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上了出租車的後座,張若敏才驚覺趙北鳴一直在拉著自己的手。她臉上一紅,使勁地把手抽了出來,說道:“你趕緊想想怎麽跟你媽交待吧,你也真是的,那種事能一直瞞著你媽嗎?我以為你早說了,才不小心說漏嘴的。”

趙北鳴彎著腰坐在張若敏身旁,他一聲不吭地用雙手使勁地揉著臉,想讓自己清醒一點。就在這時,趙北鳴的手機忽然響起了鈴聲。

趙北鳴象觸電似地直起腰來,趕緊接通了電話,連聲問道:“菜包,我媽怎麽樣了?”

“請問是趙北鳴隊長嗎?”一個年輕女孩的聲音怯生生地從話筒中傳來,“我是不是打錯電話了?”

“我是,你是哪位?”趙北鳴深吸一口氣,讓自己鎮靜下來。

“我是程小衣啊,還記得嗎?”

“哦,是你啊,這麽晚了,有什麽事嗎?”

“是這樣的,我聽說你調到刑警隊當副隊長了,是真的嗎?”

“你消息倒很靈通,沒錯,是這麽回事。”

“趙隊長,你能幫我一個忙嗎?”

“不是急事的話,就明天再說吧,我現在在有事。”

“就是急事!我們報社方文靜那事,你還記得吧?”

“嗯,怎麽了?”趙北鳴的注意力立即集中起來。

“她爸爸和堂弟因為燒了一個鎮長的車,被逮捕了,可能不久法院就要開庭審理了。如果不趕緊想辦法,就會被判刑坐牢的。你現在在刑警隊,又當上了領導,你能不能出麵和沙加縣刑警隊打個招呼,讓他們賠點錢,把人給放出來?”

“被燒的車是什麽車,值多少錢?”

“我查過了,是桑塔納2ooo,自由沸點款,市價應該在十五萬左右,但隻有七八成新,應該值不了那麽多,估計賠個十三萬就差不多了。”

“是你負責出這筆賠償款,還是方家?”

“縣公安局早就通知方家賠償了,但方家經濟條件很差,方文靜的媽媽想盡辦法,也隻籌到了兩萬多,至於我……暫時沒有錢,不過,能不能讓他們先給縣公安局打個欠條,等他們出來後,賺了錢再還上?”

“給公安局打欠條?你想得太天真了。如果他們這事已經到了檢察院,而且拿不出錢來,就很不好辦啊。這樣吧,我先想想這事,明天給你答複。”

“謝謝趙隊長。”

“嗯,就這樣。”

趙北鳴掛斷電話,看了一眼張若敏,見她正呆呆地望著窗外出神。

王桂花腦血栓急性作,但所幸問題並不大,在**躺了一陣,吃了些藥,就緩和過來了,包智勇要送她去醫院檢查,她卻死活不肯,說醫院感個冒都要五六百,自己這一去不折騰個幾千就不算完,她不能給趙北鳴再增加負擔。

包智勇正在給老太太做思想工作,趙北鳴和張若敏就風風火火地趕來了。

王桂花見了趙北鳴,臉就綠了,但見張若敏在場,她也沒當場作,隻是一骨碌從**爬起來,就要往外麵走。

“媽,你歇著,別亂走動。”趙北鳴趕緊上前攙著她。

王桂花將胳膊使勁一掙,一肘子頂在趙北鳴肋上,罵道:“滾遠點。”

趙北鳴吸了口冷氣,不敢違抗太後的旨意,趕緊鬆開手來,揉了揉自己的肋部,苦笑道:“媽,你怎麽了?”

張若敏趕緊上前攙著王桂花,柔聲道:“阿姨,你要去幹嘛?”

“跟我來。”王桂花讓張若敏把她攙到廚房,摸摸索索地從冰箱冷凍箱裏拿出幾個飯盒,說道,“丫頭,這是法國菜,一份雞,一份蝦,叫什麽菜名我忘了,是一個大餐館做的,味道差不了。你天天在外麵出差,都累瘦了,我特意留著給你補身子的,都留了一個星期了。後來你老不來,我沒辦法了,就擱冷凍箱凍起來了,你拿回家熱熱,興許還能吃。”

張若敏捧著那幾個飯盒,眼圈就微微地紅了,低聲道:“謝謝阿姨。”

“丫頭,你先回去,我有事要問小北。”王桂花不容置疑地說道。在她心目中,既然趙北鳴和張若敏還沒談上,就不能讓張若敏參與這件事,否則隻會越弄越糟。

張若敏看了眼耷拉著腦袋的趙北鳴,咬了咬嘴唇,就提著飯盒出去了。包智勇見天色晚了,於是也跟著出了門,去送張若敏,順便避開老太太的家法會議。

“混帳東西,說吧,怎麽回事?”王桂花大馬金刀地坐在餐桌邊的椅子上,一副蔣委員長的派頭,就差叫上“娘西匹”了,她敲了敲桌子,厲聲道,“你翅膀長硬了,不認我這個媽了是不是?”

“媽,你別生氣,別激動。”趙北鳴賠著笑臉,低聲下氣地說道,“我知道你的心思,指望我去追小張。不過,小張馬上就要調回省城,回她父母身邊去了,聽說她家裏也給她物色了一個對象,好象還是個什麽的,所以我也沒指望去追她了。我一時鬱悶,就自己談了個對象,還沒談多久,所以還沒來得及給你老人家匯報。”

“真的?”王桂花的氣立馬消了一小半,狐疑地問道,“小張真要調回去了?你也真的又談了一個?”

“真的,不信你打電話問她!”趙北鳴表情嚴肅地說道,“我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在你老人家麵前耍花樣啊。我真的談了一個,而且感情很好,再展一陣,就準備結婚,給你老人家抱孫子了。”

“那姑娘是誰,在哪工作?”老太太頗有大將之風,拿得起放得下,聽到有孫子抱,心裏頓時就舒暢了一些,把對張若敏的遺憾暫時丟到了一旁,開始對趙北鳴盤問起來。

趙北鳴聽了母親的話,心裏又打起鼓來,本來前幾天他就怕老太太知道消息,於是找了死黨陳佳寧,想讓她來冒充一下女朋友,但陳佳寧見過老太太一次,知道老太太眼神尖,怕演戲不自然被看出馬腳,又怕被死黨包智勇嘲笑,於是思前想後,死活不肯幹。趙北鳴正想緩幾天,慢慢找個合適的人選,或找個臨時女友,結果今晚這事就忽然作了。

心念急轉之下,趙北鳴忽然想到了剛給自己打過電話的女記程小衣。在他的印象裏,程小衣算是個小財迷,整天就想著賺錢。給她一點錢,讓她來扮個臨時女友,應該沒什麽問題的。她是做記的,演技什麽的也不成問題。更何況,現在她為了方文靜家人的事,還有求於自己,正好可以借這事和她交換一下條件,反正自己早就打算幫助方家的這件事,她又不知情……

“她叫程小衣,是一個記,大學剛畢業,人很漂亮,在市裏的一家晚報社上班。”趙北鳴下定決心後,瞎話就說得順溜起來。

“記?”王桂花眼睛一亮,下了最後通牒,“明天帶她來吃中飯,我先看看這姑娘的人品和相貌再說,你可別糊弄我。”

“不行啊,媽,明天我要出差,去沙加縣辦個案子,等我回來再說吧。”趙北鳴心中一緊,想借這次出差先拖延幾天時間。

“先吃完飯,下午再出差!”老太太敲了敲桌子,厲聲道,“你想急死我啊?”

“好好好,媽,你別急,就明天中午見麵,吃了中飯我再走。”趙北鳴趕緊賠上了笑臉。

“程大記,幫我個忙,行嗎?”趙北鳴一大早就守在《四月天晚報》報社的大門口,見到一身職業裝的程小衣,當即眼前一亮,迎了上去,開門見山地說道。

程小衣眼睜睜地看了趙北鳴半天,才忽然明白過來:“哎呀,是趙隊長啊,我差點沒認出你來。對不起對不起,我每天都要見幾十上百號人,腦子有點亂,這記性也有點差。”

趙北鳴滿頭黑線,鬱悶地說道:“得,上次那頓飯我白請了。”

程小衣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說道:“哎,你怎麽不打我的電話啊,還親自跑到我們這小廟來了,你現在可是大忙人啊。”

趙北鳴沒好氣地說道:“我也不想跑啊,可你一直關機。”

“哦,不好意思,我這人有點馬大哈,早上忘了開機。”程小衣一邊喝著一杯豆漿,一邊含糊不清地說道,“昨晚我找你那事,你考慮得怎麽樣了。”

“那件事,我會考慮幫忙的。不過,現在有件十萬火急的事,你得先幫我個忙。”

“那就是條件交換了?”程小衣笑吟吟地說道,“這樣也好,我就不欠你的人情了。說吧,幫什麽忙,是不是幫你寫篇報道,塑造一下你來刑警隊之後的高大形象?”

“不是,是……”看著程小衣純美而帶些天真的笑容,趙北鳴的話到了嘴邊,忽然說不出來了。

“你這人怎麽回事,快說呀,要不我上班打卡得遲到了。”程小衣奇怪地看了趙北鳴一眼,又匆匆忙忙地喝起豆漿來。

“是想請你……當一下我的臨時女朋友。”趙北鳴點燃一根煙,頓時心神大定,終於說出口來。

“噗……”程小衣一口豆漿沒能憋住,全噴在了趙北鳴的臉上和白襯衣上。

趙北鳴臉都綠了,狠吸了一口煙,才現煙也被噴熄了。

“對不起,對不起。”程小衣扔掉豆漿,從背在右肩上的紫色坤包裏取出一包餐巾紙,手忙腳亂地替趙北鳴擦著。

“我自己來吧。”趙北鳴鬱悶地接過餐巾紙,在臉上和身上胡亂地擦著。

“哈哈。”程小衣忽然指著趙北鳴的臉,笑得彎下腰來,然後遞給趙北鳴一個化妝鏡。

趙北鳴一照鏡子,才現自己臉上全是碎紙屑,想必是因為餐巾紙的質量太差了,才留下了這麽多作案痕跡。

趙北鳴歎了口氣,也不擦臉了,直勾勾地看著程小衣,問道:“剛才我問你那事,你答應嗎?”

程小衣臉上的笑意好不容易才收住,聽了這句話,調皮的笑意又浮現出來了,她笑吟吟地看著趙北鳴,悠然說道:“想泡本小姐就直說,別來這一套。大叔,你這套把戲,上個世紀就已經過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