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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容光背負雙手,站在窗邊。【文字首發】窗外碧綠蔥蔥,環境清幽。

許久。沒有說話。

蕭小天也沒有說話。屋子裏除了他們兩個,林森也在。

林森瞪圓一雙虎目,怒視著躲在角落裏的雄海狸。在於榮光的強烈要求下,雲南方麵的人已經全部撤離。

“我需要自己靜一靜。”於容光是這麽說的。

所以他沒有說話的時候,蕭小天等人也不敢輕易開口。

於容光已經自己“靜一靜”了很長時間,忽然肩膀一陣**,仰天長歎一聲出了一口長氣,這才道:“回去吧。”聲音就像被人扼住了喉嚨一般,沙啞無比。

任憑他是一個多麽堅強的人,再聽到自己兒子離世的消息的時候也沒有辦法保持冷靜。

死的不是別人,是藍色雪,兒子,親兒子。

他還差三十五天,就要過三十五歲的生日了。

於容光記得清清楚楚。

可惜他已經沒有能力接受生日的祝福,三十五歲,似乎已經成了籠罩在於家頭頂上每隔一代的男人頭上揮之不去的噩夢。

這個時候,說什麽節哀呀什麽的,都是放屁。

蕭小天道:“我們可以帶著他一起回去。”

就算是馬革裹屍是軍人的宿命,誰也不願意最後落得個客死異鄉的結局。落葉歸根,是華夏國千百年來的傳統。

“不。”於容光轉過身來,走到蕭小天身邊,道:“我要尊重他的心願。”

“三十五歲。這些年來,我沒有做過什麽尊重他的意願的事情。當初考大學,是我逼他去的。找女朋友,是我給他安排的,他自己找了一個,是我給拆散的,他過失傷人原本可以沒事,是我把他送到部隊的。什麽都是我做的。什麽都是我做的。小天,你能理解我現在的心情麽?”

蕭小天點點頭。老派家長的作風,大體雷同,總是把孩子作為延續自己夢想的開始,試圖給他規劃好所有的道路,還美其名曰“為了你好”,卻不能接受孩子們原本的堅持。“我的父親也是一樣,我的母親,也是一樣。”

“是啊。曾經有一份誠摯的親情擺在所有父母的身前,做父母的卻不知道去珍惜。等到失去的時候,才追悔莫及……”於容光一邊說著,哽咽起來,吧嗒吧嗒的淚水不要錢似的滾落下來,老淚縱橫。

林森悄悄地起身,把房門關緊。於司令這個狀態,還是不要被別人看見的好。關門之後,輕手躡腳的走到雄海狸的麵前,拎著他的耳朵,把他的腦袋轉向牆壁。

麵壁吧你!

雄海狸行屍走肉一般,任憑林森如何擺布他。

撥撥動動,不撥不動。木偶也不過如此,林森反而拿他沒有辦法。如果雄海狸反抗那麽一下下,林森也好有出手的理由,但這家夥就擺明了死豬不怕開水燙,任憑你如何擺布。

於容光這老爺子竟然還看星爺的電影,改個對白都這麽令人神傷。

“他走了。我來的時候就有預感。”於容光道:“不過他死在戰場上,作為軍人,死得其所。”

於容光的目光中充滿了堅定,這時候他的狀態,已經不僅僅是一個父親的身份,還是國家的軍人。

作為軍區副司令員,於容光也見慣了生離死別。

蕭小天也大概知道了事情的大概。這一次,是一次邊境打擊任務,雄海狸負責在邊境打擊的過程中趁虛而入,搗毀地方的控製中心的主電腦。具體破壞對方的電腦中控中心以後還有什麽機密的事情,當然屬於軍事機密,就不是蕭小天所能了解的到的了。

原本一次很簡單的任務,卻因為境外雇傭兵的參與變得錯綜複雜起來。

雄海狸不慎受傷,藍色雪舍命相救,大概過程也就是這個樣子了。

藍色雪以一人之力對抗六名滿手血腥的雇傭兵,兩敗俱傷。

或者說,死了七個人。

戰功赫赫,去無法大肆表彰。畢竟這次的任務有著它的機密性。

咄咄咄!清脆的敲門聲響起。

於容光收拾心情,道:“請進。”

脆弱的一麵,可以讓家人看見,不能被外人看見。

藍色雪已經逝去,蕭小天成了於容光最親近的人。

來的還是那個大胡子,蕭小天見到他,就想起剛剛“唐老,鴨”的笑話。

於容光本來也可以含飴弄孫的。他也準備這麽做了。

劉思宇,究竟應不應該回到於容光的身邊?

蕭小天第一次對自己的想法產生質疑。原本來見於容光的目的,就是勸說他不要在幹擾多多的正常生活,誰知道半路橫禍,藍色雪去世,於容光飽受打擊,這種情況下如果他堅持想見劉思宇的話,蕭小天也沒有拒絕的理由。

“報告。”大胡子敬禮,道:“明天會有一個英雄的遺體送別儀式,儀式之後才會進行科研過程。軍區希望知會於司令一聲,希望於司令節哀順變。明天一定要參加。”

“我準備回去了。”於容光道:“白發人送黑發人,我怕控製不了自己的情緒。”

作為一個軍區司令員如果在遺體告別的時候痛哭失聲,還不如就此離開,假裝什麽也沒有發生過。

大胡子道:“我們軍分區接到了最新的指示,我是來轉達一下上級的意見的。明天告別儀式上,軍委的二號領導會親自到場主持,而且點名希望見於司令一麵。”

“這怎麽可以?”於容光動容道:“二號首長日理萬機,怎麽能因為小兒的事情萬裏迢迢的趕過來?絕對不行,絕對不行。”

大胡子苦笑一聲道:“這個就為難了,司令您也知道,這事兒我決定不了。別說我決定不了,您也決定不了啊!”

“這是他的福氣。”於容光終於緩緩的說道。

蕭小天腳步匆匆,跟在大胡子的後麵出了院子。

唐老還在哄著孫子數鴨子,時不時的傳來爽朗的笑聲。

剛剛接到消息,有一個藍色部隊的軍人舊疾複發,口吐白沫。手腳抽搐冰涼,膚色出現花斑,情況十分不妙。醫療組的幾個專家已經會同藍色部隊的專職醫生,趕往事發地點。

中途姚鳴匆忙之中向自己的師傅張躍進舉薦了蕭小天,希望他能一起前往。

張躍進想起才不久姚鳴和自己說過的蕭小天介紹的一番關於藍血症的認識,心中一動,這才派人回來找蕭小天。對於自己這個師弟,和父親張東庭通電話的時候那老爺子簡直是讚不絕口,說什麽比他們哥幾個都強。

既然老爺子都說強,那就應該真的強吧。張躍進對自己的醫術有信心,對自家老爺子的醫術更有信心。尤其是;老爺子的判斷力,他不得不有信心。

誰讓他是爹咱是兒呢。

這次藍色部隊的行動出動了包括藍色雪在內的五名隊員,在離蕭小天居住的閣樓大約一公裏左右的地方有一處獨立的建築,作為藍色部隊的臨時歇腳場所。

蕭小天趕到的時候幾個專家已經先一步到位。

那藍色部隊的隊員咬著牙,甚至已經把牙齦咬得出了血,雙手死命的抓著床單,哧啦一聲,硬生生的把那床單拽出一道半米多長的口子。

他看上去比較年輕,二十多歲的樣子。尚顯稚嫩的臉上冒出了柔軟的胡子茬,嘴角一片狼藉的嘔吐物。這已經不是口吐白沫能形容的了得了,簡直就是淘了米的米泔水一般。

整個身體如同被汗水洗了一樣,頭發濕漉漉的貼在臉上。

一股奇怪的竟然有些香噴噴的味道,淡淡的傳了過來。

身體皮膚的表現,也不是像剛剛他們轉達的那樣出現花斑,而是藍一塊青一塊粉一塊的,再加上這軍人由於長時間的室外征戰,皮膚比較黑,真是五色雜陳。

“看什麽?快點動手啊!”一個當兵的催促道。

“器械。”那帶著助聽器的西醫撇了撇嘴,伸手道。

姚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出去。”

“你他媽是誰呀!帝都醫學界哪兒來的你這號人?”助聽器囂張的說道。“不懂就別亂說話。現在這情況,沒有檢查器械,怎麽下手?”

姚鳴的確在帝都醫學界沒有太大的名氣。他的主要活動和他師父一樣,主要是參與領導們的日常起居保健。

“滾。”張躍進頭也不回的說道。這不是他護犢子,而是現在根本不是爭吵的時候,病情這般,他還有心思胡扯,這是最不能容忍的。

說完,俯下身來到那戰士身邊,伸出三根手指,扣在他的脈搏上。

“這不是藍血症的表現,是砒霜中毒。”蕭小天隻是掃了幾眼,便肯定的說道。

藍血症的治療軍方的慣例是小劑量砒霜療法,這也是軍方的機密。

姚鳴不知道,但張躍進還是知道的。

點了點頭,張躍進道:“不錯。是中毒。”轉身又道:“剛才那扯淡的西醫呢?來,下胃管。”

隨即吩咐姚鳴道:“準備一些清水。”

蕭小天插話道:“如果多準備一些牛奶饅頭片什麽的,就更好了。饅頭要幹饅頭,新出鍋的不行。”

張躍進咦了一聲,點點頭道:“對,按他說的辦。下胃管之後用牛奶反複衝洗。”

“沒帶。”那助聽器在角落裏冒出頭來,道:“胃管沒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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