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北鳴沉默了一會,慢慢地說道:“老李和文文的事,我都知道了,你們不要瞞我了。”

陳佳寧在床沿上坐了下來,遲疑了片刻,問道:“你知道了多少?”

趙北鳴直勾勾地看著陳佳寧的眼睛,說道:“知道一點,但不多,你給我詳細說說。”

陳佳寧歎了口氣,說道:“文文腦出血很嚴重,給他做了全麻下行幕上開顱手術後,命是暫時保住了,但至今仍然昏迷不醒,基本就是個植物人了。老李還好點,雖然一條手和腿斷了,但已經接好了;就是脊椎第12小骨骨折了,麻煩一點,但他存款用完了,不肯動手術,吵著要用中醫治療,想省點錢用在兒子身上。後來我給他墊了幾千塊錢,逼著他動了手術,把鋼釘打上去了,估計不會落下大的殘疾,至少癱不了。”

“妖精也有善心的時候,難得。”趙北鳴開了句玩笑後,就又黯然起來,“植物人的費用,很貴的吧?”

“嗯,就算是在平穩期內,植物人的護理費用都是每個月六到八千元,如果遇到情況惡化的時候,費用就更高了。北鳴,我可以拿一萬塊出來,還可以找父母借一點。”陳佳寧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慚愧,“你也知道,我沒什麽存款的,有錢就花掉了。”

“我們三個,誰不是一樣?”趙北鳴苦笑道,“你還有存款,還有父母幫忙,我是一窮二白,家裏就更糟糕了。哎,菜包,把你最近收的紅包捐幾個出來?”

包智勇憤然道:“誰收紅包了?我……”

“好了好了,火星人都知道了,你是包拯的後代嘛,你的理想是當一名明察秋毫的法官,成為現代包青天。”陳佳寧不耐煩地打斷了他的話,搶白道,“什麽現代包青天,我看就是廢財、蠢材,法官中的異類、敗類!所以別人抽芙蓉王,你抽精白沙,而且裏麵永遠隻有用來待客的幾根精白沙,其他的都是軟白沙。”

包智勇被搶白了一頓,當即瞪大了眼,不服氣地說道:“你們還不是一樣?醫生和警察,收紅包的多了去了,就你們傻乎乎地不收!”

“所以我們這三個廢材,才湊到一塊啊。”趙北鳴長歎一聲,說道,“我們都是有理想的人,都在愚蠢地堅持自己的理想。可是現在,我才現,理想是不能當飯吃的,也換不來人民幣,所以我隻好去當鴨子了。”

“也別這麽說,這世上還是好人多的,要不然這世界早已亂成一團糟了。看問題要看主流,看本質,不能因為飯裏有沙子,就否定整碗飯嘛。”包智勇先打了陣官腔,遲疑了一會,又說道,“當鴨子的事不急,其實我還有個辦法,去找政府鬧!”

“怎麽鬧?”陳佳寧白了他一眼,說道,“前一陣已經鬧過了,區政府最終也隻答應先墊付百分之三十的費用。老李的老婆又早死了,他們是外地人,現在兩個人都在**動不了……”

“那還不容易?”包智勇胸有成竹地說道,“讓老李打個電話,讓他叫上幾十個河南老鄉來,抬著人把區政府的大門一堵,什麽事都好辦了。我可知道咱們區長的性格,他總說自己是人民公仆,其實他最害怕的就是人民,這麽一堵一鬧,他準定得慌神。”

趙北鳴苦笑了一下,說道:“法官同誌,你就別出餿主意了,他們都這樣子了,你還忍心再折騰他們,就不怕弄出人命來嗎?這事是因為我起的,我自己能解決,就不要弄那麽極端的辦法了。”

陳佳寧小心翼翼地看了趙北鳴一眼,輕聲說道:“北鳴,我們也經常在他店子裏吃飯的,現在看他們這個慘狀,心裏也難受得很。但你也別太自責了,我知道你的心思,認為他們是因為你受傷的,所以要負責到底,但他們畢竟是黑社會打傷的,又不是你打的。”

趙北鳴搖了搖頭,說道:“你們沒看到當時的情況,要不是老李救我,我早死透了。”

包智勇皺了皺眉,說道:“北鳴,這我就要說你兩句了,你下手也太狠了,本來還可以作刑事附帶民事案件起訴的,讓那些下手打人的混混們賠償。現在可好,人都被你弄死了,找誰賠?除非抓到了那幾個頭,證據也夠,才有希望。還有,難道你真想當鴨子嗎,這可是違法的事!要是被單位知道了,你的小警察也就當到頭了,你還真能當一輩子鴨子?”

趙北鳴長歎一聲,說道:“你以為那些小混混手裏有什麽錢嗎?別做夢了!去給我找富婆來吧,越多越好,扯別的都沒用!這警察當不當,我都無所謂了,能弄錢就行。”

聽了這話,陳佳寧和包智勇麵麵相覷,半晌,陳佳寧紅著臉擠出一句話來:“臭流氓,神經病,你去死吧!”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看著陳佳寧快步離去的背影,包智勇笑得前仰後合,半天才憋出一句話來:“想不到專走野蠻路線的陳大美女,也有害臊臉紅的時候!”

“怎麽,動心了,想泡她?恭喜恭喜!”趙北鳴打趣道。

“靠,大把的溫柔mm等著我,我何苦去弄個野蠻女友?”包智勇點燃一根煙,遞了過來,又不放心地跑到病房門口,探頭向外張望了一番。

“菜包,你鬼鬼祟祟地在幹什麽呢?”遠遠地,傳來陳佳寧的冷喝聲。

包智勇嚇了一跳,趕緊邁步出門,揮了揮手,對趙北鳴說道:“不說了,我陪佳寧一起走,你安心養傷吧。”

趙北鳴剛抽了一口煙,就見包智勇又從病房外探進半個腦袋,鬼鬼祟祟地說道:“咱們警界的偉大戰神,就要去改行做鴨神了,開業的時候一定要通知我一聲,我來送花藍。鴨神萬歲,一統江湖!”

“人賤嘴更賤!”趙北鳴抓起一個蘋果就砸了過去,包智勇敏捷地縮回了腦袋,一溜煙地跑了。

趙北鳴繼續百無聊賴地躺在**,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想著包智勇臨走前說的那些話,忽然就有些消沉起來:當鴨子雖然是半開玩笑的話,但如果真的逼到那一步,他也真敢幹。隻不過,雖然為了正確的目的,用些錯誤的手段,也沒什麽了不起,但自己畢竟是擁有了異能的警察,抓了這麽久的黃賭毒,難道自己就真要靠這種出賣尊嚴的辦法才能弄到錢嗎?這給外星人知道了,會不會氣得吐血?假如他們有血的話……

在尊嚴和生存這兩條路口上徘徊了很久,趙北鳴忽然眼睛一亮,想到了一條中間道路:打黑拳!賣命也比賣肉強。

於是他最終決定了,去地下拳市賺錢。他要用自己的拳頭和異能,在據說是世界上最殘酷的生存環境中,打出一大片白花花的硬幣。

畢竟,這樣比較男人一點。

雖然異能有三分鍾使用時間的限製,而且聽說地下拳市的拳手們全身都硬如鋼鐵,個個都是殺人機器,但他很快就想到了一種巧妙取勝的辦法,並決心冒險一試。

所以趙北鳴繼續瘋狂地使用“恢複”異能,奇跡般地好了起來,隻用了短短半個月,就奇跡般地痊愈了,比醫生預計的治療時間縮短了五分之四,在武警醫院創造出一個治療神話。當然,醫院領導自然把這一切歸功於醫生們的妙手回春,這也算是中國國情吧。

但這一回,趙北鳴卻不急著出院了,反而準備多請幾個月病假,好去打黑拳掙錢。

k市武警醫院有一個健身房,裏麵沙包、杠鈴、跑步機等設施一應俱全。而現在,趙北鳴正在沙包前瘋狂地擊打著,訓練著自己的反應能力、攻擊能力和抗擊打能力。

三個穿著訓練服的武警,正在冷眼觀察著他。

“聽說你一個人打趴了三十多個小混混,是真的嗎?”一個肌肉達的年輕武警忽然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