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北鳴一覺醒來,k市史上最強的地震就再次開始了。

嚴付軍和嚴宏宇一死,嚴氏集團便成了群龍無的局麵,市長邱文利、市委書記曾遠陽趁此大好機會,痛下殺手。他們先是根據嚴付軍等四人的那幾份認罪材料,列出了一個長長的黑名單,然後根據近幾年暗中掌握的幹部情況,列出了一個紅名單。紅與黑的較量,就此展開。

在這場前所未有的較量中,紀委和公安、檢察機關中靠得住的幹部成了主力,甚至連武警和特警都參與了這一次大行動。

一般來說,市長和書記總是難免有些磕磕碰碰的,但在這一件事上,邱市長和曾書記達成了驚人的默契,因為他們現在就好比獵人,而他們的麵前,是一群受傷的野豬,一旦攻勢出現漏洞,就會遭到瘋狂的反撲,甚至會遭遇滅頂之災。

這是一場決定生死存亡的大決戰!而結果證明,這場大決戰進行得相當漂亮。

一周之內,k市的各級領導班子大換血,很多嚴氏集團的成員被免職或調走,有的進入了市人大和政協去養老,有的被市檢察院和紀委帶走,有的被從天而降的警察緊急抓捕。

與此同時,公、檢、法和紀委內部也進行了大清洗,一批幹部被降職,一批幹部被開除公職,更嚴重的,則直接戴著手銬進了看守所。這批以往專門替嚴付軍收拾別人的狗腿子,現在終於成了被收拾的對象。

邱市長和曾書記暗中扶植的那些親信、暗中培養的那批幹部,此時揮了關鍵作用。如果不是因為有這股清流一直在與嚴氏集團明爭暗鬥,被腐蝕倒下的幹部將更多。

但即使是這樣,決戰成果還是觸目驚心的,在個別單位,窩案的情形極為嚴重,領導們幾乎被全體帶走,隻剩下一些辦事人員,在茫然無措地等待著上級的最新指示,工作也因此陷入了停頓,一句“全在前三排、根子還在主席台”的老話,在這些辦事人員中炒得火熱。

於是,市、區的人大和黨委,前所未有地忙碌起來,不分白天黑夜地開會,激烈地討論著人事任免問題,尤其是政法係統的新領導班子成員問題,更是被擺上了緊急會議日程,並與省公、檢、法係統的領導們進行了緊急協商。

得益於這種空前的工作效率,僅僅用了一周,公、檢、法係統一批貪贓枉法的領導便被撤換,一批新領導緊急上任。

市、區的幾個法院院長,無論是老院長還是新上任的院長,這幾天都接到了來自市政府和市委的重要批示,點名對一批已判決生效的案件要求重新審查,並提供了一些重要線索。幾個法院都緊急啟動了再審程序,對這批案件重新審查,並和公安、檢察機關一起,重新去核實及調查證據。在公、檢、法係統的國家機器再次緊急啟動之後,一批塵封多年的冤案很快便得以昭雪,這裏麵,就包括被人捏造受賄之事陷害入獄的北區公安分局原法製科科長張朝陽。

“張科長,請坐請坐。”趙北鳴泡了一杯茶,遞給麵前這個隻有四十多歲、頭卻已全白的漢子。

“別叫我張科長,我早不是什麽科長了。”張朝陽擺了擺手,感慨地說道,“能活著出獄,我已經很知足了。小趙啊,說起來,我這事還真得謝謝你。”

“謝我幹什麽?”趙北鳴看了一眼坐在張朝陽旁邊的陳征飛,一下子警惕起來。

“別瞞我了,老陳是我最好的兄弟,你幫我的事,我都知道了。”張朝陽嗬嗬笑道。

趙北鳴心中一緊,沒有答話。

“要不是你寫那份材料,幫我反映問題,市領導也不會引起重視嘛。”張朝陽繼續說道。

趙北鳴心中一鬆,趕緊說道:“這是應該的嘛。對了,張科長,這次回來,局裏給你安排什麽工作崗位?”

“伍政委準備接替朱子迅的局長位置,至於張科長嘛,估計就會接伍政委的那一攤子事了。”陳征飛笑道,“當然,目前為止,這還算是小道消息吧,一切要等拿到令再說,你聽過就忘吧,可別到處亂說。”

趙北鳴心中一喜,笑道:“原來是這樣,張政委,你總算是修成正果了,以後要多多關照啊。”

“那是自然。”張朝陽點了點頭,說道,“楚楚那件事,我剛聽老陳說了,小趙啊,你為這事受委屈了。據我們掌握的情況,楚楚是被人害死的,真相已經大白,凶手現在也都死了。你這個副科長被朱子迅擼掉,也是因為楚楚這件事,所以我先在這裏私下表個態,如果我能順利上任,第一件事,就是開個局黨組會,爭取盡快讓你官複原職。同時,我也希望你全力配合我的工作,爭取盡快讓我們分局的風氣煥然一新。”

“我一定全力配合。不過,張政委,你能不能讓我去刑警隊?我是個粗人,寫材料寫不來,在法製科呆著也是浪費,我想去刑警隊辦案。”趙北鳴看出張朝陽有拉攏自己的明顯傾向,於是趕緊借這機會說道。

“這樣啊?”張朝陽看了一眼陳征飛,沉吟不語。

陳征飛趕緊點了點頭,說道:“小趙破案是把好手,也是從刑警隊出來的,他來咱們刑警隊,很合適。再說了,刑警隊原來的副隊長劉世豪現在被紀委雙規了,這個位置也空出來了。”

“哦,那也行!”張朝陽見陳征飛表了態,便說道,“這件事我會放到黨組會上討論的。好,先就這樣吧,我還要去見見其他老朋友。”

趙北鳴自然知道張朝陽去見老朋友們的含義,自然就是在上任前先把以往的舊關係恢複起來,把新的關係建立起來,好讓自己的上任之路更為順利。張朝陽剛剛出獄就被任命為政委,一定有些人不服氣,有思想疙瘩,把路鋪好是個急事,所以陳征飛這個老資格,自然也就一路相隨,去做工作了。話說雖然是正派人士,但該搞的政治思想工作一樣得搞,要不照樣吃不開。

趙北鳴恭送張朝陽出門的時候,陳征飛對著他眨了眨眼,趙北鳴會意地拱了拱手,心裏暖洋洋的。看來對於這場鋤奸行動,陳征飛還是很感激自己的,於是趕緊利用他和張朝陽的老關係,給自己找了一個機會,雖然自己是施恩不圖報,但結局倒是好人有好報。

但最初的喜悅過去之後,趙北鳴忽然想到,自己去了刑警隊,就又要和張若敏朝夕相處了,這個……

這幾天,趙北鳴和張若敏一直在有意識地相互躲著不見麵,而自己一旦調到刑警隊,怎麽把以前的那種微妙關係轉換為純潔的同事友誼關係,還真是個問題……

不去想了,車到山前必有路!趙北鳴一邊這麽想著,一邊撥通了何笑的電話。

“喂,老何,這次你幹得很不錯啊,你那批資料一上交,咱們市裏被你弄得餘震不斷啊,又一批貪官落馬了,該!”

“嗬嗬,我這叫錦上添花,也多虧了你前麵幹得漂亮啊,要不是那件事,我這些捂了好幾年的電腦資料就算交出去,也沒人敢接收啊,何況我還是匿名交的。”

“行了,咱們就別相互吹捧了,我問你,沙加縣的事辦得怎麽樣了?”

“那個事就說來話長了,反正是費了我九牛二虎之力,才查出些眉目來。”

“那就別說了,電話裏說也不太方便,這樣吧,晚上我去你餐館,見麵再聊。”

“靠,又來蹭飯吃!”

“蹭飯?信不信今晚我用錢砸死你?”

“你就扯吧,你身上那幾張錢,連隻蒼蠅都砸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