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麗娜拽著往家跑,直接被帶到麗娜家,麵對阿姨和叔叔的熱情招待,吃了宵夜才回家。沒有吃宵夜的習慣的少飛,這會躺在**捂著肚子輾轉難眠,心裏不禁感慨:杜麗娜不僅是怪談怪少女,還是飯桶怪少女。

明明在夏螢家吃了那麽豐盛的晚飯,竟然還要吃那麽多的宵夜。回想起麗娜饞嘴地狼吞虎咽模樣,少飛就覺得胃痛。

好不容易安撫了承受太多食物的腸胃,倦意襲來,進入睡眠的少飛又做了那個奇怪的惡夢。迷霧重重的樹林裏,找不到夥伴們,隻有那個微弱輕柔的女孩在呼喚自己:“付少飛?你是付少飛嗎?是我啊,少飛,你還記得嗎?”

夢中的聲音,和月光占卜館外聽到的聲音重疊在一起,一遍遍詢問自己是不是付少飛,還記不記得她的聲音,越來越悲涼失落。她一定認識自己,這個殷切呼喚自己的女孩,一定存在自己記憶某個角落裏。隻是那個女孩的模樣和名字,無論少飛如何努力回憶,終究是模糊不清。

“雪……你是雪……”少飛腦海裏閃現出這樣的字眼,張合嘴唇,試探般地喚出這個字眼,是叫雪嗎?小雪?不對,都不對,所以女孩再也沒有回應自己,徹底在那片樹林裏消失了,從記憶裏消失了。

毫無疑問,第二天鏡中的自己又是一副熊貓眼,少飛無奈地戴上眼鏡歎口氣安慰自己。這樣也好,大家會以為優秀的模範生付少飛為了保持年級第一的成績,期末考試期間每晚都熬夜複習,每天都頂著一對堪比國寶的熊貓眼上學。

如果是普通的正常人,應該就是這個樣子吧?為了保持最好的成績,必須付出比別人更多的努力,必須顯得疲憊不堪和憔悴。

當然,普通的正常人也分很多種。就像早早抱著便當盒等候在自己家門口的麗娜,明明昨晚一直顧著吃宵夜,根本沒複習功課,今天的科目是她最不擅長的物理,竟然還有心情展露那麽明媚的笑容。

“看,今天我也做了很多食物哦,答謝你昨天願意到夏螢家監測考試。還有,別忘記今天去夏螢家監測考試後要陪我去月光占卜館哦。”麗娜精神滿滿地追上目不斜視,直接從她身邊走過,假裝沒看到她和她手中故意炫耀的便當的少飛。

“一定要去那個占卜館嗎?有時候一些未知的東西,你不覺保持神秘感更有趣嗎?”少飛這麽說的時候,臉上分明寫滿不安。少飛這種想逃避的樣子,最讓麗娜生氣。

小時候的少飛,總是不願意到那座樹林裏去,麗娜才故意騙他一起玩捉迷藏,讓他負責找人,而自己就躲進了樹林的小木屋裏。麗娜知道,在沒有找到自己之前,少飛是不敢退縮的。少飛願意為了自己直麵讓他恐懼不安的事物,也讓麗娜高興。

可是現在的付少飛又開始逃避畏縮了,麗娜希望少飛明白,無論即將揭開的未知是如何可怕的模樣,她都願意陪著少飛一起麵對。她想一直牽緊少飛的手,卻也害怕隱藏自己,不斷逃開的少飛,終究會脫離自己的掌心,消失不見。

每次看少飛突然變得不一樣,一副努力掩飾真實內心,藏匿著不能告訴自己的秘密的樣子,麗娜就感到無助和害怕。就像現在這樣,麗娜覺得,少飛會在下一個轉角,自己回過神時,就再也見不到。

“咦?你幹嘛哭啊?”聽到少飛驚慌失措的詢問,麗娜才意識到自己竟然掉起眼淚來,使勁抹了抹莫名其妙的淚水,撅起嘴巴道:“沙子吹進眼裏吧,真酸真不舒服。”然後抬起還淚水迷蒙的眼睛望著少飛追問,“少飛,你感受到什麽了嗎?或者看到了什麽讓你恐懼的東西?那間月光占卜館。因為你一直靈感很強,對吧?”所以才需要老爸送他一副特殊眼鏡,讓他避免看到那些可怕的非人類事物。

少飛使勁搖搖頭:“沒有,隻是一家普通的占卜館而已吧,所以,我覺得沒必要浪費時間去排隊占卜,如此而已。”說得那麽假那麽心虛,少飛底氣不足地打量麗娜的反應。肯定不相信自己吧,所以麗娜隻是重重歎了口氣,不滿地瞪一眼少飛:“既然如此,那就陪我去排隊吧!誰讓你吃了我做的便當,對了,昨晚還吃了我家的宵夜。”

正所謂吃人嘴軟拿人手軟,對吧?少飛無奈地點點頭,或許是自己想多了,那不過是一家普通的占卜館,跟自己夢中的少

女並沒有聯係。

“今天我隻吃雞蛋卷。”少飛指了指麗娜懷裏的便當,回想起昨天被騙吃了麗娜親手做的可疑食物,今天提前說明隻吃不是她做的雞蛋卷。麗娜“噗嗤”一笑,猛點頭道:“這話可是你說的,付少飛,今天你隻準吃我親手做的雞蛋卷。”

又被欺詐了,又上當了!今天的便當料理,竟然變成“隻有雞蛋卷是杜麗娜親手烹飪的”。

兩人很快把剛才關於月光占卜館的嚴肅話題拋之腦後,一路小吵小鬧到了學校。因為是期末考試期間,考試時間比平時正常上課要晚些,校園裏還格外寧靜。

“刷”一聲如風般急速的聲音從校道附近的射箭社裏傳來,緊接著是一聲正中目標的“砰”聲,還有隨即響起的掌聲和歡呼聲。

“真不愧是安零學長,那麽久沒碰,還是百發百中啊。”少飛認得正鼓著掌一臉奉承表情的男生是射箭社的社長,高二年級的學生。而正被他稱讚的男生,穿一身素白的射箭服,冰冷的臉上沒有任何高興的表情,隻是放下弓箭,淡淡地說了句:“今天的演示就到此為止吧。”

射箭社裏的社員們忙為這位安零學長讓出道來,伏在地上表示感謝地送走這個神色冷漠的高三年級男生。

“啊!我想起來了,他就是班上女生們常常談起的‘冰山王子’安零!”待到安零的身影從他們視野裏消失,麗娜突然驚呼起來。

“確實像冰山,不過‘王子’這種說法,你們女孩子怎麽那麽不現實呢。就算長得不錯,他也不是真的王孫貴族吧。”少飛對女生們動不動就大驚小怪追崇美男子為“王子”的公主病表示不理解,卻遭到麗娜一個白眼嘲諷道:“那是因為少飛雖然被不少女生仰慕著,卻沒有人稱你為‘王子’,心有不甘了吧?”

見少飛一時語塞,卻還是一臉不服氣的表情,麗娜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告訴少飛,安零之所以被稱為“王子”的原因:“這位安零學長,明明學習成績優異,擅長所有體育項目,卻拒絕加入任何社團,隻會偶爾接受一些社團的邀請做示範和指教。”不僅擁有俊美的外貌,更具備連男生都不得不欽佩的運動神經和氣魄,這樣的人才能被稱為“王子”嗎?

內心突然湧出的一絲嫉妒的感覺讓少飛覺得很不是滋味。

“好了,別對著射箭社露出那麽哀怨的表情了。雖然在運動方麵你是不如安零學長,不過學習成績方麵,他確實不夠你天才。”麗娜這種安慰的話,在少飛聽來,卻隻會讓他內心更不安。這麽說,安零是比自己更優秀的正常人,那麽大腦出奇的天才又存在運動不足的自己,難道隻是一個失敗品?

對偶遇的少飛和麗娜此刻對自己的評價毫無所知的安零,正在射箭社更衣室裏換上校服,把射箭社專為他準備的射箭服疊放起來,準備放進儲物櫃。一張宣傳單從櫃子裏掉落出來,安零俯身撿起,握著宣傳單的修長手指卻不住地顫抖起來。

“月光,占卜館……”安零薄薄的嘴唇瞬間沒了血色,微微顫抖的嘴唇之間艱難地滲出這些字眼。

那是永遠忘不了的字眼——月光占卜館,安零所有惡夢開始的地方。安零回過神來時,手中的宣傳單已經被他揉nīe得皺巴巴,安零把宣傳單塞進口袋裏。必須親自去查實,如果真的是那些帶給自己惡夢的人,為什麽他們會出現在這座城市?那些母親死後,父親失蹤後,自己再也無法求證的真相,也許隻有月光占卜館的人能為他解答。

當安零按著宣傳單上的地址,根據上麵的說明,在天黑後來到月光占卜館時,少飛和麗娜已經在隊伍中排著隊等待占卜。少飛和麗娜注意到安零的同時,安零也注意到了他們。雙方都用帶著各種複雜神色的目光打量著彼此。對於早上剛剛看見的射箭高手,冰山王子,少飛和麗娜自然不陌生。但問題是,為什麽冰山王子會出現在月光占卜館門口,還像少女一樣手裏拿著月光占卜館的宣傳單!

安零沒有馬上想起正沒禮貌地盯著自己看的兩名銀星附屬高中學生是誰。仔細在腦海裏搜尋了一下才記起,他們就是前一天期末考試開始時,在教學樓前大肆宣傳“怪談社試營業活動”的怪人。

“安零學長,原來對占卜也有興趣啊?”麗娜覺得再持續著大眼瞪小眼卻不

向學長打招呼,實在不禮貌,於是厚著臉皮擠出燦爛笑容對在隊伍外發呆的安零揮了揮手。

安零依舊冰冷著一張好看的臉,倒是對麗娜的自來熟沒有感到太大驚訝,大概是習慣當公眾人物了。這種淡然得讓人捉摸不透的樣子,讓少飛莫名不滿。麗娜的熱情搭訕得到的隻是安零輕輕地一個點頭,隻好僵著笑容目送安零走到隊伍最後去排隊。

“呼,果然是冰山,跟他說話,感覺都快被凍僵了。”待到安零在隊伍最後麵站住,麗娜才舒展口氣向少飛抱怨。少飛正想說什麽,月光占卜館門口的招牌燈光突然暗下來,一位滿臉歉意的小姐對排隊等候占卜的客人們解釋道:“實在抱歉,今天開始,月光占卜館停止營業了。”

這個過於突然的消息讓排隊等候的客人們騷亂起來,但大家也隻能無奈地抱怨幾句,隻有排在最後麵的安零激動地一下子衝到最前麵,不顧占卜館小姐的攔阻,直接衝進占卜館,把正在抱怨的麗娜和少飛嚇得張大的嘴巴再也合不上。

“啊,那個,安零學長,剛才是不是一臉憤怒激動地推開那位小姐,直接衝了進去?”麗娜指了指占卜館入口,難以置信地向少飛確認。同樣目瞪口呆的少飛用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木訥地點點頭,扶起被安零推得跌倒在地的小姐,向麗娜使了使眼色,兩人跟著安零衝進占卜館。

原來占卜館的占卜地點設在了二樓,少飛和麗娜登上二樓,看到的是氣喘籲籲的安零獨自佇立在大片落地窗玻璃前,一手撐著玻璃一手死死抓著那顆被遺留下來的水晶球。

“和那時候一樣,她一直從這裏俯視眾生,像神一樣。”安零從落地玻璃望下去,能夠清楚看到月光占卜館門外還沒散去的人群,不禁自言自語起來。

“安零學長,那個,占卜師呢?”麗娜覺得安零一定知道些什麽,說不定和這個神奇的月光占卜館占卜師是老朋友?但這個問題一出口,麗娜就後悔了,因為回過頭來的安零瞪著一雙血色的眼睛。這樣的表情,第一次從冰山似的安零臉上看到,把麗娜和少飛震懾得無法動彈。

少飛甚至以為憤怒到魔化的安零會上前來給他們兩個一巴掌,沒想到安零隻是恨恨地指了指一扇還在搖晃的門告訴他們:“從那裏逃走了。”

“逃?為什麽要逃?安零學長,認識這位占卜師嗎?”少飛來不及阻止,麗娜這個好奇心旺盛的家夥又一次口無遮攔地向情緒極度激動的安零提問。

安零以沉默代替了回答,麗娜和少飛不難猜出安零和這位逃跑的占卜師之間一定有著複雜的羈絆。

許久的沉默,直到樓下的人群都散去,連被雇傭來當前台服務的小姐也已經離開,安零才慢慢轉身,從少飛和麗娜身邊走過,徑直朝樓下走去。

“你們相信嗎,這個世界上存在吸血鬼。”在樓下分別時,和少飛、麗娜朝相反方向走的安零,突然這樣說著,聽起來並不是在詢問他們,更像是向他們傾訴一件深藏在他心中的秘密。

隻是不待少飛和麗娜詢問清楚,安零的身影已經消失在街角。

如果月光占卜館不曾出現在生他育他的那座小鎮,也許現在他還和善良溫柔的母親,在那裏過著平淡無奇卻幸福安寧的生活,等候著總是在世界各地從事研究工作的父親偶爾歸來團聚。

可惜這些美好的畫麵和風景,已經被鮮血染紅,被悲痛撕裂。一切惡夢都從那家月光占卜館的出現開始,從那個總是在明亮的落地玻璃窗後麵審視小鎮的神一般的少女開始。

她指著母親,張合著她小巧的嘴唇,發出神一般的指示:“她就是吸血鬼。”僅那一句,就奪走安零所有幸福,讓安零陷入無法複返的地獄。

然後他們帶著母親一起消失,就像這次一樣,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真相就在他們手中,能夠將自己拉出萬丈深淵的真相,隻有月光占卜館的那個神一般的少女能告訴自己。

夜風吹進安零領口,安零縮了縮脖子,他也不知道為什麽剛才要對那兩個人說出一直埋藏在心裏的話。或許是太迷茫,迷茫失望到連自己都快要在追尋真相的路上迷路,而付少飛和杜麗娜,就像突然出現在自己苦苦尋找真相道路上的光芒,就算還不確定,還很微弱,安零卻忍不住想去靠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