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陰得很沉,一直沒有下雨,愈發令人心情沉重。

許一涵獻上花,走到朱父麵前時道:“朱伯伯,節哀順變。”

朱父看向許一涵,眼裏充滿失去愛子的傷痛,他很欣慰,許一涵會來送朱哲最後一程。

許一涵勸慰,朱伯伯在她麵前不多掩飾,他咬牙切齒:“我一定要把那個人找到,不能讓朱哲白死。”

許一涵心底一寒,穆韓琛攬著她走到旁邊。

韓梓墨出現在為數不多的人群中,他和朱家有些交情,秦鷗陪著顧老爺子站在另一邊,礙於老爺子的麵,不敢過來和韓梓墨說話。

韓梓墨要和秦鷗交往,還是被秦鷗拒絕,她有太多顧慮,做不到打開自己的心徹底接受韓梓墨。

秦鷗偶然朝旁邊看時,看到許一涵依偎在穆韓琛懷裏,十分令人羨豔。

韓梓墨的臉色如同今天的天色一樣陰沉,他看向身旁,身旁一個男子望著許一涵的方向,露出既吃驚又怪異的神色。

韓梓墨記得,這男子也是大院出身,和朱哲是從小的玩伴,關係頗好,而許一涵回到A市後,因為許嚴的限製,沒有接觸到太多這類的人。

韓梓墨朝許一涵看去,見許一涵被穆韓琛摟著,在一旁紅著眼眶哀悼。

葬禮結束後,人們問候完朱家便各自離開。

許一涵也轉身離開幾步,感覺旁邊有人看著自己,她回頭,正好對上那名男子的視線,見對方沒有立刻離開,而是站在遠處望著自己。

許一涵神色一緊。

對方露出恍然的神色,已經將許一涵認出,先前以為是長得像而已,沒想到是貨真價實的老板娘。

許一涵將視線急忙轉開,有些狼狽之色,穆韓琛走到她身側,擋住對方投來的目光。

許一涵的聲音低了低,很是壓抑:“我記得他,他當時在場。”

“他什麽都不會說的。”穆韓琛沒有去看,攬住許一涵的肩,帶她大步離開墓地。

來到車前,穆韓琛讓許一涵先上車,他同助理說幾句話,助理點頭,男人方才跨了上去。

回去的路上,許一涵坐在車內感到不安,她回想到當時的情形,雙手絞在一起。

越是想忘記的事,就越是記得清晰,旁邊有警車開過去。

許一涵渾身充滿警惕,轉開視線不敢看向窗外。

穆韓琛察覺許一涵不安,讓司機轉彎,警車很快消失在後視鏡內,賭場被查,生意雖然中斷了,可誰也不能查到穆韓琛的頭上。

助理回到墓地,按照穆韓琛交代的去找那名男子,他看到一個男子留在墓碑前,神色十分沉痛。

男子嘴裏默念著什麽,助理提步而上,未等助理靠近,韓梓墨先一步走到男子身旁。

韓梓墨對男子說了句話,男子轉頭,看著韓梓墨露出警惕,沒有回應。

韓梓墨又說句什麽,男子一驚,於是韓梓墨將男子帶走時,男子沒有反對。

助理空手而歸,將這事告訴了穆韓琛。

果然沒過幾天,韓梓墨找上了門。

穆韓琛走進包廂,韓梓墨一

早已經坐在那,包廂裏沒有旁人,穆韓琛讓助理留在包廂外。

穆韓琛提步走進去,韓梓墨諱莫如深看向他,換做是誰,都想不到穆韓琛能把許一涵當天在場的事壓得無人知曉。隻不過,再縝密的心思也有疏忽的時候。

韓梓墨看穆韓琛在對麵坐下,他鎮定自若,伸手將桌上擺著的一個錄音筆打開。

裏麵流出一道男音,帶著不安,因為回憶起當天的情形感到後怕。

錄音筆裏的男子道:“我看到了,開槍的人,就是許家的那個女兒,穆韓琛的老婆。”

穆韓琛心底一沉。

錄音筆裏,男子又說出當時發生了什麽,是如何發生的,穆韓琛聽在耳朵裏,並不陌生。因為這和許一涵當時對他說的,沒什麽大的出入。

穆韓琛不動聲色,把視線從錄音筆上轉開,抬眼看向對麵的韓梓墨。

韓梓墨雙手交握擺上台麵,這回,他絕對有資本把穆韓琛打敗,隻不過讓韓梓墨吃驚的是,許一涵會被牽扯到這件事去,而且,害死了朱哲。

穆韓琛的目光很冷:“你想說什麽?”

韓梓墨將循環播放的錄音筆關掉:“你應該問,我想要什麽。”

穆韓琛無動於衷,韓梓墨露出篤定勝利的笑,他自問自答:“很簡單,你和許一涵離婚,讓她知道,你根本不愛她。”

簡直是天方夜譚。

穆韓琛嘴角勾起冷嘲,目光令人不寒而栗:“看來你是覺得,用幾句來路不明的話,就能威脅我。”

韓梓墨早知道穆韓琛不會輕易就範,隻是一段錄音,別說穆韓琛,就連韓梓墨他自己都不會放在眼裏。

韓梓墨將手機拿出,調出一段視頻,打開後擺在穆韓琛眼前。

韓梓墨將視頻點開:“那這個呢?”

穆韓琛看向視頻,上麵的內容讓他如墜冰窟,許一涵開槍時的全部過程都被錄下,視頻上的角度,正正露出許一涵的臉。

這是穆韓琛第一次看到當時的場麵,子彈確實是從許一涵的方向來的,當時保鏢檢查過手機,隻是這個人將視頻放進隱藏文件,沒被發現。

韓梓墨拿到這段視頻,就知道穆韓琛再沒有翻身的機會。

穆韓琛把手機推開,沒有再多看一眼,他眼底的神色毫不動搖。

韓梓墨想對付他,不是秘密,可這件事,明擺著是衝著許一涵來,穆韓琛始終想不通這一點,韓梓墨究竟想從許一涵身上得到什麽。

韓梓墨眯起眼簾,不疾不徐道:“穆總,機會隻有一次,你可不要選錯了。”

穆韓琛手指在桌上輕點:“你盡管把這些東西放出去,看我,會不會在乎。”

韓梓墨越是想威脅他,男人便必須讓韓梓墨明白,他的不在乎,會讓韓梓墨說任何話都不可能起到威脅。

韓梓墨了然,將手機收起:“許一涵是你老婆,你要坐視不管,就是不愛她,她知道了自然會離開。你要想是攔,就得答應我的條件。”他看向穆韓琛,已經勝券在握,“無論如何,我都沒什麽損失。”

穆韓琛冷冷起身:“恐怕你要失望了。”

穆韓琛轉身大步離開,包廂的門很快重新關上。

韓梓墨看著手機裏的視頻,這回,他隻要等,不怕穆韓琛不會就範。

老陳把車開錯路,從賭場門口經過。

許一涵看向窗外時,看到緊閉的大門。

昔日的景象不在了,事情已經過去小半個月,連朱哲都已經下葬,許一涵問自己,真的過去了嗎?

老陳在紅綠燈前把車停下,許一涵突然推門下車。

老陳一驚,急忙回頭喊她:“太太,小心。”

許一涵走到賭場門口,身後有人經過。

其中一人朝賭場看看,還不了解情況:“怎麽關門了?”

“鬧出人命了,”身旁的一人道,“警察都查上門了,偏偏出事的那個還是官二代,我看哪,這回麻煩想擺平,恐怕沒那麽容易。”

那人吃驚,拍怕胸脯:“怎麽就鬧得這麽大了?”

“聽說是這兒的老板娘動的手,當時在場的都看見了,一槍打到心髒,那男的當場直接斷氣,救都來不及。”

“哎,我見過老板娘一麵,沒想到也是個狠角色。”

許一涵聽兩人的說話聲越來越遠,是啊,誰能想到她會做出這種事?讓許一涵痛苦的是,她對自己越來越沒有自信,不敢再百分百告訴自己,那一槍一定不是她開的。

穆韓琛的車停在路邊,他坐在車內,看老陳把車泊在一邊,一臉擔心地等著許一涵回到車上。

許一涵轉身回去時,看到穆韓琛的車也停在路邊。

許一涵眼底透出些光亮,走到車前,她越過車窗看向男人:“從公司回來了?”

穆韓琛對她麵不改色地說謊:“我正要過去。”

許一涵聽了不疑有他,點了點頭:“那我先坐老陳的車回去了,你早點回家。”

穆韓琛看許一涵一開一合的唇瓣,一時有些失神,沒有注意去聽前麵的話,隻聽到最後那句。穆韓琛喜歡聽許一涵說家這個字,讓男人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歸屬和向往。

擁有許一涵,是他意料之外的事,可他現在已經擁有了全部想要的,隻是勢必會再度失去了。

許一涵坐著老陳的車離開,司機在前麵朝內視鏡看了看,先生明明是正準備回龍苑的,還特地過來接太太,怎麽剛才說要回公司?

穆韓琛沒有開口,司機發動引擎時詢問:“先生,回去嗎?”

穆韓琛收起思緒:“去城南。”

司機心底有些疑惑,將車從原地開走。

穆韓琛回到龍苑時已近半夜,許一涵沒睡,看他回來,急忙下樓。

穆韓琛從玄關進來,許一涵還沒上前就聞到很重的酒味。

許一涵皺起眉頭,“怎麽喝酒了?”還喝這麽多。

穆韓琛擺下手:“見到大哥了,他今天難纏得很。”

走進客廳,穆韓琛把外套搭在胳膊上,許一涵扶著他去上樓。

原來是跟穆宗去吃飯了,男人的腳步還算穩健,身上濃重的酒味可以想象喝的實在不少。

許一涵很少見穆韓琛喝成這樣,他已經不是二十出頭的年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