永寧宮一片寂靜,好像全世界都在等待著朱佑樘的選擇。雨桐的小腦袋飛快的轉動起來,她總覺得自己遺漏了什麽重要信息,就好像她剛來的時候沒有意識到朱佑樘就是明孝宗一樣,她很不喜歡這種感覺。

然而,在她還未來得及將所有頭緒都理清楚,朱佑樘已經發話了:“我不會去吃這個糕點,雨桐也不會。”

“原何”萬貴妃一臉不解的問道,好似對朱佑樘會這麽回答她全然摸不著頭緒,其神情之無辜,堪比其手段之可恥。

此時,顧雨桐的餘光好巧不巧的瞟到了大殿外的一個人,便頓時明白了過來,剛想要出聲阻止朱佑樘說出接下來的話,可卻已經來不及了:

“我怕你的食物有毒。”

“放肆”

說放肆的不是別人,正仕雨桐方才用餘光瞟到的大殿外站著的明晃晃的身影,朱佑樘那個混蛋老爹,明憲宗朱見深。

單單兩個字,讓整個永寧宮跪倒了一片。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宮人們整齊的聲音回蕩在這空曠的殿宇內,沒有一個人膽敢抬頭抬頭直視那所謂的龍顏。

“貞兒”那個明晃晃的身影略過顧雨桐的眼前,衝到永寧宮內的高階上,扶住萬貴妃那仿佛受了打擊般搖搖欲墜的身影。顧雨桐這才發現後者花容失色,仿佛真的被朱佑樘的那句話氣得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