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將這一切都看在眼中,神情肅穆,但頓時又笑了,對身邊的人吩咐道:“你們都下去吧。樘兒,你也是。”轉頭正視這顧雨桐:“我要和這位姑娘,單獨談談。”最後那四個字咬的出奇的重,似乎別有深意一般。

朱佑樘也聽出了他皇奶奶話語中的異樣,出於擔鈾雨桐的性命安全,不願意離開:“皇奶奶我”

“放心吧,皇奶奶我,是信佛的。”

得到了皇奶奶的保證,朱佑樘才勉強隨著宮人離開正殿,路過顧雨桐的時候低聲告訴她:“別害怕。”

這話害得顧雨桐差點失笑,她很想回答大哥,你看我哪裏像是在害怕可是又深覺這話太煞風景,於是還是抿著嘴沒有作聲。

隨著宮人們的魚貫而出,整個富麗堂皇的大殿清靜了,這剩下一大一小,幹瞪著眼。

“姑娘叫什麽名字”座上的太後端起茶杯隨意的抿了一口。

“太後叫我雨桐就可以了。”

“我朝好像還沒有雨姓吧。不知令堂身居何職啊”

“事實上,今天白天的時候我被朱太子殿下於荷花池所救,醒來時記憶全無。雨桐這個名字是是我方才臨時興起起的。”

太後嘴角一勾:“有點意思。”她放下茶杯,身子前傾:“本宮一直有件事情很好奇,不知雨桐姑娘可否為我解答一二啊”

顧雨桐從善如流的回答道:“太後請講。”

“雨桐可知我大明是如何滅亡的”太後的笑容依舊高貴完美,好似隻是在和普通的誥命夫人閑聊。怎麽會談論到這麽深奧的話題啊

“太後,東廠的大人們不會覺得雨桐口出狂言嗎”出於謹慎她還是這麽問了。

“我這裏別的不敢說,就是清淨。”

顧雨桐深吸一口氣:“1644年,李自成農民起義,吳三桂引清軍入關。隨後,”她觀察了一下太後的表情:“明朝亡。”

大殿上是讓人心慌的寂靜。

顧雨桐偷偷攥緊了藏在袖子底下的小拳頭。

這個時候,非生即死。

太後的嘴角慢慢的勾起,浮現出了一抹笑容:“果不其然。”

顧雨桐懸在心裏的那顆石頭,總算嘭的一聲落地了。

“既是打同處來,就不必這麽多禮了。起來吧。”說著,走下殿去將顧雨桐扶了起來。

顧雨桐出聲:“你來了有多少年了”

周太後嗤笑了一聲,弄得顧雨桐都點不知所措:“別見怪,我隻是想到剛剛到這裏的時候,一直不懂的用敬語,還吃了很多的虧呢。看到現在的你,就想到四十年前的我。在這後宮的勾心鬥角間,我竟也不知不覺耗盡了一生的年華。”她緩緩地拾階而坐,那說美目流露出疲憊的目光:“雨桐,相信我,時間久了,現代的種種就會如同你兒時做的一場很長很長的夢,夢醒了,這裏的一切都還得繼續。”

“你就沒想過要回去嗎”顧雨桐急急地問道,她可不想一輩子都呆在這個連衛生巾都沒有的地方。

“如果有辦法的話,你認為我還在這裏嗎”

顧雨桐沉默了。在她的記憶中,曆史上這位周太後活的並不幸福,表麵上她是最終的贏家,權傾後宮,年過耄耋,壽終正寢。可是一切的一切,都是她在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後宮中,耗盡青春,慢慢賺來的。她吃盡了太多苦頭,卻換來丈夫在臨終之前隻願與另一個女人合葬皇陵的刺傷。

顧雨桐看著眼前這個雍容華貴,不可一世的女人,心裏卻勾起了陣陣憐憫,人們隻看到了她光鮮亮麗的一麵,卻瞧不見她躲在角落獨自舐傷口的時候。

周太後看到顧雨桐的眼神時,先是一怔,隨機咧開了一個笑容:“別這樣看我,我過得很好。我知道你對於明朝這些故事了解的很清楚,所以對你我也沒有什麽好隱瞞的。可至少從表麵上看,我還是最終的贏家不是嗎”她撫摸著階梯上鋪著的絨毯:“現在的我先是樘兒的皇奶奶,憲宗皇帝的母後,而後是先帝的貴妃,最後才叫伍子卿。”

伍子卿,這是她在現代的名字吧。顧雨桐可以相信她在現代時是何等清秀的小家碧玉的模樣。可是這個如璞玉般美好的名字,卻來到了這裏,被打磨成了史書上冰冰冷冷的名字周氏。

“如果想要保護朱佑樘的話,太後最好”

“你也叫我皇奶奶吧。”

顧雨桐震驚的抬頭看著周太後,後者則輕巧的笑道:“這是我能想到的保護你的最便捷的方法。繼續說下去吧。”

顧雨桐深吸一口氣:“皇奶奶最好還是把朱佑樘接到景仁宮來住吧。過了他十八歲,之後的事情就水到渠成了。”

“好。”頓了一頓:“你也一起來景仁宮住吧,淑妃新亡,樘兒會需要你的。”

雨桐沉默了片刻,答道:“好。”

坐在景仁宮偏殿的羅漢,顧雨桐看著四周的古董有一種無奈且不真實感。自己怎麽就答應了呢這裏可是大明皇朝的後宮啊是一幫女人吃飽了沒事幹鬥智鬥勇的地方啊像自己這種菜鳥,就算是知道些曆史還是隨時有可能成炮灰。更重要的是,還得陪在那個倒黴蛋的身邊護他周全。周太後的意思不是明擺著要我做人肉盾牌嗎

偏殿裏空無一人,周太後特殊照應她才破例撥給她一間屋子使用,用不著和其他宮人們擠一個床榻。可是說到底她現在的身份也隻是個小宮女,說好聽點也隻是個受太後和太子器重的小宮女,自是不可能撥人前來伺候的。

說到身份這個問題,顧雨桐目光一暗,從懷中掏出了一隻石榴形香囊,藍底繡銀累絲花爆因為被水浸泡過了,所以藥香並不濃厚,但湊近鼻子還是可以聞到薄荷和艾草混合著的清香。其中一麵繡著祥雲飛天的圖案,而另一麵則繡著一個玥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