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愛不愛?”張若敏的食指和拇指熟練地滑到了趙北鳴的腰間,輕輕地掐住了那塊已經傷痕累累的肉。

“糯米,我對自己過誓的,這一輩子,都不再說‘我愛你’這三個字,你饒了我吧。我對你的感情是真心實意的,你別逼我,也別懷疑我,好嗎?”趙北鳴軟語哀求道。

“是因為以前的初戀才誓的吧?”張若敏以女人特有的敏感,從趙北鳴的那個“再”字中聽出了玄機,想了一想,也沒再逼他,隻是歎了一口氣,自嘲道,“唉,想不到我張若敏居然找了個二鍋頭,算了,就當我遇到了一個詐騙犯,吃了個啞巴虧吧。”

“糯米!”趙北鳴摟緊了張若敏,有些感動地說道,“謝謝你,你讓我重新恢複了對愛情的信心和感覺。你放心,以前的事,我早就不去想了,從今以後,我一輩子隻想著你一個人。”

“北鳴。”張若敏依偎在趙北鳴懷裏,摟著他的腰,幸福地低語著,把話題轉開了,“我一直想這麽叫你,今天終於完成心願了,我好開心。”

“傻瓜,你可以這樣叫我一輩子的。”趙北鳴摟著失而複得的心上人,心裏暖洋洋的,就象泡在溫泉裏,一時之間,把那些雄心壯誌都給短暫地忘記了,隻想這樣摟著她,永永遠遠地站在這個陰暗的樓道裏,站成一尊雕像。

“北鳴!”

“嗯,糯米,怎麽了?”

“沒怎麽,就想叫一叫你。北鳴,北鳴,北鳴……”

“嗯,糯……哎喲,你幹嘛跺我的腳?”

“哼,我想起剛才你摟程小衣的事來了!想起來就一肚子氣!”

“我知道錯了……哎喲,你怎麽還跺?”

“摟一下就花了一萬,你是頭豬!”

“……”

王桂花徹底被雷翻了。

她剛看了會電視,趙北鳴就牽著張若敏的手進門了,張若敏一臉羞澀,自己的兒子則是容光煥,牛皮烘烘地說道:“媽,我剛給你老找了個兒媳婦。”

張若敏的臉一紅,礙於老太太在場,左手被趙北鳴牽著,右手又距離趙北鳴的腰部太遠,沒有辦法空襲,隻得對著老太太含羞帶怯地叫了聲:“阿姨。”

“叫媽。”趙北鳴再次牛皮烘烘地說道。

張若敏的臉頓時紅得跟火燒似的,左手使勁地掐了一下趙北鳴的虎口,心裏卻甜絲絲的,跟喝了蜜似的。從荒漠到綠洲的感覺,原來是這樣的美好。

“你們等等,我有點兒糊塗。”王桂花站起身來,想了好一會,才說道,“小北,你是不是說,剛才那個程小衣,是假的女朋友,小張才是你的真女朋友?”

“嗯,媽,我知道你喜歡小張,但她要調回省城去了,我怕你傷心,就找了程小衣來客串我的女朋友,想哄你高興。”趙北鳴心裏清楚,自己的老媽如果知道了真相,哪怕僅僅是自己對張若敏說的那些娶富婆之類的鬼話,也絕饒不了他,於是避重就輕地開始瞎編,“不過剛才我在樓下給小張做了些思想工作,她就開竅了,答應不回省城,要和我在一起。”

張若敏白了趙北鳴一眼,但也沒揭穿他,因為這是趙北鳴在進門前就和她說過的,說要自己編點謊話來對付老太太,免得老太太受不了這刺激,剛才他的這一番話,算是最不刺激老人的了。

王桂花眨巴了好一陣眼睛,才恍然大悟似地走過來,一把拉住張若敏的手,笑逐顏開地說道:“小張,我一直盼著你能做我們張家的媳婦,這下可就好了。其實,我早就猜到你們總有一天會走到一起的,看你們兩個,郎才女貌,多相配啊,一臉的夫妻相。”

張若敏紅著臉,垂著頭,臉上露出了甜蜜的笑容,美得跟天仙一般,看得王桂花心裏一陣唏噓:還是咱們的小張好啊,剛才那小衣妹子,雖然也長得漂亮,但十句話有八句是假的,就是個狐狸精,差點把我給迷住了,幸虧我立場堅定……?,其實也不夠堅定……

為了彌補自己的過失,老太太開始為自己表功,並借機進一步拉近與張若敏的關係:“小張啊,其實剛才我就看出來了,小北這事還有層用意,是想找個假女朋友來刺激你一下,讓你吃點醋,好引你說出真心話,所以我就讓他去送你,我料定他會把這假女朋友的事主動跟你說清楚,跟你攤牌,最後果然被我算準了,馬到成功、萬事大吉!你看,你們年輕人就是不應該臉皮薄嘛,有什麽話,早點說透,也省得瞎折騰。好在這下圓滿了,也沒讓你白送那些東西。”

老太太自以為英明神武,判斷準確,卻根本不知道這番稀奇事的前因後果,更不知趙北鳴早就跟張若敏攤過牌了,身為當事人的張若敏聽了這番話,哭笑不得。其實她是從趙北鳴和程小衣的一些話語和動作中現了一些破綻,於是心生疑惑,就在房間裏打電話給《六月天晚報》的朋友韓夢霓,向她套問程小衣的個人情況,說自己認識程小衣,今天看到她和一個男的在街上並肩購物,不知她這個男朋友是幹什麽工作的。韓夢霓一時嘴快,就哈哈大笑著,把程小衣今天被一個警察約去假扮女朋友的事告訴了她,這就讓張若敏抓到了足夠的證據,卻跟趙北鳴的主動坦白、老太太的神機妙算沒半點關係。

但老太太已經自鳴得意上了,程小衣也不好掃她的興,隻好滿臉堆笑地和老太太周旋了幾句,大意是承認自己思想不夠解放,步子邁得不夠大,使戀愛工作差點擱淺,今後一定努力改進……

三人聊了好一陣,趙北鳴就嚷著要去沙加縣出差了,趕緊進房去收拾東西。王桂花神不知鬼不覺地跟了進去,隨即把房門反鎖了,不久,房裏就隱隱約約地傳來趙北鳴的慘叫聲和求饒聲。

張若敏嚇了一跳,趕緊去扭門鎖,卻扭不開,隻得把耳朵湊在門縫處偷聽。

“我叫你對不起小張,我叫你對不起小張……”王桂花的怒喝聲隱隱約約地傳來。

張若敏抿嘴而笑,心裏既感動,又覺得報複的快意,忽然對這個未來的婆婆大為感激。

趙北鳴從房裏出來的時候,張若敏看著他白襯衣上隱隱約約的幾個拖鞋印,眼睛笑得眯成了兩個月牙兒。

“笑什麽笑,有什麽好笑的?”趙北鳴背著一個藍色的旅行袋,鬱悶地說道。

“我笑咱們家的地板該拖了,鞋上盡是灰呢。”張若敏取了條毛巾,幫趙北鳴把拖鞋印一一撣去,“自己也不懂得收拾幹淨,一會出了門叫人笑話。”

“咱們家?”趙北鳴狡黠一笑,“剛才還不肯叫媽呢,這會就說上咱們家了。”

張若敏的臉微微一紅,還沒想好怎麽回答,趙北鳴就又說道:“到點了,我該走了,糯米,你送我下樓吧。”

“送什麽送啊,就這麽兩步路。”見了趙北鳴色迷迷的眼光,張若敏羞澀地說了一句,正想躲到王桂花身後去,就被趙北鳴推搡著出了門。

剛下了一層樓,趙北鳴就抱住張若敏,強行吻上了她的唇,又是好一番熱吻。

“大色狼!”張若敏好不容易才掙脫開來,嬌嗔地說道,“你就不能溫柔點?每次吻我,都吻得要死要活的,讓我氣都喘不上來。”

“吻一個人,就要吻得她近乎窒息,這才是愛情的力量。”趙北鳴臉上在嘿嘿地奸笑著,心裏卻在感歎:糯米,不知道這次去富金鎮,會不會出什麽意外,我還能不能活著回來。也許,我們的每一次分離,都是我們最後的相聚,我能平靜得了嗎?

“讓人窒息的,不應該是愛情,而是分離。”張若敏戀戀不舍地捧著趙北鳴的臉,有些傷感地說道,“北鳴,要不是我手頭有個案子要去辦,我真想和你一起去沙加縣。”

“不,我們既然有了這層關係,就永遠也不要一起辦案子。”趙北鳴心中一緊,說道。

“為什麽?”張若敏疑惑地問道。

“如果一對戀人去執行任務,很可能會因為感情而影響自己的判斷。還記得我們認識的第一天,我跟你說過的那個故事嗎?一個女警察想引誘一個逃犯去開房,結果剛走到半路,腎就被逃犯捅穿了。”趙北鳴臉上的表情嚴肅而滄桑,似乎沉浸在對往事的回憶中,緩緩地說道,“那個女警,當時就是和他的男朋友一起執行抓捕任務。她的男朋友看見她想用引誘逃犯開房的方式去實行抓捕,還和逃犯有一些身體接觸,就吃醋了,在飯店裏多呆了一陣。等他悶頭喝完那瓶酒,追上來時,她女朋友已經死透了。”

“啊!”張若敏吃驚地掩住了嘴,半晌才吃吃地說道,“太可怕了,那我以後不跟你一起執行任務,免得影響你。”

“嗯,糯米乖,乖糯米。”趙北鳴靜靜地擁抱著張若敏,心中卻波濤洶湧。其實,剛才這個故事的後半段,又是他現編出來的,為的就是不讓張若敏斷絕和他一起執行任務的念頭,好讓她不能現自己執能的秘密,畢竟,有這麽親密的伴侶在身邊,是很難去辦自己想辦的事的。

為了這個執能的身份,我究竟還要對她撒多少謊?趙北鳴心裏一時間很不是滋味。

更不是滋味的是,他這麽抱著張若敏,卻鬼使神差地想起了艾靈舞,想起了那份荒唐合同上的兩百萬賠償款,原來以為是撿了個大便宜,而結局卻令人啼笑皆非。而為了維護男人的尊嚴,履行自己的承諾,同時不破壞張若敏和艾靈舞之間的姐妹之情,自己還真得把這事在張若敏麵前給瞞下去,私下裏解決,看來得再想辦法多賺點錢,才能還清這筆荒唐債了。當然,如果實在不行,就賴掉這筆債吧,畢竟這筆債務太荒唐、太沉重了。唉,自己這一抱,就抱掉了兩百萬啊……

趙北鳴是和張仁華一起去的沙加縣,出差辦案至少要兩個人,這也是法律上的規定和公安機關的慣例,既可以相互間有個照應,也可以在辦案時相互作證。

到達沙加縣時已是黃昏,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兩人就來到了沙加縣公安局刑警隊,和刑警隊的領導碰了個頭,認識和交流了一下,並在縣公安局刑警的協助下,對一起團夥流竄盜竊案進行了取證工作,隻用了一上午,那些證據就順利地收集到了。

趙北鳴一直在和縣公安局派來陪同他們的兩位刑警東拉西扯,不動聲色地把話題引到了何錦榮鎮長的汽車被燒案,但也沒有打聽到什麽新東西。趙北鳴聽完案情介紹後便表現得很興奮,說k市北區一年前有個縱火焚燒汽車案一直懸而未破,會不會也是這兩個案犯作的案,如果是,那件積案就可以破案了。

縣公安局的刑警都搖頭否定,說方忠國、方培燒車這事純粹是泄憤報複,事出有因,這一老一少被審過多次,查明確實沒有案底,k市北區的案子不可能是他們做的。但趙北鳴堅持說道:自己反正已來了沙加縣,就想順便去一下看守所,問他們一下情況,說不定會有意外收獲。

縣公安局的兩個刑警心裏都覺得趙北鳴是在做無用功,但也沒有掃這個趙副隊長的麵子,就陪著他們兩人去了一趟看守所。

看守所裏戒備森嚴,在看完介紹信和證件,查明趙北鳴、張仁華的身份後,一個看守所的警察就準備把方忠國和方培給提押出來。趙北鳴趕緊插了句話,說不用這麽麻煩了,我們直接進去,問幾句話就走,另外也想參觀一下看守所內部。

看守所那個叫朱水峰的警察聽後也比較樂意,便打開一扇厚厚的鐵門,帶著他們兩人進了一棟五層樓的樓房,這也就是監舍所在了。

三人在長長的走廊上走著,耳邊隱隱傳來此起彼伏的歌聲,而且有一些還是流行歌曲,並不是在看守所經常聽到的改造思想的教育歌曲。趙北鳴奇怪地看了朱水峰一眼,朱水峰就笑著解釋了一下,說快到中秋節了,看守所為了讓犯人們心情愉快,就別出心裁地搞了個文藝匯演,讓每個監舍都至少出一個節目,所以現在有不少犯人都在努力練歌。

三人先見了一下方培,與半個月前趙北鳴所看到的精神小夥子相比,方培現在明顯萎靡了很多,臉上瘦了很多,皮膚病態似地蒼白,還微微地駝著背。

“怎麽這副德行,其他犯人沒打你吧?”朱水峰皺了皺眉,問道。

“報告管教幹部,沒打。”方培作了個滑稽的立正姿式,大聲回答道,卻明顯的底氣不足。

趙北鳴在心裏歎了口氣,不動聲色地詢問了一些情況,就讓方培回監舍去了。

這一次來,趙北鳴主要是看看這一老一少過得怎麽樣,並沒打算馬上救他們出來。因為如果現在就把他們救出來,自己幹掉何錦榮後,這一老一少肯定又會成為重點懷疑對象,又會被重新抓回來,而且恐怕還會被屈打成招,成為替死鬼。所以,最危險、最難呆的看守所裏,現在恐怕是這一老一少最安全的地方,雖然呆在裏麵會吃點苦頭,但也隻好如此了。等何錦榮事件出了以後,再救他們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