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馬恩琪發來的信息,毛凱洛心頭竄上了一股隱隱的痛。罷了,誰讓自己愛她愛到隻要她開心就好……司徒海冷峻的麵孔閃過記憶的角落,毛凱洛的心髒微微縮了縮。恩琪,你的決定還真是出人意料。為什麽是那個僵屍而不能是我呢……眼角的落寞孤寂席卷了全身,毛凱洛隻覺一陣無力。原來,愛情真的無法用時間來衡量,原來愛情真的無法用時間來堆積。就在毛凱洛黯然神傷時,手機鈴聲打斷了他的思緒,也打亂了他所有的情緒。

夜的暗紫色迅速蔓延了整個蒼穹,顯出一抹深深的憂鬱。馬恩琪倚在司徒海身邊,安靜的感受最後的時間。心髒中好像總有兩種情緒在相互衝突,澎湃洶湧抑製不住,她隻覺得大腦和思維都很疼痛。蕭凜深邃而熾熱的雙眸頻頻在眼前浮現,讓馬恩琪幾欲崩潰。她懊惱,懊惱那來自遠古的記憶,懊惱那記憶中陌生的自己。為什麽要讓自己同時麵對兩份至真的感情,為什麽要在這個時候讓現代的自己遇到古代的他?她做錯什麽了?為什麽要讓他們和自己忍受同樣的情感煎熬?自己是天師,本來就應該擁有一個充滿靈異鬼怪的灑脫人生,為什麽要讓這個人生變成愛情故事……好不甘!

看著馬恩琪額頭滲出了細細的汗珠,司徒海摟著她的手臂緊了緊,似乎是在害怕她的突然離去。

“阿海,”馬恩琪抬起了纖細白皙的手指,輕輕拂過司徒海棱角分明的側頰,帶著淡淡冰冷的溫度。“明天起,我們就分手吧。我想我無法放棄那個等待了一千年的男子……”

平靜的聲音如同鋒利的刀刃狠狠劃過心髒,卻滴不出血,留不下痕。這就是他們最後的結果嗎?不是說過會一直相守嗎,難道他們必須接受這樣的結局嗎?為什麽,為什麽他們的故事一定……要是悲劇!沉默自兩人深不見底的眸中暗自流淌、彼此交融,卻久久淡化不去直至凝結為無盡的悲傷。

“我不會放手的,我們的故事還沒有結束我怎麽可以放手,恩琪,我會等你回來。”

又是一個關於等待的承諾,為什麽他們總要這樣對自己許諾,為什麽他們要這樣許下那樣沉重的諾言,他們難道不知道她的負擔與痛楚嗎……無力自眼底溢出,馬恩琪的心緒再一次混亂如麻。如果可以簡單愛就好了,如果他們都是普通人就好了,可是,這個世界是沒有如果的。他們的結局也隻能有一個……

一夜的時間有多久,它可以如白駒過隙,亦可以如一日三秋,結果是一夜就是一個世紀。相互倚靠著彼此,馬恩琪希望遇到蕭凜遇到妖精隻是一場夢,希望醒來的第一眼看到的是自家的天花板,希望自己還是原來那個灑脫不羈的天師。然而陽光射入窗戶的時候,所有的希望都破碎了如同脆弱的泡沫一般,化成了永久消失在空氣中的虛無。看著司徒海那張熟悉的刻骨銘心的麵孔,一絲輕笑浮起在唇邊。阿海,再見……馬恩琪低頭在男子略顯粗糙的手背上留下了一個淺淡的唇印,隨即離去。望著消失在門邊熟悉的倩影,司徒海重重的合上了雙眼。

該來的總會來,來的時候,就應該學會接受……

聖誕節的節日氣氛籠罩了城區幾乎所有的店鋪,包括東方遙的酒吧在內,所有的一切都沉浸在聖誕的愉悅中。而就是在這樣一個令人歡快的節日當天,卻唯獨有一個人沒有受到節日的感染,自斟自飲的坐在酒吧的角落裏借酒消愁。

“僵屍又不會醉,你喝這麽多是想照顧我的生意嗎?”凜冽卻夾雜著關切的聲音自頭頂傳來,男子沒有抬頭,依然自顧自的喝著。來人也沒有搭理男子冷漠的態度,徑直在其旁邊坐了下來。

“一個千年僵屍竟然也會為情所困,真不知道是感情這東西太具迷惑力還是人類太容易把自己淪陷。”來人的聲音依舊帶著淡淡的凜冽,完全沒有任何同情的意思。耳邊傳來了玻璃杯碰撞桌麵的聲音,來人感覺到一股帶著濃濃怒意的光芒正在自己身上熊熊燃燒。迎上男子的目光,旁邊的人完全不含絲毫懼意。

“你到底想說什麽?”司徒海沙啞著嗓子問道,眼中充滿了血色的精芒,似乎下一秒就會變成完全形態的僵屍把眼前的人類解決掉。

“你和馬恩琪都不是愚鈍之人,怎麽碰上感情問題的時候智商都自動退化為零了。”東方遙的唇邊露出了淡淡的譏諷意味,話裏有話的說到。看到司徒海看向自己的眼神產生了明顯變化,東方遙臉上的笑意漸漸隱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沉的謹慎。“馬恩琪沒跟你說過她有什麽奇怪的感覺嗎?”話音未落,司徒海隻覺腦袋好像被什麽鈍器狠狠地砸中一般,無法思考。是啊,她是提到過,可是,她說的是什麽呢,可惡!為什麽這個時候自己什麽都想不起來!司徒海緊握的雙拳狠狠捶向了桌麵,酒杯酒瓶發出了叮當的雜響。

“她是不是說過她流淚時的感覺好像不是她自己的?”東方遙的聲音依舊不急不躁,似乎看司徒海失控的反應是件有趣的事。隻見司徒海猛地抬頭把目光狠狠指向自己,東方遙嘴角的笑意漸漸濃了起來。“你終於明白了?”不溫不火的聲線輕輕掠過司徒海的耳膜,隨即變換成一種嚴肅的告誡。“馬恩琪遇到的是馬家每代人必經的七度情劫,而她是第七世的轉世弟子,也就是說,她要經曆的是比之前任何一代馬家人更為殘酷更為嚴苛的劫數。她的靈魂同一個名為冰焰的曠世靈女重疊,因此她要麵對的是三個人的感情。我知道的也隻有這麽多了,接下去的事,要看你如何決定了。”東方遙話裏話外的暗示到,司徒海如夢初醒一般衝出了他的視野。

“你告訴我的我已經全部跟他說了,你究竟想怎樣?”待到酒吧門逐漸平穩的閉合,東方遙冷言冷語的對著吧台前一個茶金色頭發的男子說道。

“我是在拯救馬家,你隻要知道這一點就行了,對於其他的,奉勸你還是不要有太多的好奇心比較好。”同樣冷漠的聲線與東方遙的碰撞在一起,濺出點點銀白色的火花。水色的瞳眸掠過一抹暗淡的芒,隨即消失無蹤。馬恩琪,你能不能成功渡劫呢,所有人都很期待……

鄙夷的眼神從有著茶金色頭發的男子身上掠過,東方遙心中開始升起一抹令他自己也困惑不解的惶恐。聖天界的觀察者已經三番五次的插手馬家的事了,這中間究竟還隱藏著多少背景多少陰謀是他東方遙沒有預料到的。思維所到之處,東方遙驟覺脊背一陣清寒。聖天界的人究竟在打什麽算盤……馬家究竟充當著什麽角色……吧台紫色的光輝將東方遙籠罩在一片迷朦暗淡的光網中,雙手交叉的托著下巴,他徑自陷入了紛繁複雜的沉思中。

鐵門上傳來了瘋狂的捶打聲,讓馬恩琪家中在座的三人好不疑惑。毛凱洛斜睨了一眼馬恩琪,馬恩琪回報給他一個無辜的表情,心中卻有幾分不安與忐忑。難道,會是司徒海,可是……平複了心緒,馬恩琪打開了門。門口的身影讓她窒息,看著來人眼中的狂熱與憐惜,馬恩琪竟一時愣在原地忘了時間的存在。

“恩琪,是誰啊?”毛凱洛的聲音插入二人之間的空氣中,把兩人的思緒拉回了現實。

“司徒海……”仿佛過了很久,馬恩琪才怔怔的吐出了幾個字。眼神卻依舊停留在來人的臉上,移動不得。

“讓我進去,我有很重要的事。”司徒海的聲音沙啞異常,目光灼熱,似乎可以直接點燃心髒殘留的溫存。馬恩琪的目光仍舊深深陷在司徒海灼熱的雙眸中,完全無法脫離。看到兩人糾纏不休的眼神,毛凱洛在一瞬間明白了所有的一切。痛苦與溫暖的笑意浮上嘴角,他知道,自己輸的有多麽慘淡。

“讓他進來,恩琪,我對他要說的事很有興趣……”意味深長的看了司徒海一眼,兩個男人心中各自舒朗了幾分。難道,會和自己的猜測吻合嗎……如果真是這樣,恩琪,你要怎麽選擇呢……

蕭凜沉默的坐在沙發上,他已經不想再體會那種孤寂千年的痛苦了,永遠不想。可千年已逝,等到的人卻將感情一分為二。為什麽要讓自己麵對這樣的愛情,為什麽千年前的彼此盟誓到現代變成了不穩定的三角形,那麽讓人心碎。冰焰與自己的路為何如此多舛……不想放手,真的不想放開你,冰焰如果我們沒有遇到過該有多好,我們也不用承受這麽多痛苦,也不用忍受這麽多孤獨……看著馬恩琪略顯僵硬而哀傷的麵容,曾經的冰焰再次從記憶中湧出,蕭凜覺得心髒一陣絞痛,他永遠都不想看到那抹悲傷而淒絕的光芒,永遠不想那個於記憶中存在千年的女子再次露出與那天相同的眼神。